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不語.只是把手覆在璵玥的小手上.掌心的熾熱一bobo傳入她的手心內.直透心頭.璵玥把手往後縮了縮.卻立時被帝君握緊了.
“後面的片段我已斷斷續續跟你說過.成親那晚.我在琴瑟宮徘徊了半天.終是沒有推開宮門.璵玥.那是你我第二次的錯失.”
痛悔浮動在帝君的眼角眉梢上.那一晚的旖旎.一直到今天.還沒能補上......
璵玥低聲道:“帝君.然後你就外出了.”
“是.我藉口神龍預警.跑到了西方.原本只是想沉寂數天.將迷亂的心情洗滌一番.那時我已接受現實.當年遇上的姑娘或許只是一場虛無的念想.而待在宮中等候着我的女子.確是我此生命定的妻子.璵玥.我原本打算隔天就趕回宮中去.....可那時.卻起了另外的一場風波.這和青娥的母親有關.”
璵玥心念一動.她依稀記得青娥曾忿然說起過她的孃親是折於帝君之手.
“青娥的孃親並非天域中人.而是來自另外一個空間.她有一種異術.能締結出一個虛無的空間將內裡的生靈壓榨至死.彼時.我並沒有接觸過這種異術.一時大意.被她所困.”
璵玥沉默地聽着.當聽到帝君言道我終於破界而出時.心頭一緊.失聲道:“青娥的孃親果真是被你反撲的氣流震傷的.”
天帝也不掩飾.淡淡道:“是.她不自量力用結界困我.我破解之時.定會生出反噬的力度.這是必然的結果.”
璵玥嘴角抽了抽.低聲道:“怪不得我總是感覺青娥怪怪的.在你面前很多時候都是畏畏縮縮.說起話來吞吞吐吐.揹着你時.神情在恭謹之餘.又帶着一點點的.....恨意.帝君.這可是大仇哪......也難得青娥能放下.”
天帝臉容蕭索.語氣沉重道:“過往那數十萬年.我們兩家付出的代價是同等慘重的.雙方流下的鮮血和相互輾碎的生命.早已分不清彼此.都混合在一起了.”
璵玥忽而輕聲道:“如果這帳要重頭算起.應該是把你家的聖祖揪出來.從他身上算起.....是不.”
帝君微笑道:“璵玥.這筆賬無法算了,其實聖祖在暮年追憶往昔時.已是悔過.”
璵玥默然.金陵權劍已被媚兒以血肉化去.依附其上的戾氣也早已煙雲流散.她再世爲人後.並沒有像當年的媚兒那般.不斷受到那股戾氣的困擾和召喚.自是感受不到那份凝重的家族滄桑感.
對於這片看上去依舊荒涼的土地.她心中有嘆息.有唏噓.卻沒有了那份錐心的痛楚.
天帝嘿了一聲.道:“那些陳年往事已過去多年.如今再來提起.實屬無謂.青娥如今有家有業.也該悟了.其實她心裡也明白.我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維護着這片土地.璵玥.你可知道.現在有多少在天域裡流浪的生靈意欲進入此地安居樂業.可他們都無法跨過外圍那片莽林.這片土地永遠屬於金陵世家.留待你們的後人慢慢開發.我當年既允了.就不會改變.”
璵玥心下恍然.她起身向帝君婷婷行了一禮.道:“謝過帝君.”
天帝一手將她扶起.柔聲道:“你是我妻子.你的故家就是我的故家.當女婿的自然不能看着故家調零.”
璵玥秀眉蹙了蹙.這片土地的調零還不是拜你天宮所賜.....可事過境遷.往事不追.她唯有低低咳嗽着.將心中這點不快化去.
她疑惑道:“流浪的生靈都進不來.那摯賁是怎樣走進來的.”
天帝捻起杯子.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悄聲道:“摯賁是我刻意放進來的.青娥那時一個人待在這裡.日夜只顧忙着種樹植草.她肩負着金陵家族繁衍後裔的重任.總得給她找一個伴兒啊.那天我恰好路過.看見摯賁趴在樹上睡覺.我看他體格健壯.是匹不錯的種馬.於是就在他背上吹了一口氣.讓他摔倒青娥面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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璵玥不禁莞爾一笑.低聲道:“你說摯賁是什麼.”
天帝神情自然.侃侃言道:“金陵世家留存在世間的血脈.就你和青娥兩人.你既已入主天宮爲我婦.你家族唯有依靠青娥來繁衍後裔.自然得找一個健碩.而又沒有後顧之憂的男子.摯賁性子猛烈.看不慣其兄長摯鳴的諸般逆天行徑數度忤逆.被摯鳴逐出領地.變成一個真正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正好配給青娥.你看她夫妻這百年來.不是生養了一大堆子女麼.按這個速度繁衍下去.幾百年後.這裡就人煙鼎沸了.”
