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離得近，越是臭味濃郁，這天底下絕沒有哪一種動物會比人類屍體發出的味道更臭了。妖嬈就是再不願，也得戴上面具。
爲此，她挺納悶的，爲何在白烏鴉那裡，殭屍的臭味沒那麼濃郁？
是因爲這些是新鮮的？那些是陳年舊屍的關係嗎，就像肉乾，風乾了，再腐爛，那也是沒味道了的。
“宗主，我們已建起了高高的城牆，這些金屬板防禦力很高，就是成羣的犀牛也撞不破，但只能擋住它們前進。”
殭屍這玩意是沒什麼思考能力，就會做兩件事——吃和前進。
妖嬈站在高高的圍牆上，瞧着底下嗷嗷直叫的殭屍羣，只要有活人，或是響動，這些殭屍就會伸手抓捕，它們抵着牆，朝着妖嬈張牙舞爪，奈何離得還很遠，再張牙舞爪也是徒勞。
“這一隻擠着一隻的靠在牆上，真不會把牆弄塌了嗎？”歡歡問。
“歡歡大人請放心，我們除了防禦用的牆，外頭還用鐵柱子撐着，就是它們擠在一起數量再多，也不會塌了。”
“那要是……”提問的是妖嬈，她撫了撫下巴，“堆成了山，墊高了，殭屍一個個爬起來，會不會就越過牆了。”
聽聞，幾個夜家人愕然了，光想着防衝撞，沒想過還有這招，扭頭往底下的殭屍看去，這些殭屍就是行屍走肉，沒那麼高的智商吧，但妖嬈的話還是一語成讖了，果然有一角堆了起來，已有三米多高了，後頭有幾隻正踏着前頭的高度往上攀，幾人頓時驚出了冷汗，齊齊跪在妖嬈面前。
“宗主，是我們思慮不周了。”
其中一人擡起頭，看向妖嬈，心想宗主的眼睛不是看不見的嗎。
妖嬈當然是看不見的，她只是考慮到還有這個可能性罷了，誰想殭屍真就這麼幹了，雖是無意識的，但對前進的執着讓它們造就出了這種契機。
“亡羊補牢，爲時未晚，與其對着我下跪承認疏漏，還不趕緊去處理了。”
“是，屬下這就去！”
這解決辦法其實很簡單，要麼直接殺了堆起來的殭屍，要麼將堆積起來殭屍用叉子打散了。
“宗主，這裡日頭大，我們去帳篷裡休息吧。”歡歡道。
“休息什麼，事情還沒解決呢就休息，不是浪費時間嗎。你去讓他們抓兩隻上來。”
“啊？”歡歡吃了一驚，趕忙道：“那怎麼行，傷着您怎麼辦？這些殭屍沒人性的，而且您的眼睛看不見，抓上來也沒用，難不成你想用手去摸嗎？”
“這不是還沒找出傳染途徑嗎，既然被咬無事，又怕什麼，再者我看不見，你們難道也看不見嗎，那麼多人護着我還讓我受傷的話，你們也該提着自己的腦袋去禁閉島自省去了。”
“呃……”歡歡汗了汗，無言反駁。
那幾個去處理殭屍堆的聽到這要求，心裡也有點慌，但妖嬈執意如此，幾人也只好去抓了。
到了城牆邊緣，朝下看了幾眼，一人道：“抓那種看起來沒什麼力氣的，虛弱點的。”
“女人？”
“嗯，瘦一點，別是粗膀子的。”
“那就有一個，看着就是個病號。芊芊弱質的，我去抓。”回答的人躍躍欲試道。
“等等……還是別女人了，這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可怕，最毒婦人心啊。”
“……”成了殭屍了也算嗎？
有人提議：“老人吧，老人比較弱。”
“行！”
幾人握着叉子去打撈了，離得近腐爛程度太高，他們怕有損妖嬈的身體，便架着機甲往遠處去，找幾個看起來新鮮些的。
“噯，快看，有個小孩子，抓小孩子吧。”
“造孽哦，這麼小就成殭屍了……”
“別廢話了，趕緊抓，宗主還等着要呢。”
幾人行動迅速捕獲了兩隻殭屍，一個老人，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老人殭屍一抓上來看到幾人就當是食物，嗷嗷叫的厲害，那孩子卻是沒什麼動靜，像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愣在了那，也就兩隻手抓了抓。
“套麻袋，擡進去！別弄壞了。別放一起，會打架！”
“知道，知道！”
幾人滿頭大汗地將殭屍擡去了帳篷。
帳篷裡有薰香，去除了屍臭，可這兩隻一進來，薰香也無用了，臭氣熏天，尤其那老頭，腐爛嚴重，手腳上都是腐肉，一鑽出麻袋，就掉下了幾塊肉。
歡歡一隻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另一隻手則幫着去捂妖嬈的。
妖嬈白皙的手指拈了兩塊姜粒給她，“捂什麼鼻子，用這個塞進鼻孔就好了。記得倒點麻油。”
“這行嗎？”
“怎麼不行，知道宋慈嗎？”
“啊？”歡歡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看着她。
