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沉星壓根就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兒,又或者縱然知道也不明白,故而沉星看着倒是半點的異樣也沒有。見了謝青梓仍是笑眯眯的,儼然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倒是謝青櫻的眉宇之間有幾分陰鬱。
謝青梓瞧着謝青櫻這樣,就伸出手去,將她眉宇之間的褶皺抹平:“你纔多大年歲,就這樣。不拘是什麼事兒,總能解決。再說了,也還有我們操心www.shukeba.com。”
謝青櫻伸手將謝青梓的胳膊抱住,將臉頰埋在了謝青梓的袖子上,姿態異常脆弱且無助。再開口的時候,她的聲音都微微帶了點哽咽:“只差一點,只差一點,沉星就沒命了。要不是我惱他,不許他吃點心,不然的話就……就……”
謝青梓還是第一次看見謝青櫻哭。
且還哭得如此厲害。
謝青櫻一直就是個小大人的模樣,從來似乎都是看透了一切,輕易不會對什麼事兒傷懷難過。就是說起姚姨娘,她也是近乎無動於衷的樣子。
可現在……
謝青梓心頭不知怎麼的也是有些難受。當下拍了拍謝青櫻的背脊,而後才又沉聲道:“沉星這不是沒事麼?可見他是個有福氣的,自有天命加身。”
頓了頓,又想起另一茬,便是含混一笑勸道:“再說,你不是總說夢境。既是你夢見他好好的,那可見便是就會無事。”
謝青梓這樣一提醒,反倒是讓謝青櫻一下子就安穩下來。
謝青櫻破涕爲笑:“是了,既是如此,那我們必是會好好的。”
見謝青櫻好了,謝青梓這才問道:“到底這件事情是怎麼回事兒?”
“前日我陪着沉星練字,沉星寫不好,心煩氣躁的便是鬧脾氣不肯寫了。點心送上來,沉星拿了一塊想吃。我直接就搶過來了,然後叫丫頭吃了。結果丫頭……就沒了。”謝青櫻緩過勁兒來,就將事情一一說了一遍兒。
謝青梓這般聽着,都是隻覺得有些驚心動魄:可不就像是謝青櫻說的那般,若是晚一步,那沉星真的就……
接下來的事兒自也不用謝青櫻說,她也就能猜出一二。
“那這事兒可跟衛澤說了?”謝青梓最後只能問出這麼一句話來。這件事情,似乎也是隻能找衛澤了。
陸夜亭看了謝青梓一眼,倒是略略有些驚奇:“是了,他竟是沒告訴你?”
謝青梓也是一愣,半晌才神色複雜的道:“想來也是怕我擔心罷。”
陸夜亭點了點頭:“必是如此。”
只是明知如此,謝青梓卻還是有些不大高興:衛澤怎麼就不肯告訴她呢?他們如今已是夫妻,本該什麼都不瞞着對方。
“那你們現在打算如何?”謝青梓半晌壓下思緒,如此問了一句。神色略略有些複雜的看了沉星一眼:“有人這般對他出手,便是已說明了他的身份卻是不簡單。”
陸夜亭點點頭:“這事兒還是得從長計議。畢竟咱們家本也算是******,如今……”
謝青梓也是知道這一點。若是沉星真是……那倒是真真兒的叫陸家有些尷尬。畢竟,陸先生素來是跟着太子的,而且聖上現在身子這般……
謝青梓輕嘆了一聲。
只覺得是艱難。同時又替衛皇后和沉星俱是難過。
“這件事兒,還是得儘快的告訴皇后娘娘纔是。”謝青櫻輕聲開口,神色有些凝重:“否則,只怕沉星卻是再難認祖歸宗。畢竟,這天是要變了。”
謝青櫻每次這樣一說話,謝青梓便是忍不住的心口都是狂跳。謝青櫻的話,總給她一種宿命之感。
謝青梓沉吟了一陣子,又看了一眼陸夜亭,卻是搖搖頭:“在不知是誰動手的時候,貿貿然將沉星身份掀出來,反倒是惹出事兒來。只怕……不妥。”
既是要對沉星出手,只怕說不得對方將沉星一直都是緊緊盯着。如今沉星身份還藏着掩着,對方就已是如此沉不住氣了,更遑論若是……說出來呢?
