私定終身不談情狂更1w5求票

嫡女策,素手天下

冷緋玉與汐瑤的問話,不同於從前那樣理直氣壯,相反卻多了一絲不難讓人察覺的試探。

這刻意存了心思的探尋,是他素日與衆大臣們打交道時常用的手腕。

聽着仿似不經意的一提,你回與不回,都無傷大雅丫。

可此時他看汐瑤的眼神卻早就有所改變,那是種至深的探尋,幽深的眸光全然罩在她單薄嬌小的身軀上媲。

表面上淡若清風浮雲,實則恨不能將她所有的心思念頭看穿,再加以淋漓盡致的利用。

汐瑤擡頭迎着他那不爲所動的眸光,自然將他的意圖洞悉得一清二楚。

從初時在幽若寺與他衝撞再三,這人在她看來,其實最多的是個霸道蠻橫粗魯又無禮的形象。

也正因爲他對她從沒個好臉,想了什麼立刻表現出來,故而這時他忽然對她耍起心眼,還真讓她有些難以適應。

心說這冷緋玉也太會審時度勢了,而且還是個當仁不讓實幹的。

先祁璟軒表示要爭帝位,他立刻焦心到她頭上來,若皇上給她和祁璟軒指婚,那她就要給冷家拖後腿了。

他這人吧,還不明說,反倒先問起她昨夜可是在祁雲澈房裡過的。

早在中州府的時候,汐瑤就表示樂意做未來的定南王妃了,此時冷緋玉這乍聽無關緊要的問話,反倒更像興師問罪。

橫豎都是她的不是,那她要不要向他斟茶認錯啊?

夜漫漫,皎月下,汐瑤凝着他望了半響,心裡細細掂量着。

而冷緋玉卻沒那麼好的耐性,見她不語,劍眉慢慢向眉心隆了起來,“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認識的慕汐瑤還不至於笨到這個地步。

“世子想聽什麼?”汐瑤臉上端得那叫一個坦蕩,“若我說與雲王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你可相信?”

“什麼事都沒發生,何以你會衣裝不整,匆匆忙忙的跑出來?”

沒發生什麼,他自然是不信的,可若真的發生了什麼……

真的發生了什麼,他不就不用娶這女子了?

一轉念,冷緋玉總算明白過來,他在試探她,她何嘗不是在給自己下套?

他問了,反倒顯得他在意,還真有了非娶她不可的意思?

想通這一層,冷緋玉輪廓分明的臉容霎時有些僵硬,對着跟前這小矮子,忽然生出某種難以名狀的無奈……

直覺輕了敵。

再望她目不斜視的和自己對視,那小身板挺得直直的,他還需要思索娶不娶嗎?推給祁雲澈不就好了?

她願不願意同他有什麼關係?

想到此,他乾脆從懷中取出一物,遞到汐瑤面前,“這是釵是你白日掉在雲王院子裡的。”

看到那支蝴蝶釵,汐瑤眸中忽閃,高興得笑着便要去取!

可剛伸了手過去,這會子僵的人卻成了她……

那釵不就與她此時的處境一樣麼?

她若就這樣接回來,豈不是被他推給了祁雲澈?

“怎麼?不想要了?”

見汐瑤神色間有半瞬遲疑,冷緋玉根本不給她機會,再道,“也是,這本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說完那手輕輕以揚,竟將蝴蝶釵扔了出去!

“你這是做什麼!誰說我不要了?!”

汐瑤失色大喊,焦急的目光跟着追隨出去,扭身擡步就要去找。

“跑什麼?”冷緋玉哪兒可能容她將自己晾在一邊,步子都沒挪就將她逮住了。

“不就是一支又舊又普通的釵麼?比得上爺和你說話重要?”

聽他那全部當回事的語氣,汐瑤氣在心裡,那可是爹爹留給她的寶貝!

一面想掙開他的挾制,一面她望着釵被扔出的方向,道,“你放手,那是我——”

又是不得她說完,冷緋玉不耐的‘嘖’了聲,“爺剛纔問你的話你還沒回,你是怎麼想的?如今十二有了爭儲君之位的心,你不是說過,自己不願入皇家嗎?既然如此……”

“既然爲何?如此爲何?”

兇巴巴的搶了他的話,汐瑤怒瞪他道,“你不就擔心我心思多,做了你們冷家的阻礙嗎?誰稀罕?!我與璟王爺只有莫逆之交,莫說他身份尊貴,就是捫心自問,我也覺得他該有個家世門第比我好千百倍,更能照顧他的女子嫁於他。至於我,當日在中州府是你先問我想法,故而我才撿了於我最有利的說,這人誰不想自己好?誰不爲自己好?可我也沒有逼你娶我,你不願意向皇上請旨就算了,反正我慕汐瑤無依無靠,大不了待指婚時,我抗旨就是了,皇上要發難我也跟你沒有關係,我話說得夠清楚了麼?!”

