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個上午過去,衆掌櫃陸續離去,這事也總算是告一段落,幾人也纔有了喘息的時間。
瞧着到了用飯時間,戀竹便讓洛楓幾人回了臨風閣,說今日下午便忙裡偷閒,讓他們自去好好歇着。
年前可還有不少事情等着這些人去效力,累壞了當真是不值得。
戀竹自個兒也是坐得腰痠背痛,直站起來不停跺着腳,兀自做着暖身動作,瞧得玉兒靈兒兩人捂着嘴笑。
戀竹見了笑道:“怎麼,你們這半日不動也不覺得酸脹嗎?”
說完突然想起一事:“我怎麼從不見你們練功夫?這武學之道不是要日積月累的嗎?”連她自己都是日日會調息打坐,也時不時會溫習一下。
玉兒抿嘴笑了還沒說話,靈兒便快人快語道:“小姐,咱們哪裡是沒有練功?每日都是早早起來練了功的,可不敢荒廢一日呢。”言外之意便是她們練功之時,她家那整日說舒適第一的小姐還酣睡未起呢。
戀竹聞言動作一滯,聽出這小丫頭是暗暗笑她呢。
繼續自己晃晃悠悠的動作,覺得酸脹感去了不少,笑着瞪了靈兒一眼:“起那麼早,你們可是體會不到自然醒的樂趣呢,這有什麼可自豪?一點兒不值得我羨慕。”
自認向來不是勤快人,人都說“早日的鳥兒有蟲吃”,她這樣懶的便整日拿“早起的蟲兒被鳥吃”跟自己說,總是個人有個人的活法不是。
“真是我們體會不到了,自小便習慣了早起,如今哪怕小姐心疼我們讓晚起,也是都睡不着呢。” 玉兒斜睨了靈兒一眼,這丫頭,當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怕她家小姐聽了會覺得不好意思,忙安慰說道。
卻不知戀竹根本不將這個放在眼裡,她向來是既做了就不怕人說, 況且還是這等在她看來無關緊要的事。
“這麼說,洛楓他們也都是每日早早便起牀練功了?”注意力馬上轉移到這上來了。
當初剛知道幾人是功夫高手時,還想着要學個幾手,卻不料這些日子以來,各種事情紛至沓來,讓她應接不暇,竟是忘了這念頭了。
今日提起功夫。想到那幾人功夫甚高,不禁心思又活了。
從前憑着自身習武十多年的本事,可說是從未吃過虧。但自那日見到玉兒無意間顯露的身手後才知,她日後還是不要提及自己會功夫爲好,只因完全不值一提。
“自然是了。”靈兒接口道,“他們可是非常勤奮的,從前在林府時。他們十六子早上跟着少爺們一起去練武場練功,都是起得特別早。日日堅持,從未間斷,這才練得一身好功夫呢。”語氣中對洛楓等人的功夫似是頗爲羨慕。
說着撫了撫自己的衣袖,想起方纔自己還一副自得的樣子,有絲不好意思:“跟她們比起來。靈兒其實算是懶惰的了。”
戀竹見她這樣都還自嘲,便開口打趣道:“那你便不要跟他們比就是了,日後只跟你家小姐我比。誰也不能說你懶惰不是?”
說得玉兒靈兒都撲哧笑了,直說小姐真是不計較,這樣也願意被作比較。
“小姐,廚房該是準備得差不多了,我這就去傳了飯過來吧?”玉兒瞧着小姐自個兒活動了半天。該是有些緩過乏勁兒了,也恰是該要用飯了。便問道。
“也好,傳飯吧。”戀竹點頭應道。
自早上到現在不過就喝了茶水,連往常的果子和點心都沒用一點,確是有些餓了。
“是,玉兒這就去了。”玉兒說着自出去安排人傳飯過來,留靈兒在小姐身旁伺候着。
豈料剛走到門口,便與匆忙進來的顧媽媽走個對頭。
“媽媽這是怎麼了?這樣着急是有什麼事嗎?”玉兒忙伸手扶住顧媽媽,慶幸自己及時停了腳步。
若不是她算得習武之人反應靈敏,可不就正跟顧媽媽撞個狠實。
顧媽媽卻是全然顧不得這一小插曲,也沒有理會玉兒的疑問,拉着她的手不管她原本正打算出去,直接拽着她回過身來,臉上的笑容完全掩飾不住。
“小姐,回來了,王爺回來了。”直直走到小姐面前,竟忘了見禮,歡喜萬分地說道,“小姐,方纔王爺身邊的小廝青巖來報,說是王爺已經回京,正往王府來呢,隨後就到,遣他先回來告知小姐呢。”
戀竹靈兒本就被她異於往常的舉動驚住了,心說這是怎麼了?從來以沉穩稱著的顧媽媽竟有些如此風風火火的一面,待聽得她向着自己說話。
“你說誰回來了?”戀竹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道。
“王爺啊,咱們王爺,靜王爺啊。”顧媽媽滿臉喜不自勝,完全有別於平日的沉穩。
無怪乎她這樣喜悅,須知哪個剛成親的丈夫會將新婚妻子扔在家裡獨自外出,且一走便是數月,尤其這人還是她們小姐的丈夫。