陸夜亭蹙眉搖頭:“再等等看罷。”
這頭謝青梓和陸夜亭爲着沉星發愁,那頭李潤也是在發愁。
謝青蕊和李潤出來之後,卻是絲毫沒有和李潤說話的意思,甚至是沒有看李潤一眼。倒像是出來只是聽老夫人的話罷了。
李潤知道謝青蕊必是在惱他,只是試探開口了幾次,見謝青蕊都沒有迴應的樣子,便是也有些茫茫然手足無措了。
李潤這頭抓耳撓腮的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哄謝青蕊了。
謝青蕊倒是心頭……反不那麼氣惱了。甚至微有一點得意浮上心頭來,只叫她覺得是心情舒暢。
李潤這樣的身份,肯爲她這般,也便是能看得出來李潤對她的在意。
李潤最後也是着實想不出法子來了,便是隻低聲下氣的道:“我知此番是我聽信小人讒言,衝動行事了。我與你道歉,你要如何才肯原諒我,你說,我斷是沒有不肯做的。”
謝青蕊聽到了這句話,也知該見好就收了,當即也就不冷着臉了,只是看了一眼李潤:“既是如此,那你學聲狗叫吧。學了我就原諒你。”
謝青蕊這話多少帶着一點兒玩笑的意思,不過因繃着臉,看着倒也是有那麼幾分認真的味道。
李潤登時愣住,看着謝青蕊期期艾艾的道:“果真要學?不然換個別的?”
謝青蕊只堅持:“不行。就這個。不然你還想怎麼?送個首飾什麼的就將這個事兒過了?”
說這話時,謝青蕊頗有些譏誚的味道。只是譏誚背後也暗藏了幾分委屈就是了。
李潤也不知到底聽沒聽出來,最後遲疑了片刻,忽然就伸出手來拉住了謝青蕊的手,而後便是拉着她直接就往偏僻的地方去了。
謝青蕊掙扎了一下:“你這是做什麼?”
李潤卻是將謝青蕊直接就拉到了角落的地方,趁着丫頭們都還沒跟上來,便是飛快的學了兩聲狗叫:“汪汪汪,汪汪汪。”
李潤學得倒是很像,而且聲音着實也不小。
謝青蕊呆住的時候,心裡第一個反應卻是:他叫這麼大聲,丫頭們肯定是聽見了。
丫頭們的確也是聽見了,當即一個個都不敢再跟過來,忙都死命的低頭不敢再上前去。
李潤自己應也是意識到了,雖然忙又繃着臉故作冷靜淡然和從容,可是……臉都快紅到了脖子根了。
謝青蕊看着李潤如此,忽也是覺得李潤這般呆頭呆腦的竟然也是有些可愛。
“你怎麼還真叫了。”謝青蕊抿着脣瞪了一眼李潤,頗有些無奈:“竟是聽不出我在故意爲難你麼?”
謝青蕊如此態度,倒是讓李潤一下子笑了起來:“沒事兒。你不惱我就成了。”
李潤倒是也真就不在意這麼做是不是丟人了。
謝青蕊看着李潤如此,反倒是一句話說不出來,瞪了一眼李潤,沒好氣道:“那會子恨不得殺人,這會子倒是學起狗叫低聲下氣了。”
說起這個事兒,李潤也是有些訕訕:“這件事情的確是我的不是。”
謝青蕊看着李潤,直接開門見山:“到底是誰跟你嚼舌頭了?”
“我也不知。”李潤搖頭:“有人送了一封信到府上來,只說……”
李潤沒將話說完,謝青蕊卻是猜了個分明。當即瞭然一點頭,瞥了一眼李潤:“這麼說來,你倒是一下子就信了。
李潤此時離得近,就一眼看見了謝青蕊下巴上的淤青,即便是用了粉,淤青仔細一看卻仍是明顯。尤其那印子,更是分明就是他的手指印。
李潤訕訕的垂下目光,訥訥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着李潤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被訓成了這樣,謝青蕊反倒是不惱了,只挑眉問李潤:“下次若再有這樣的事兒,你信誰去?”
李潤毫不猶豫:“自是信你的。”
謝青蕊雖是心頭不怎麼相信,不過卻還是道:“如今我是退親不得了,但是李潤我告訴你,若是你下次再這般,我就是出家去,也絕不再原諒你了。”
謝青蕊說得如此決絕,反倒是讓李潤有些慌神:“你別說這樣的話,絕無下次了。”
李潤一番發誓,好不容易將謝青蕊哄得好了。這件事情也就算是這麼揭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李潤又叫人鬆了一壺明珠來,說是給謝青蕊賠禮。另外又讓謝青蕊將這些明珠都可墜在嫁衣上,不必怕招搖。
謝青蕊想了一想,就按照李潤說的話來做了——橫豎出了風頭是她。真招搖了也有李潤頂着,她怕什麼?她又不是謝青梓那樣的。
謝青梓故作清高,她卻是不必。
謝青蕊想着這些,謝青梓想的卻是別的。
下午衛澤是親自過來接謝青梓的,見了衛澤的時候,她心裡頭倒是還有些複雜。想着衛澤瞞着她的事兒,更是多少都有些介懷:“衛澤,我有話要問你。”
這些事兒與其留在心中成了一個疙瘩,倒不如一口氣說出來,問個明白究竟。
同時,也應該叫衛澤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如何。
畢竟,來路還長,若是互相隱瞞,怕只會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