冷緋玉被她一通話堵得胸悶,從來都知道她是個不怕死脾氣大的,也沒想過會大到這般程度。

他是定南王世子啊,未來的定南王啊,哪怕是祁煜風和祁明夏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他哪裡受過這麼大的氣!

再者,從前她再怎麼不屑也不會表現出來,今日吃了火藥還是怎的?竟擺了臉色給他看!

不可思議的眸光上下的掃她,卻見她小臉漲得通紅,雖氣急敗壞,卻無往日的有恃無恐。

那胸口也是起起伏伏,連一雙秀拳都攥緊了,彷彿錯不在她,是他真的開罪了她痛楚。

“怎麼?”

昂起頭,汐瑤豁出去了,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定南王妃的頭銜固然好聽,可你脾氣火爆、爲人霸道、粗魯蠻橫、連‘疼惜’兩個字都不會寫,你真以爲我還非嫁你不可了?!”

“慕汐瑤!!你——”

冷緋玉被她激得額角青筋暴突,眼眸噴火,牙關都咬緊了。

誰說他不會寫‘疼惜’那兩個字?!

他雖然怒極,但那思緒翻轉,卻是反映過來自己被她遷怒的真正原因。

“不就是扔了你一支破釵,你那是什麼態度,犯得着同爺這麼說話?”他不是在同她商量着嗎?

“那是我爹爹留給我的,你覺得是個不值錢的玩意,我卻覺得它比定南王妃這身份都值錢多了!”

汐瑤衝他吼得大聲,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就是遲遲不落下,並非她不會哭,只她認爲不值得,所以再難受也忍了。

冷緋玉僵而不語,總算明白。

說實在的,他還蠻欣賞慕汐瑤。

她出生喪母,爹爹雖去得轟烈,爲慕家博了個忠君愛國的好名聲,可現如今的武安侯府,只剩下空殼一副。

外人不解她爲何要打壓張氏,就連十二犯渾時都以此出言傷她,說她不仁,而冷緋玉卻全然體會她當中的良苦用心。

對自己的婚事,他深知處在這般高位,哪裡還能談什麼兒女情長?

他覺得娶妻無非看着順眼聽話,能爲冷家傳宗接代,這些都是一定要有的。

加上他早年在外行軍,自認是個粗人,受不了那些嬌滴滴要人捧在手心裡的大家閨秀。

所以他娶之人,必要能替他將家務事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無後顧之憂,還要震得住場子,潑辣些,他都能接受。

最開始他還在寺中修行時,聽說母妃要了武安侯府嫡小姐的庚貼。

他也清楚,母妃和父王看中的是慕家的兵權。

可那慕汐瑤是京城裡出了名的嬌弱!

故而他原有的想法,便是歸俗下山之後,先將這門還沒談攏的婚事給想法子阻了。

沒想到不得他出手,就發生了南疆王進犯一事。

更沒想到,他竟在還俗當日遇到慕汐瑤。

而她給他的映像之深刻,那些矯揉造作在她身上根本沒有半分影子,瞧着挺傲氣挺有主意的小丫頭。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不會輕易與人難看,更不會讓自己吃多餘的虧,這點最對他胃口。

此番伴駕南巡,素日裡大方得體,遇到兇險之情時,也不如袁家小姐那般慌張失措,哭個沒完沒了!

縱觀如今朝中局勢,對皇上的指婚,暗自在心中計較的並非冷緋玉一人。

在顏家時他也與慕汐瑤將話說開,更深覺她頭頭是道的分析有道理極了!

既然她不願意嫁入皇家,而他又剛好覺着她方方面面當得起未來的定南王妃這頭銜,那還囉嗦什麼呢?

這不是一拍即合的事麼?

方纔是他魯莽在先,扔了武安侯贈她的寶貝金釵,是他不對。

他是個知錯擅改之人,內裡已經在懊惱了,但慕汐瑤就這點不好,惹急了她,誰都不放在眼裡。

抗旨拒婚,他相信她做得出來,可那後果,也許就是小命不保。

人都沒了,還能再說別的什麼麼?

她勇氣可嘉,卻也是有勇無謀。

“我沒說不娶你。”再開口,冷緋玉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可看她的神色也比之前嚴厲。

因這頭一句過於坦白,讓還在氣頭上的女子心上一懵,波光粼粼的眼眸生出不解。

再聽冷緋玉道,“在中州府顏家的宅子裡時,我已經與你說得很清楚了,我覺着你做我的王妃不錯,你可願?”

汐瑤聽之,立刻怔怔然。

心說這人莫不是被她罵傻了?

“你我互相不喜,你又何必娶我,將來大家成日相對,彼此添堵呢?”側過頭,她悶聲說道。

到底她是女子,被直白問她親事,她自會羞怯。

冷緋玉見她還曉得害羞,輕聲笑了笑,說,“你我生在爭權奪利的困局中,若你還存着要尋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的心思,我勸你早些打消,再說,我並不討厭你。”

“你不討厭我?”移眸望回他的臉龐上,汐瑤更加不解了,“那你還……”

話到嘴邊,得冷緋玉稍揚起下巴,再將俊眉提了提,擺明了他就是這樣,別說什麼憐香惜玉,對誰都一樣。

她是個急脾氣,那他就是倔脾氣!