“叫你多讀點書，偏不聽吧，連宋慈是誰都不知道。塞好。這是他老人家獨家專利的避屍臭神器。”妖嬈出來時就做了功課，這還得多虧她去了一次藏書閣，最初是爲了尋找有沒有方法能治好夜辰那奇葩的體質，而後想到殭屍，又去研究了一番，既是屍體，必定就想到了一位開山老祖，宋慈大大啊。
屍體界鼻祖中的鼻祖。
歡歡塞好後大喜：“宗主，真的有用啊！”
是聞不到了，但因塞着鼻孔，說話很悶。
“呵呵，是吧，老祖宗都是神，準沒錯的。”
“可是您之前怎麼沒拿出來啊？”
“這玩意不能一直塞，緊急時候用。好了，你去幫我看看，這兩隻都什麼狀況。死了多久了，有沒有創傷，有沒可能是活人時變殭屍的？看清楚了，不要遺漏！”
“哦，我去看。”
九歌的鼻子和狗一樣，姜對他刺激更大，他還是戴着防毒面具。
那捕捉殭屍的幾人叉着殭屍，與妖嬈保持了一定距離，還有七八個站在妖嬈面前，都開啓了機甲，嚴正以待，若這殭屍敢有攻擊，直接滅了。
歡歡看後描述道：“那老的屍體腐化已經到四肢了，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應該是被勒死的，看樣子應該是自己上吊，那傷痕後尾往上，對，就是吊死的。”
妖嬈心想，八成是殭屍成災，老人家想不開，直接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就是死後變異的。
“還有一個呢？”
“是個孩子，七八歲，看着還算乾淨，也就是臉上有屍斑，膚色還沒像那老殭屍一樣變青，挺乖的呢，就會嗷兩聲。”
比起老人像猛獸一樣張牙舞爪，這孩子就是象徵性的嗷兩聲。
“是嗎？”妖嬈看不見，耳畔只能聽到殭屍的嚎叫聲，比恐龍的叫聲還兇狠，忽地，她靈敏的耳朵又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聲音。
這是……
她突然朝着殭屍方向走去。
衆人皆嚇了一跳，忙撲過攔着她，但她速度太快，完全不像一個看不見的人，一下就逮住了那孩子。
九歌看那孩子打算張嘴咬了，立刻拔槍。
妖嬈喝道：“不許動！”
“宗主？”
妖嬈狠戾地扣住那孩子的肩膀，“說，你怎麼混進去的？”
“哎？”衆人一愣，什麼意思啊。
“不回答是嗎，不回答的話，我可不會因爲你是小孩就仁慈，一樣能卸下你的肩膀！”
那孩子瞪大了眼，瞳孔都大了一圈，歡歡看到後特訝異，這麼細微的動作，殭屍能做到嗎。
正想着，那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是故意的。”
殭屍說話了。
一羣人都嚇傻了。
“怎麼這殭屍小孩還會說話，進化了。”
妖嬈喝道：“什麼進化，他還是活的。有呼吸聲。”
她剛纔聽到的那不同尋常的聲音就是呼吸聲，殭屍，殭屍，有個屍字，屍代表死人了，既是死人，怎還會有呼吸，她眼睛瞎了，可耳朵越來越靈敏了，便聽到他的呼吸聲，極淺，呼吸時還微微顫抖。
那孩子估計是被妖嬈嚇到了，說完話就嚎啕大哭，求饒着，“姐姐，姐姐別殺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爲何裝成殭屍。”
“不是我要裝，是……那幾個哥哥，他們壞，看到殭屍靠近牆就殺，有時還像捕獵一樣玩狙擊，還賭誰的多，我根本沒有機會向他們呼救，所以一直離得遠遠的。姐姐，我想求救的，可一靠近他們就會開槍，我……真的怕他們一下就會殺了我。”
妖嬈聽聞，回頭掃向夜家的幾位。
“狙擊？”
那幾位立時寒毛直豎，“宗主，我們想那是殭屍，總要殺的，所以……”
“所以當槍靶子使了？”
“呃……是……”一下沒把殭屍當人，權當野獸畜生了。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你不要殺我。”
“我不殺你，但有事要問你。歡歡，看看他身上的屍斑，是真的假的。”
“宗主是真的。可他怎麼會……有屍斑，又怎麼會是活的？”
妖嬈驚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未曾發現的秘密在，道：“那老的死透了，殺了吧，這麼折騰着也是殘忍，至於這孩子，歡歡帶他去洗洗，還有讓他吃點東西，他呼吸很弱，手臂那麼細，恐怕餓壞了。”
“啊，給他吃飯啊。他吃得了嗎？”
“既然活着，怎麼不能吃飯，快去。”
那孩子一聽到有吃的，眼睛晶晶亮，一把扯住了歡歡的衣襬，“姐姐，我這幾日都是啃樹皮的……”
太可憐了。