顧媽媽等人雖明面上不說,那是因爲當下人的自然是不好非議主子的事,可心裡卻是心疼小姐的,直說小姐身子從前不見好轉,說不得也有王爺不夠疼愛的緣故,當然這些也便都是在心裡嘆息罷了。
“靜王爺?趙碩?”戀竹訥訥地重複顧媽媽的話,仍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直呼其名問道。
“可不就是嘛,小姐,您這是太過高興了嗎?”顧媽媽聽得小姐發問,忙肯定地回道。
見小姐仍怔愣地保持一個奇怪的姿勢站立在那裡,以爲真是被突如其來的喜訊驚住了,便走過去輕輕扶着小姐坐下。
顧媽媽不知小姐病癒後忘了前事,但站在一旁的玉兒靈兒兩人卻是知道的。
雖初聽得說王爺歸來且馬上就到府的消息,兩人心裡首先涌上的也是喜悅,畢竟她們心中原與顧媽媽所想一樣,不願見得小姐被王爺冷落。
但高興過後隨即便想到小姐現今的情況,喜悅瞬時便去了七分,神色擔憂地看着仍未有反應的小姐。
顧媽媽見小姐仍未言語。便想回身去倒杯茶來給小姐緩緩神,卻是見到兩個丫頭竟然也是一副與小姐如出一轍的表情,不由奇道:“這是怎麼了?你們兩個丫頭也同小姐一般高興太過了嗎?”
玉兒靈兒兩人聽得顧媽媽問話,方自反應過來,還不待她們整理了思緒斟酌着回話,就見小姐如同針紮了一般自榻上彈了起來。
驚得幾人一齊忘了說話,瞪大眼睛看着小姐。
戀竹卻是完全不理幾人的神色,自顧自在房間裡轉來轉去。
這麼長時間在王府忙得不亦樂乎,她都快忘了這王府還有個一把手,一個比她名正言順得多的主子了。
而且。她也捎帶着想起了自己這已婚婦女的事實,好吧,十五歲的已婚婦女。任是何時想起都讓人無語。
怎麼就突然回來了呢?不是說月餘將歸?莫非她理解錯了不成?
可不論是趙碩表達錯誤還是她理解錯誤,如今都由不得她再去糾結這些。
繼續咬着手指轉來轉去。
怎麼辦?怎麼辦?這從天而降卻是板上釘釘的夫君,自己到底要如何面對?
討好他?做不到!
再說該是也沒有那個必要纔對,至今爲止,她只打算通過努力賺得滿盆滿鉢的銀子。早日有能力可以過得自己喜愛的自在日子。
至於說費心力去討得她這夫君的歡心,然後得寵,然後睥睨日後進門的側妃小妾姨娘同房無數的,全然不在她考慮之內。
忽視他?不妥!戀竹斷然否決了這一念頭。
如今已不是初來時什麼都不懂的她了,知曉這時候權勢、地位、財力有多麼重要,關係到人的生存與生活。
這畢竟是靜王爺的地盤。不是她鳩佔鵲巢幾日就可以爲所欲爲的,到何時在這王府裡靜王爺纔是最大的,她充其量可以排第二。或者只是暫時第二。
在自己沒有足夠的銀子之前,王府就是她賴以爲生並藉機自謀出路的好地方,再沒有比這更適宜之處了。
所以,必得學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既然如此。爲今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要保持本色。以不變應萬變。
自然,這保持本色不是指保持她戀竹彪悍的本色,她可不想自己異於原主的性情引得靜王爺懷疑,繼而或者露出馬腳,或者引起靜王爺的興趣之類,兩者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是要保持這身體原主人的本色,病弱,淡然,與世無爭,沒錯,就這麼定了。
打定主意,戀竹停住腳步,低頭瞧了瞧自個兒身上的衣裙,半晌也沒瞧出什麼來。
猛然一拍額頭,她自來不知原主習性,哪裡會有比較。
“你們快看看,瞧我這樣可有什麼不妥?” 戀竹几步走到仍站在那裡瞧着她不停踱步的幾人面前,一邊自己伸手抻了抻衣服,一邊轉着圈邊展示給她們看邊問道。
顧媽媽見小姐終於停了下來,且第一句話便是問衣着,想小姐可是反應過來了,以爲是要給王爺留下個好印象,便又笑了開來,認真打量小姐衣着、髮式、氣色。
半晌才說道:“小姐,都很好呢,這衣裳是今年的款式,小姐才上身不過兩次,仍是簇新得很,小姐皮膚好,容貌又美,穿什麼自然都好看,且今兒個氣色也很是不錯呢。”越瞧越是滿意。
兩個丫頭卻是見小姐這樣在意自己的衣裳,心下有些疑惑,因此可不如顧媽媽那樣只管高興地看着,仍是站那裡沒說話。
“我不是問好不好看,是說與之前,就是我生病之前,可有什麼不同?”
果然,戀竹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兩個丫頭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