“你無兄弟姊妹依靠,兩位叔父都不成事,你又是個橫衝直撞愛惹禍的性子,但勝在有主意,對朝中大小局勢看得清晰透徹。早先我就說了,十二要爭儲君之位,斷不能娶你,不管你有心無心,皇上要與你指婚,我不能不防,雖我不知爲何你對雲王避之不及,但若皇上將你指給了十皇子,想來你也不會應,至多是下了旨,你求杯毒酒,死了乾淨。”

冷緋玉嘴毒,卻字句毒在關鍵。

這些話與別人說還不一定能見成效,可與慕汐瑤說,那真是沒有半句廢話。

“再者說——”

冷緋玉垂眸凝視她那張隱忍着,卻又不得不認可他的不忿小臉,心裡暗自好笑,繼續道,“你不也說了麼?我母妃要過你的庚貼,就算他日你入府也不會被多有刁難,加之你我對彼此都無那重心思,反倒更適於眼下的形勢,退一萬步說,就算將來天下初定,大家各自心有所屬,也好聚好散,誰都傷不了誰。”

他將算盤打得嘩嘩響,汐瑤聽着雖什麼也沒說,心裡已經認可。

然而再聽他話語一轉,原來也有那重心思,也不知怎的,忙不滿道,“可你剛纔不是還說,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最好別存那重心思嗎?”

聽她反駁,冷緋玉就罵了她一句‘笨’,“爺說的是將來局勢穩定以後,做人要給自己留些餘地,爺可不似你這隻曉得橫衝直撞的,蠢成這般!”

汐瑤覺得委屈,癟了癟嘴,愧得低下頭。

那冷緋玉自小在權勢爭鬥中耳濡目染的長大,當然比她厲害多了。

況且他說的無不是道理,她嫁他,他娶她,都是權宜之計。

難得他心思開明,把話說明白,消除她姑娘家那點小糾小結。

往後日子還長,她怎能預料到自己會不會對誰真的動了真心?

若那時候她已經是定南王妃,那弒情之苦,她卻是不想再嚐了。

真有那時,如今他也明着說了,他願意放她走,這不是件天大的好事麼?

也是難得,冷緋玉說了那麼多,見這小妮子非但沒再牴觸自己,反而受用的低下頭去,看來她還是會反省自個兒的。

嗯,孺子可教也。

之前憋在他心裡的那點怒氣,總算消散了些。

再擡眸往對對面方向望過去,那銳眸定在某處,不理會汐瑤擡頭疑惑,大步行了過去。

來到牆根,他低身彎腰,拾起之前被他嫌惡着扔到此的蝴蝶釵。

此時,藉着月光,見那釵頭都有些變形了,想到這是武安侯留給慕丫頭的東西,不由的,冷緋玉私下裡生出些許愧疚。

身後,汐瑤卻已經急急行了上來。

他才轉身正對她,就聽她急道,“這是我……”

“我知道是你的。”他握着釵的手往上一舉,那個頭本就高出她許多,任憑她小胳膊小腿,跳起來都難得夠到。

“既然爺答應娶你了,就留下這當做信物。”

汐瑤一聽,自然不甘願,剛想開口,他卻再道,“這不是武安侯生前留給你的麼?將來你入了定南王府的門,爺再還你便是。”

向來冷緋玉決定的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說他霸道,還真沒冤他!

而他的意思,汐瑤再清楚不過了。

爹爹已經不在,故而留給她的頭釵就多了重意思,再給他當作信物,自然合適不過。

這嫁不嫁,都說得那麼清楚了,不過是一支釵,又不是不還她了,能不給麼?

想通之後,汐瑤再度低下頭,就當是允了他了。

其實素日裡,冷緋玉也並非真的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只不知爲何,也許天生和這丫頭犯衝,只要與她在一起,三句不和就要吵起來。

眼下她不同自己鬧了,他真是通身的舒服。

而垂眸間,將她難得順從的表情神態納入眼底。

許是這會兒月色正好,巴掌大的小臉籠上一層朦朧的白芒,柔和了她平日滿是戒備的五官,這會兒看上去只有玲瓏娟秀,更多了幾分他平時未曾察覺的柔軟之美來。

那張泛着自然的櫻紅色的小嘴,因爲他的教訓而微微嘟着。

不服氣,卻又不得不服的委屈,不想她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

他想,若是能夠再溫順些就更好了,不過現在這樣他也不討厭,更討厭不起來。

就這樣望了她片刻,冷緋玉覺出自己心思裡的微妙變化,不禁怔了一怔!