璵玥不禁撫額嘆道:“帝君想得真夠長遠的.希望能如帝君所願.這片土地能早日興旺起來.”
天帝低低一笑.捉住她的小手.低聲道:“那你能否如我所願.隨我回宮.好好修煉.爲我早日誕下麟兒.”
璵玥粉臉灼燙.顧左右而言其他:“帝君破界而出.回到宮中後.難道沒有去找過媚兒麼.”
天帝把玩了她的手一會.憐惜道:“好好的一雙手.變得粗糲了.不過也好.摸上去的感覺更真實了.”
他放開手.若有所思的望着璵玥明淨的眼眸.低聲道:“平日裡我出外辦事時.你一個人待在宮中.一定感到很寂寞.是不.”
璵玥對他的問題頗爲摸不着頭腦.隨口道:“那得看你離開的時間有多長了.如果是數天或是一兩月.那對付着宮中的美景也能打發過去.如果時間再長些.可能心裡就會多了一份憂思了.”
天帝垂眸望着木桌上的紋路.道:“如果我一別兩三年.你自個待着.會不會四處閒逛.消磨時間.”
璵玥瞪了他一眼.帝君又在試探我了.這接下來的事情肯定和那個冥皇有關了.莫非當年的媚兒.因爲帝君常年不歸.難耐寂寞.就到處遊逛.結果撞入了冥皇的領地裡.結果釀成一段孽緣.
她生怕一言錯失.又把帝君的心魔撩起.乾脆垂眉斂目.專心品茶.
天帝終於聲音沉沉言道:“媚兒對鳳冠賜婚的規矩同樣是抗拒的.而我在大婚翌日的不辭而別.更是加重了她心中的困惑.我倆都犯了同一個錯-----沉溺在虛無的夢中.懷念着過往遇上的.卻從來不正眼看一看眼前的那個真實的伴侶.”
他的心閃過迷惘的痛楚.那幾年的失之交臂.究竟是風迷濛了你我的眼眸.還是宿命的因果循環.
璵玥像看怪物般瞪着一臉沉痛的帝君.原來百年前.你我竟然愚鈍到對面不相逢.有這麼滑稽的事麼.你是天尊.生就一雙慧眼.爲何偏偏看不清自己妻子的容貌.
或許是你從未用心去正眼看待過媚兒吧.直到覆水難收那一刻.你才知道.你的妻子就是你心儀的姑娘.
天帝用極低極低的聲音道:“宮內的規矩自古就是這樣的.帝后成親時臉上都覆蓋着鳳冠和麪具.這些瑣碎的物事在大婚當晚.帝君合歡之時便會碰撞成金鳳化去.可你我一直未行此禮.所以雙方都是懵懂着.不曉得對方的容顏美醜.....”
璵玥臉上一紅.這規矩其實也沒什麼.如果帝君在大婚當晚燕好.這些障眼的光華.根本無損這段姻緣的完美.只是.帝君當晚倉促地逃之夭夭.導致兩人情路上起了波折.造成了媚兒日後的逃之夭夭罷了.
“帝君可有後悔過大婚當晚不進洞房.”
天帝平和的神情終於動容.他避開璵玥疑惑的眸光.悶聲道:“悔啊.怎麼不悔呢.”
“媚兒在迷惘着身世同時.也厭煩着宮內的寂寞.她天性喜歡尋幽探秘.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法子.竟然無意中開啓了一扇遠古之門.進入了一個化外空間去.結識了幽冥的皇者.那個和我年紀相差無幾的冥皇.垂涎她的美色.刻意設局.令她深陷生死兩難的境地.爾後乘人之危.將她掠去.媚兒因此被他迷惑.生出了異心.”
璵玥的臉色一陣發紅一陣發綠.她想起大半年前那個迷霧之夢.那纏繞在夢中的悲涼笛音.那個隱匿在迷霧中的淡雅青色背影-----那一定是屬於媚兒心底深處的記憶.而那人必定就是冥皇.
她的手微微發抖.拿起杯子.將裡面的冷水全數灌入喉嚨.啞聲道:“幽冥......是否以青色作爲帝皇之色.”
天帝目不轉瞬地凝望着她的一舉一動.看着她顫抖着的指尖.他起了忐忑之心.不知道這一番話說出來是對還是錯.這一年兩人常自耳鬢廝磨.度過了許多美好繾綣的時光.她心裡應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記.他決定賭一賭.璵玥獲悉百年前的往事後.會否眷戀自己這百年的癡念.留在天宮.與己攜手共老.還是像當年的媚兒那般.決絕地扭頭而去.追逐她當年那份所謂的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