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聞言，嘆息了一聲說道：“那羊奶是唯一能換吃的東西了，你要是把羊殺了，那咱們吃了這肉後，以後就沒有吃的了。”
老夫人的眼睛有一些濡溼，兩個人一起到了這荒蕪的草原上，吃穿都不夠，紅玉在最開始的時候，還給了幾百頭羊，還有一些馬，到也沒有想餓死他們。
可是她出嫁之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出嫁之後，到了宋家，雖然說過過一段苦日子，可是宋家終究也沒有窮到要當家夫人下地做農活，或者是出去放羊。
素來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老夫人，在面對羊羣的時候也有一些爲難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樣才能養好羊。
至於宋嵩，那更是一個遊手好閒的富家公子，比起老夫人來更是不如。
至少老夫人還能吃的了一些苦，知道怎麼樣摸索着把羊養出來。
但是宋嵩呢？到了之後，每日除了抱怨就是抱怨！依然想去過那種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索性養羊也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事情，在老夫人的摸索下，到是勉強維持了生計。
若是宋嵩能就此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兩個人到也不至於餓死。
可是宋嵩是一個吃不得苦的，總是求着老夫人來殺羊吃。
這羊下崽的速度，比不上宋嵩殺羊的速度，這一來二去的，兩個人手中的牲畜也沒有什麼了，日子也越來越緊巴。
往常的時候，宋嵩要殺羊，老夫人或許還會心軟，就順着宋嵩的日子了，可是現在麼，這隻羊已經是兩個維持生計最後的保證了，若是殺了……
現在還好說，到是能找一些野草充飢，可是等着入冬之後呢？
外面寒風凜冽，這裡又不和北臨一樣，有那種用青磚造的屋子用來取暖，又吃不飽飯！
吃不飽飯，還要挨凍，這日子怎麼可能熬得過去？
這樣一來，老夫人就有前所未有的堅持。
可是宋嵩現在就是不當家不知道油米貴，只顧得現在一時的痛快和享受，哪裡會多想以後事情？
他不滿的看着老夫人，眼中滿是憤怒：“祖母！不過就是一隻羊，殺了就殺了，你哪裡有那麼多的廢話！”
老夫人抿了抿脣，用自己那有一些渾濁的目光看着宋嵩：“宋嵩，你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老夫人也多多少少是反省了一下自己，知道自己不能在繼續縱容宋嵩了，若是衣食無憂的時候，自然可以，可是眼下兩個人眼見着就要食不果腹了，若是在這個時候還是要順着宋嵩的性子來，那兩個人要不了多久要被餓死。
宋嵩啪的一下，就用自己的手拍了一下那簡易的，用木板造成的桌子，然後冷冰冰的說道：“我怎麼了？你想說什麼你就說，何必吞吞吐吐的！”
老夫人動了動脣，臉上的皺紋仿若是在這一刻加深了不少：“嵩兒，不是祖母不想給你吃肉，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吃了肉之後呢？咱們兩個以後要怎麼過日子！”
“哼！我讓你殺了羊吃肉你就殺，我以後自有辦法！”宋嵩一臉不屑的說道。
宋嵩似乎是胸有成竹，但是老夫人對宋嵩的話卻不怎麼相信，宋嵩今日走的時候，拿走了上次被他軟磨硬泡殺了的那隻羊，剩下的羊腿。
走的時候說的可比現在還好聽，說着什麼要不了多久，就會帶足夠的獵物回來。
可是如今人兩手空空的回來了，但是老夫人並沒有瞧見宋嵩承諾的獵物！
事實上，宋嵩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空口說白話了，開始的時候老夫人還會相信，可是後來，老夫人也一點點的失望了。
最近這幾日，當宋嵩又說這樣的話的時候，她是想攔下宋嵩的，可是她一個一隻腳都入土了老婆子，有什麼本事攔下宋嵩啊？
“嵩兒，祖母不求別的，就希望咱們能活下去，如今你要殺了這羊，簡直就是要斷了咱們兩個的活路啊，等於在我的身上割肉啊。”老夫人的語氣有一些沙啞和哽咽。
宋嵩斜着眼睛看着老夫人。
眼前的老夫人，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威儀，反而落魄的如同路上要飯的人一樣。
宋嵩的目光之中，並沒有什麼憐憫，反而是滿滿的不滿，他寒着臉看着老夫人，不滿的站了起來：“你既然不願意動手，那我就自己動手！”
說着宋嵩就要從老夫人的旁邊過去。
老夫人一下子就着急了，想要伸手去攔住宋嵩。
宋嵩重重的哼了一聲，伸出手去，粗魯的推了老夫人一下，然後就往外走去。
老夫人被宋嵩這重力一推，整個人就往旁邊摔去，如今老夫人清瘦的很，整個人都和紙片一樣，她一下就磕到了門框上。
老夫人哎呦了一聲，很明顯是摔疼了。
但是宋嵩根本就沒有回頭看老夫人的意思，而是拿了一把刀，就奔着外面走去。
他今日折騰了一日，可是又累又餓，如今如同餓狼一樣，雙眼冒紅光，只想着能快點吃到肉，但凡是攔着自己的人，他都不會手下留情！
等着老夫人緩和了一下疼痛，一點點的從屋子裡面挪出來的時候。
就看見宋嵩的的刀子，已經落到了那羊的身上！
宋嵩一邊殺羊，還一邊憤憤不平的罵着：“你這個老不死的，我不過就是想吃一口肉，你都要攔着！”
那一刀刀下去，到不怎麼像是殺羊，而像是殺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那羊在自己的面前徹底沒有了氣息，臉上帶起了頹然的神色，接着她就跌坐在地上。
凜冽的風，吹到了老夫人的衣服之中，讓老夫人打了一個寒顫。
再看了看自己那翻臉不認人，不懂事的長孫，老夫人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覺得自己的心冰涼一片。
在這一瞬間，她竟然有幾分後悔。
她當時……爲什麼要聽了宋嵩的話，相信自己來了北漠，日子會過的很好？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在北臨的日子。
過的最難的那段日子，許氏也沒有想着要丟開她，便是楚王府出事兒逃難的時候，許氏也維護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