再收回視線,侷促的乾咳兩聲,囑咐她道,“眼下成王造反風波未過,長公主又不幸遇險,你且安心等着,回京之後,我自會尋個適當的時機向皇上請旨。”

汐瑤聞聲便擡眸與他對上,他話語頓了下,看着應當是打算離開了的,可似乎想到了什麼,再開口,語氣比方纔還認真。

“我既已決定娶你,往後你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可來尋我商量,若是被袁家還有慕容家那兩個丫頭使了絆子,都可以同我說……還有,你那急躁的性子該收斂些,爺不能明着護你,但既然此事已經說定了,也不會讓你受了誰的委屈,晚了,歇着吧。”

他說完就乾脆轉了身,這便是要走了。

聽了他的話,汐瑤心裡默默翻涌感激。

縱然他二人之間並無那情,冷緋玉已經將話挑明瞭說,今後她慕汐瑤便是有了定南王府這座靠山,不再形單影隻了。

而之於他,先前那些埋怨的話不假,但此時此刻,說他沒有爲她真正考慮過,那句句話裡都是爲她着想的。

可再一想到被他拿走的蝴蝶釵有一對,其中一支,沒準還是在祁雲澈手中……

“你爲何不問我昨夜?”

眼見冷緋玉要轉出小院,她艱難的出聲問道。

他身形微頓,似在遲疑。

汐瑤小臉隨之凝住,果真他還是在意的。

“昨夜那是因爲……”

“以後飲酒適可而止。”她還沒說完,就聽冷緋玉話音沉沉的告誡她道。

在雲王院裡撞見她時,那身隔夜的酒氣實難讓冷緋玉忽略。

想到祁雲澈的性子,還有那許許多多真假參半的傳言,是個女子都避之不及,說慕汐瑤送上門去,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可能。

他並非存着心要爲難她,不過——

“爺不喜歡醉醺醺的女人,沒有下次了。”

這廂說罷,人便真的頭也不回的轉出小院。

汐瑤呆呆的站在園中,不可置信他就這麼算了?

再想他那句話,她捏着絲絹的小手不由絞緊,嘴裡不甘的念道,“誰稀罕你喜歡!”

……

連着五日,煙雨城酷暑難消,加上長公主玉殞的消息纔將傳來,衆人都沒有玩樂的心思,皇上那邊,也未曾召見過。

聽聞京中也不安寧。

明王一派借成王造反之事處處針對煜王,兩王相爭越來越激烈,每日都有八百里加急的摺子送來,聽聞祁尹政看過之後,龍顏再無多餘的喜色。

沈修文因被杖責,又在祠堂跪了一夜,次日竟一場大病,躺了三天。

汐瑤親自去墨香苑瞧過幾次,氣色方是好些了,倒是每次去的時候,都會遇到平寧。

看見她對大哥哥體貼入微,竟是連湯藥都恨不得親手伺候他服下,汐瑤不免對前世這部分相關懷疑起來。

祁羽筠雖平日囂張跋扈了些,可她是皇上皇后的掌上明珠,自有那資本。

起先汐瑤對她暗自腹誹,全來自上輩子那些從未眼見過的蜚語流言。

倘若一個人真心喜歡了誰,單是從那眼中流露出來的眸光,都能看得出來的。

那麼今生大哥哥還會落得聲譽盡毀,慘遭毒害的命運嗎?

發生那麼多事,成王在南巡途中便造了反,長公主也如星辰般隕落,這一切都與汐瑤的前生大不相同。

若一切順利的話,回京之後,冷緋玉就會尋個適當的機會向皇上請旨,她將會成爲定南王妃。

如此一來,就與皇家真正斷了干係。

想到此,她在鬆口氣之餘,又有一絲難以忽視的落空。

而對這絲絲感覺,她心裡亦是清明的。

那座奢華而富貴的宮殿,是權利和欲丨望的象徵。

那裡面住着主宰世間一切的男人,而女人們在那其中爭奪他的寵愛。

追逐與被追逐之間,癲狂的感覺總是讓人癡迷。

一如曾經前世的她,沉淪在祁雲澈的懷抱中,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至今,她都無法忘卻那似會永遠包容她的一切,寬闊有力的臂彎。

而她的命運,已經在向另一種不同的結果前行。

她,絕不回頭。

……

這天傍晚,汐瑤和崔氏一起用了晚膳,江南美食貌似讓她貪了嘴,人是有些脹氣。

趁着天還未黑,她獨自到這後山來散步,消消食。

走在幽徑的林間小道上,心中思緒着近來的瑣碎。

祁璟軒決定爭奪儲君之位一事,住在沈家的諸位很快都知道了。

皇權之爭,近千年來在大祁就不是什麼忌諱,端的是各憑本事,爲的是根基穩固。

看如今的天燁皇帝那手腕,便能想象當年的他是經過怎樣一番激鬥,才君臨天下的了。

身在皇室中,也許純真纔是種福分。

只那份純澈,不知經過權勢洗禮過後的祁璟軒,今後還能不能擁有……

袁洛星因此遮遮掩掩的試探過汐瑤的口風,她乃袁家嫡女,會有此一舉實屬應當,不過那口氣和態度,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這點倒讓汐瑤感到意外。

經過成王一事,她這些日子老實多了,但她心裡的皇后夢,始終不曾消失過吧。

昨兒個冷緋玉去過太守府後,專誠來同她說,近來京中不太平,兩王相爭令皇上諸多顧忌,想來應該很快就會下旨回京了。

是鹽酸南巡離京,已近兩個月。

雖大祁開國以來,這皇位都由皇子們憑本事爭奪,但如今天燁帝正如日中天,也不能看着兒子們逞兇鬥狠,做大了來威脅他自個兒,

還有一則,便是皇上在聽聞璟王也有了爭儲君的心後,龍顏總算舒展了些。

這在冷緋玉看來,無不是件大喜的事!