歡歡不由起了一絲憐惜，“那你跟我來吧，先說好，不能咬我。”
“我不咬人……”
孩子被歡歡帶去了用於沐浴清潔的帳篷。
九歌道：“宗主，他要是活的，怎麼能躲過殭屍的襲擊，這孩子怕是有問題。”
“我剛纔也想過，許是他身上的氣味和特徵已和殭屍一樣了，便被當做了同類，不會被攻擊，可實際上他還活着。”
“怎麼會有這種奇葩的事？”
“雖然奇葩，但好歹也是被我們發現了，說不定這孩子會是個突破口。你趕緊讓天行來一趟。”
“宗主是覺得這殭屍是一種病？”
妖嬈道：“殭屍本來就是一種病，一般死後纔會發作，但活人也時應該是攜帶了某種病毒吧，這孩子之所以會這樣，極有可能身上是不是產生了某種抗體。”
九歌一聽，立刻明白了，“屬下馬上就去。那畢方大人那……”
“他沒那麼快醒，天行來一趟再回去，頂多也就耗費個一天，反正我呆滿三天也是要回去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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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馬不停蹄地趕來，知曉有個活屍，他心裡大概也是興奮，拉着那孩子不停的看。
那孩子大約也知道自己逃不了了，見他也沒什麼惡意的，任由他看，不過看到他拿出了抽血的針筒，嚇到了，雖說年紀小，但眼力勁兒很好，知曉妖嬈是所有人中身份最高的，麻溜地就躲到她身後。
“姐姐，我不要被抽血。”
“抽血而已，你怕什麼，又不是抽乾你的血，就兩管。”天行捋起袖子過來。
“不要！”他尖叫。
九歌擔心這孩子會傷着妖嬈，伸手將他抓了過來。
“哇！”他撲騰着尖叫。
“行了，別嚇着他，好好和他說。”妖嬈又將孩子拽了回來。
他哭得稀里嘩啦，歡歡發現，他臉上的屍斑比先前洗澡的時候多了一些，恐他也會產生什麼‘屍變’，對着妖嬈道：“宗主，這孩子雖然是活的，可到底沾染了殭屍的病毒，您那麼靠近不好的啊，而且他看上去越來越殭屍化了。”
“真要傳染，早傳染了，不礙事的。有糖嗎，哭得那麼慘，哄哄他。”
“沒糖，牛肉乾倒是有。”他們帶了不少乾糧。
“給他！”妖嬈命令。
那孩子見有吃的就不哭了，估摸着是餓壞了，看到吃的就兩眼放光。
妖嬈摸摸他的腦袋道：“你生病了，那位哥哥是醫生，你要是想好，就讓他抽血好不好，說不定能找出治好你的方法。”
“可會疼啊！”
“你幾歲了害怕疼。”
他皺了皺眉頭，“不管幾歲也是怕疼的。”
“你放心，那位哥哥技術好的很，抽血也是不疼的。”
他嘟嘴，“可他看上去那麼兇。”
天行被這話噎到了，“我哪兇了，我一直和和氣氣的對你說話。”
“看，他又兇我了。”他又躲到了妖嬈身後。
妖嬈道：“那我來抽，行嗎？”
“姐姐也是醫生？”
“我不是，可我會一點，但先聲明，我眼睛不好，扎的時候恐怕一針不行，要多來幾次。”
“……”
“怎樣？”
不怎樣啊！
他妥協了，“還是這個哥哥來吧，可就兩管哦。”
“嗯，乖！”妖嬈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天行過來抽血了，“別那麼僵直，肌肉放鬆，不然針扎不進去。”
“你廢話真多！”
“哎呀，你這小屁孩，這麼會頂嘴的。”
他撅起嘴，看向九歌，對他手裡的乾糧袋非常專注的看着。
九歌將乾糧袋扔給他，“吃吧，都是你的。”
“謝謝哥哥！”
很快，血抽好了，天行小心翼翼地將血放進冷藏箱裡，道：“宗主，這血我得拿回去研究。”
“回去研究的話，不如把這孩子也帶回去吧。”
“不要！”孩子又哭了，火速往門口跑，一羣攔住了他。
“跑什麼，又不是要殺你。”
“我就知道抽完血，你們就要做別的了，是不是還要解剖我啊，像小老鼠那樣。”
衆默。
這還真不好說，畢竟他可是一具活屍啊。
“不會解剖你的。”妖嬈道，“我保證！”
他疑慮重重地看着妖嬈，警惕心十分明顯。
“那這樣……等我回去了，你跟着再回去，他們都聽我的，我說不會，就不會，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趕緊點頭。
妖嬈輕笑了一聲，回頭對着天行道：“那你先回去，我在這裡再查查，指不定可能還有其他活的。”
“好。那宗主自己千萬要小心。”
“嗯！”
天行回去後，妖嬈就派人下去殭屍羣，尋找是否還有第二例活屍，很不幸的，一具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