至少眼下看,皇上不反對,從側面也表示對祁煜風、祁明夏的不喜。

汐瑤聽着只與他點頭,什麼都沒說。

皇上的心意她太清楚!冷緋玉與祁璟軒有血緣之親,自然希望他將來繼承皇位,不過對此,他是失望定了。

轉而她又想,祁雲澈乃爲淑妃撫養長大,與定南王府密不可分,將來他登基之後,冷家也沒什麼損失。

擔心這些,不如想想那支還沒找回來的蝴蝶釵!

與冷緋玉之間雖不曾生出那情,但他們也算私定終身了。

況且汐瑤與他心平氣和的與之相處下來,覺得此人縱然霸道,而說出來的話卻極有遠見。

若非她經過上一世,佔了先機,興許他說的那些話,她都聽不懂當中意思!

這堂堂未來定南王,越發讓她佩服了。

由是如此,汐瑤更加在意那支掉在祁雲澈院中的髮釵。

先來這是爹爹留給她的寶貝,對她來說珍惜得不得了。

二來,冷緋玉將其當作信物,要是讓他知道蝴蝶釵本有一對,有一支還極有可能在雲王手上!那汐瑤真是百口莫辯。

就算冷緋玉不對她發難,她也覺得說不過去了……

本想趁在沈家的這段日子,尋個機會問祁雲澈,可那慕容嫣成日在他身邊打轉,她根本不敢靠近。

加之那日醉後在他面前失態又失敬,別說私下與他說話,就是二哥哥擺個小宴,不小心與之對上一眼,她都無從以對。

苦惱正上了頭,踩着石子鋪成的小道,汐瑤也不看路,剛轉了個彎便撞上了一人!

她纔是醒過神來,鼻息間嗅到那陣她前世就熟悉至極的檀香味兒,心頭驀地揪緊,忙不迭往後退,卻因這石子小路本就不平坦,腳跟踩歪半步,身子一斜,就要跌倒了——

祁雲澈眼疾手快,穩穩將她托住,汐瑤顧不上別的,也隨着他的相助,待站定後才發現自己兩隻爪子正牢牢抓着他的手臂。

太陽落山了,此處只剩下一片幽暗,昏昏沉沉的視線中,她只見得他那張沉凝的俊龐就在自己眼前,那麼近……

而他那對波瀾不驚的深眸,此刻正釘在她身上,古井無波,心思一了難測。

汐瑤一陣侷促,忙站直了來,同時得他放了手。

再整理心緒,正準備規矩恭敬的與他行禮,卻聽祁雲澈沉聲直問道,“你要嫁給緋玉?”

汐瑤微怔,暗忖這人問得怎如此理直氣壯,她不能嫁麼?

再有他是怎麼知道的?

祁雲澈好似看穿她心思,再道,“十二決定要爭儲君之位,緋玉定會爲了他娶你。”

所以,這是他猜的。

猜得分毫不差。

這禮定是行不成了,汐瑤索性直起腰身,與他正對。

望他左右,不見慕容嫣的身影,正好,她也早就想尋他問問那支蝴蝶釵。

只在這裡遇上了,祁雲澈似乎還對她在藏秀山莊內果斷拒絕他而耿耿於懷,唉……這是何苦?

“既然王爺猜到了,那還有什麼好問的。”

自然,她也沒什麼好掩飾的。

“爲什麼是他。”祁雲澈再問。

平靜的話語裡叫人察覺不出一絲一毫疑惑的意思,可他就是要問個清楚。

愁緒登時從汐瑤的臉容中泛出,她擰了擰眉,回道,“汐瑤說過了,只想爲自己活,皇族紛爭太累,太複雜,汐瑤實在……不願捲入其中!”

故而,冷緋玉是她最好的歸宿。

“你可喜歡他?”

“不。”她的回答簡潔明瞭,怎可能喜歡?她與冷緋玉之間,更多是相互相成,那是與情無關的。

“那之餘他,嫁與我有何區別?”

區別?

汐瑤不可置否的笑了聲,擡眸看向祁雲澈,他此時的神色表情,竟摻着抹平日不曾有的執着。

雖她與冷緋玉在一起時總是爭執不休,可那卻是能夠宣泄出來的。

而面對眼前的男人,每每總是讓她感到胸口窒悶,壓迫得無法呼吸。

他讓她透不過氣……

“王爺,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麼?王爺是將來要君臨天下的真龍天子,而汐瑤沒有那顆執掌六宮的心,更不想奢求,王爺若非要問個究竟——”

她深深沉了一口氣,定了神,微合雙眼,再道,“若我嫁於世子,即便將來想離開京城,即便那時他已身爲定南王,而我更是他的王妃,他也不會對我多加爲難,他會放我走的,而倘若我踏入皇宮,就只能一生一世都呆在那裡面,直到老死。”

所以,她選了冷緋玉,冷緋玉也選了她。

他們除了彼此之外,更還有別的選擇。

她說得多麼實在,不願意一生爲那華美的牢籠所困。

可是……

祁雲澈卻弄不清自己的心了。

自他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自他入宮交由淑妃撫養,對今後,對他的將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無需他做什麼,那一切,無論是他想抑或者不想,都唾手可得。

只慕汐瑤,她於他來說,從出現起,便與別人不同。

她恨他,懼他,躲他,又無法忽視他。

她對他的感情似毫無緣由,更似早就匯聚許久,如此強烈!

她爲他流淚,更捨身救他,而又在他動了真正想要留她在身邊的念頭時,將他拒於千里之外。

祁雲澈弄不清楚,慕汐瑤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甚至迴盪在他腦海中的那張臉孔,稚嫩的氣息都未褪盡,卻已經深刻得連他都爲之訝異。

他總覺得她早就識得自己了,更甚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可是,她卻沒給與他任何機會,就生生將他否定。

這與他將來的身份地位,與她願不願意做皇后母儀天下無關。

這是種複雜的情愫,有愛有恨,說不清,道不明,卻久久將他圍繞,使他困惑。

祁雲澈的俊容始終沉而寧靜,那雙深眸卻未曾從汐瑤身上移開。

她知道,那從前自己還不能從前世的感情裡掙脫出來,故而對他做的那些緣由不明的事在困擾着他,於是再問道,“不知汐瑤如此說,能否消除王爺心中疑惑?”

而今她已不願再去深究那些前塵往事。

就當她被傷得太深,太窩囊,以至於今生面對祁雲澈,只有逃和躲避的份。

然而這無不是個辦法。

如若不然,她還能怎樣呢?

“倘若繼承皇位的不是我,你當如何?”

忽而聽得此一問,汐瑤眸色晃動了下,心也跟着輕顫起來!

他要爲了她放棄皇位嗎?

怎可能……

實則,就連祁雲澈都是在說出此話後,纔有所反映,難道這纔是他心裡真實的想法?

“不可能發生的事,汐瑤從不做多想。”她肯定道,決然的語氣更如想要親自斬斷他所有的念頭。

那堅定的眼眸直回視向他,無可改變!

當日他想要她的人,她都不願意給,何況是她的心呢?

“慕汐瑤,你想要的,這天下當真有人能給你嗎?”

“我不知道。”她笑,越發模糊不輕的夜色裡,他只看到她臉容上那一抹清晰刻骨的慘淡。

轉而,他再聽到她問自己,“王爺,你相信這世間有真情嗎?你可相信,兩個人會真心實意的相愛,一生一世?”

這就是她想要的?

祁雲澈深深的蹙起了眉頭,若這是她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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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不起,不是嗎?”

她望着他,剎那間,情緒複雜逆轉的瞳眸中,那並不尖銳的光華將他刺痛。

這世間有真情嗎?誰與誰能相守一生?

那祁雲澈這個人……算什麼?

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從來他都是不相信的。

他心潮翻涌,陣陣難平,汐瑤卻未曾察覺,只自顧說來,“我不知這世上可有,就算有,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得到,但我所知道的是,若入了皇宮,便只有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我想要的,連追逐都無從說起,而王爺你將來會擁有整個天下,後宮佳麗無數,她們都會愛你敬你的,你可願意——”

放過我!

那三個字還未從汐瑤口中說出,卻見祁雲澈驀地轉身與她背對。

汐瑤驚了下,便聽到他揚聲,“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

不容她多問,他已舉步行遠了去。

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夜色裡,汐瑤苦惱不已,這‘知道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呆呆的思索了半響,人是恍然大悟的驚了一聲,並非她想透徹他那句話,而是此時她才記起蝴蝶釵的事。

要命了……

汐瑤悶聲苦哼,沒問那釵的事就算了,之餘她與祁雲澈,好似仍舊不清不楚着。

……

這夜月色大好,汐瑤回小院的路上,經過錦鯉池時,又見那回廊盡頭得一抹俊俏公子的孤影。

沈瑾瑜又在獨自喝悶酒了。

居沈府多日,汐瑤也撞見好幾次。

也不知二哥哥到底有什麼煩惱,那苦悶的心情上了頭,不管白日炎炎,還是露重更深,沒喝到酩酊大醉,也要讓酒意佔個上風才罷休。

爲此舅父發作了幾回,可他全如未聞,誰也拿他沒辦法。

彼時他正懶懶倚坐在廊椅上,手中提着壇大老遠就能嗅出純香味兒的花雕,也不知當中還剩多少。

複雜的深眸,含着誰也瞧不出端倪的意思,遠眺在某處。

銀白月光,曬得他整個人清冷卻又俊美,遠遠給人瞧着,倒是賞心悅目。

“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兩日後移駕回京,此番你舅父舅母,還有我,都要一道前往,當中緣由,我不說你也知道吧?”

餘光掃到汐瑤走近,沈瑾瑜便說道,言畢提起酒罈,又給自己灌下一口。

皇上下旨賜婚,大哥哥尚公主,沈家自然要北上了。

只汐瑤沒想到那麼快就要回京了,如此也好,她心裡還記掛着張恩慈,不知自己離開這段時日,她可又起了什麼風浪。

走到錦鯉池邊,見坐在旁側的男子神色陰鬱,飲酒也不似往日收斂,大有要把自己灌醉的意思,汐瑤愣了下,“二哥哥,小飲怡情。”

聽她勸說自己,沈瑾瑜斜目來對她調侃道,“你以爲你二哥哥如你一般,喝幾杯小酒,就醉得南北不分,連自個兒的屋都進錯?”

聞言心驚!

嚇得汐瑤忙四下探望,生怕這話被誰聽去。

當日鬧出這要命的事,她也只說給了他聽,爲的是讓他使喚府裡信得過的丫頭,去祁雲澈的院子裡找她的蝴蝶釵!

這人心情不好也罷,竟口沒遮攔的以此說來戲弄自己!

汐瑤又急又惱,環顧周遭確定無人,再回頭瞋了沈瑾瑜一眼,扭頭便走,懶得與喝醉的計較。

剛轉了身行得兩步,又聽沈瑾瑜在她身後道,“這就生氣了?那二哥哥給你賠個不是可好?既你不願意再提,以後我都不會再提了……”

說完,他又繼續喝酒,汐瑤卻從他後半句話裡聽出別的意思來。

“二哥哥,你有何煩心事?”

到底是表親,無奈之下,汐瑤再折返回去問他道。

沈家二公子雖不及大公子文采風流,可那灑脫卻也是煙雨城一等一的,從沒見他這麼頹然過。

“煩心事?”沈瑾瑜喝得半醉,一雙星眸懶懶瞅着她,笑道,“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恨長久,求不得……”

他眸裡輕輕的一沉,登時流露出無以復加的苦楚,脣間吐出那最後三個字。

“放不下。”

他竟也有心上人,而且看似愛得極深,沉淪得更深!

汐瑤有些不可思議,只把眼眨了眨,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麼?”瞧出她心思,沈瑾瑜笑道,“我還不能喜歡一個誰?”

雖然汐瑤覺着此時笑話他實在缺德,可眼前的男子是風靡江南的沈家二公子啊……

他那風流帳,給說書先生講,那是三天三夜都講不完的!

而今見他爲情所困的落魄模樣,汐瑤實在覺得……好笑。

“想笑就笑吧。”沈瑾瑜表現得大方極了,飲了一口酒,再問她道,“所以你已經決定做定南王妃?”

冷不防,汐瑤沒笑出來,人又忙不迭的愣了愣。

半響腦子才轉過彎,她以爲二哥哥醉了,他就是醉了都比她清醒!

“嗯。”她點點頭,聰明人不說多餘的話。

沈瑾瑜意味不明的哼笑了聲,“好啊,我們沈家要大發了,有駙馬,還有定南王妃……”

他繼續喝酒,這些了不得的頭銜由他說出,那都不得什麼稀罕了。

說起來,汐瑤還不知他的打算。

雖眼下她與冷緋玉達成共識,可這時冷緋玉還不知皇上的心思。

更難保,他若知道皇上早就有意傳位於祁雲澈,會不會毀了她的婚,原本她兩個就是私定的。

所以,汐瑤只能期望在冷緋玉洞察之前,娶了自己……

而無論她嫁誰,大哥哥尚公主已成定局,故而二哥哥不會坐以待斃,否則沈家的財富早晚會被大祁皇族掏空掘盡。

“待大哥和公主大婚之後,我便啓程去北境。”

“北境!?”汐瑤驚動!

那泛指長城以北,被蒙國還有周邊少數民族佔領的荒蠻之地。

二哥哥要去哪裡?!這是不要命了?

“長城外的錢財更好賺,況且還有花錢便能使喚的僱傭軍,而我沈家這些年的暗人也不是吃素的,你真以爲當日在湯山,那顏莫歌出現在你面前時,菱花不知?”

汐瑤怔怔然!

她是如何都不會對此多做思緒的。

沈瑾瑜已經站了起來,雖身子有些晃動,但那話音卻吐得清晰,“父親已經允了此事,沈家這邊,你大可放心,至於你爲何要針對張氏,希望待爲兄從北境歸來,你能將真正的原因說與我聽,你想做的,只要認爲是對的,大可放手去做。”

……

兩日後,龍駕自江南煙雨城出發北上,返回燕華皇城。

臨行前東臨州傳來捷報,狂匪被盡數剿滅,內長城東境一帶,局勢漸穩。

祁尹政並未露出喜悅之色,無論怎樣,他的長女因此而喪命,那溫大人想以此討好龍顏,怕是打錯了算盤。

和親的公主沒了,於南疆那邊不好交代,行得幾日,又得京中送來左相袁正覺的請奏。

奏書中提議,將袁家一直寄養在慈心庵的女兒,既是袁皇貴妃的堂妹袁雪怡,送與南疆,完成兩國交好之事。

當年袁家往佛前送去一對子女,袁雪怡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她纔將二十,比長公主還小些,論身份,送去和親也得體。

袁家此舉並不難猜。

想來此時兩王爭鬥已經激烈得水火不相容。

成王造反,實在給了祁明夏一個打擊祁煜風的絕佳藉口。

衆人都知祁成昊是袁皇貴妃養大的,由始至終都被當作是煜王的人,而今他一造反,背後自有人大做文章。

接連弱勢,袁家豈會甘休?

故而袁正覺請奏,一則試探了皇上的心意,二則也想爲袁家扳回一城。

果不其然,祁尹政顧慮再三,爲了讓自己鬥得兇狠的兩個兒子繼續彼此牽制,只將此事壓了兩日,便準了奏。

當即,他下旨命袁雪怡還俗,封其爲靜和大公主,三個月後出嫁南疆。

袁家又得一位公主,更爲大祁安危立了功,明王一派自然也能從其中嚼出皇上的暗示,不會再拿成王造反的事,咬着祁煜風不放了。

此事定下之後,已是北上的第十五日。

……

七月二十三,大暑。

龍駕又回到了中州府,這一天卻無南下來時的歌舞酒宴。

只有懸在高空暴曬不止的烈日,還有一顆顆自危緊繃的心。

渡口下船時,汐瑤站在人羣中,聽着中州府衆多官員的迎駕高呼聲,人是有些恍然。

一個月前來到這座城時,有熱鬧的洛瑜節,還有湯山的暖泉。

即便這當中諸多不順,個人的小心思算計未停,而至少那時她還有遊玩的心情,長公主更安好尚在。

人生無常,縱然她前世她活過一回,而今發生的太多不同。

她雙眸漫無目的的在衆人中尋望,卻在不經意間,看見同是在看自己的冷緋玉。

回京路上,他多穿着一身威風凜凜的銀甲,站在離聖駕最近之處,皇上對他的信任,肉眼可見。

而閒下來時,他也會對她不加保留的提點着。

想來,她沒選錯,冷緋玉是值得依靠的。

至於再說到那情,汐瑤並不確定。

如今沒有,也許將來會有呢?而就算沒有,她想走,他不也會欣然放手麼?

她可以選擇。

……

入夜,這天熱得太過,沐浴之後,汐瑤還坐在半開的窗邊細細聽了一陣,竟是鴉雀,連蟬都不鳴了。

她住的還是上次來中州府所呆的廂房,佈局擺設清新雅緻,還放了專爲她小暑的冰磚,雖沒多大作用,但有勝於無。

皇上急於回京,故而只在此地停留一夜,明天一早就要啓程。

發了會兒呆,汐瑤便早早躺上牀,閤眼睡去。

待那夜深至極,冷緋玉才帶着些許酒意,回了刺史府。

他剛與一個留任中州的故友飲酒歸來,才踏進二道門,老遠見東面有火光泛起,那滾滾濃煙,眨眼的功夫便瀰漫開來。

他知道那方向是慕丫頭幾個的住所,只今夜他酒喝得有些過了,一時眼花也是可能的,故而他便問在前面領路的小廝。

“你看那邊,可是有光亮?”

才問完,還沒等那小廝看過去,寧然的刺史府,忽而響起激烈的鳴鑼聲——

“走水啦!!!快來人!!!走水啦!!!!!!”

喊聲震天,驚了一衆心肝。

走水?!

……

這夜汐瑤睡得很沉。

縱使那鼻息裡已經嗅到不適,更覺周身越來越熱,整個身軀更似置身火海,可不知爲何,她卻睜不開眼,無法動彈!

直到聽見外面敲鑼打鼓,走水的喊聲不停,她纔有了少許意識,難道自己身在危險之中?

可是怎辦?!!

她……醒不過來?!

嗆人的煙味越發的重,她能聽見周遭傢俱被火焰吞噬發出噼啪的響聲,更覺那火舌在自己的皮膚上起舞,灼得她疼痛不已,可她卻連手指都動不了。

呼吸越發艱難,胸腔的疼痛感在啃噬着她。

這是怎麼回事?

被炙烤着,她無法再做更多的思索。

是夢嗎?

若只是夢的話,爲何她會感到巨熱難耐,像是墮入了最底層的地獄,周身都要被烤化了……

她思緒越來越清醒,卻又越來越虛弱,連外面的喊聲都快聽不清楚。

是夢嗎?

她想醒過來……

誰能來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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