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陳康和一記擒拿手法落了空,似是用力過猛,整個上身,身不由已的朝谷飛雲側身讓開的左方撲了過去。

谷飛雲左手一推,(使了縱鶴手)但推得極輕,一面說道:

“陳總管站好。”

陳康和上身忽然往後一仰,仰得幾乎跌倒,但腳下好象來不及退後,口中咦了一聲,笑道:

“沒關係,兄弟一時因出手快了些,爲了不讓爪勢傷到你小夥子,只好用力把它收了回來,自然會收不住勢,小心,兄弟又要出手了。”

他一面說話,右手一翻。五指箕張,迅速朝谷飛雲左脅膽疽、肺苗、吊角、攢心、血阻五穴抓落。左手緊接着右手之後,使了一記虎爪掌,按上右脅血崩、幽關二穴。

這一記一招兩式,使得功力老到,認穴準確,見他精擅擒拿手法,確也有他獨到之處。

谷飛雲沒有待他抓到,迅即後退一步,左手藉着後退,再次輕輕一招暗使擒龍手法。

陳康和依然和上次一樣,一招兩式全落了空,上身又猛地朝前撲了出去。

谷飛雲故意左手作勢,朝他右肩拍去,暗藏縱鶴手,一股內力朝前推出。

這一記正好陳康和看他舉掌拍來,身往後仰,但他卻後仰得太多了,好象有人硬把他上身往後扳了過去一般,雙腳站立的弓箭步,連變換都來不及,本來一張色呈土灰的臉上,也脹紅得像豬肝一般。

谷飛雲道:

“大總管是不是收不住勢了?”

“嘿嘿!”

陳康和並沒懷疑這是谷飛雲搗的鬼,只當老供奉交代自己不可傷了對方,纔會出手受到拘束,收發由不得自己。

越是如此,他越想在兩位老供奉面前表演表演,嘿聲出口,雙手疾發,再次連環抓出去。

谷飛雲依然忽左忽右,暗便擒龍手和縱鶴手。

陳康和只要一出手,一個人一回前撲,一回後仰,瞬息之間,他連使擒拿手法,越使越快,一撲一仰也隨着加快,幾乎記記都是如此。

這一情形,旁觀的人自然看得出來;但誰也沒有想到谷飛雲使的會是“縱鶴擒龍”。

霸劍祁浩目中寒芒飛閃,洪笑一聲,道:

“小夥子,你們可以住手了。”

兩人聞言住手。

陳康和一臉疑惑的道:

“老供奉,不用把這小夥子拿下了嗎?”

祁浩嘿然笑道:

“你拿得下他嗎?”

陳康和陪笑道:

“差是差一點,但他一直只有閃避,沒法還手也是事實。”

祁浩沒有再理他,轉臉朝谷飛雲道:

“小夥子,老夫也以十招爲限,你不是帶着劍,敢不敢接老夫幾劍?”

谷飛雲朗笑一聲道:

“晚輩早就說要代家師接你前輩十招的,前輩有意賜教,就請亮劍。”

說着取下背在肩頭的青布囊,取出長劍,緩緩抽出。

霸劍祁浩以劍成名,自然注意人家手中寶劍。

此時眼看谷飛雲從青布囊中取出來的一柄長劍,形式古樸,已經引起他的注目。這下抽出來的,竟是一把毫無光芒黑黝黝的鐵劍。

不,他可以確定決不是鐵劍。

一個精於劍擊的人,莫不愛劍成癖,喜歡收集名劍,祁浩幾十年來,自然蒐集了不少,也見識過不少。

但是他從未見過這樣形式古奇,色呈黝黑,而又毫無光芒的古劍,憑他經驗可以斷言,這柄劍絕非尋常之物。

他目光緊盯着谷飛雲手中的紫文劍,只是想不出武林中有這麼一柄劍的來歷,忍不住也緩緩從他肩頭抽出一柄四尺長闊劍來。

洪笑道:

“小夥子,你只管發劍好了!”

谷飛雲看了他闊劍一眼,忽然返劍入鞘,把紫文劍收入青布囊中,又往肩頭背起。

祁浩看得奇怪,但立即就想到了,臉含笑容,說道:

“小夥子,你終於知難而退了是不是?”收起長劍,自然是知難而退了。

“不是!”谷飛雲收起長劍,人可沒有退下。他轉臉朝陳康和叫道:

“陳大總管。”

陳康和聽到谷飛雲叫他,聳了下肩,這是他的習慣,因爲他身爲總管,經常會遇上職位比他高的人,雙肩一聳,接下去就是躬身哈腰了;但這回聳聳雙肩之後,因叫他的只是谷飛雲,於是一手託着下巴,不讓頭低下去,大刺刺的問道:

“小夥子,你有什麼事?”

谷飛雲拱拱手道:

“在下想借大總管身邊長劍一用。”

陳康和聽得一怔.沉着臉冷冷道:

“你自己不是也帶着長劍嗎?”

谷飛雲含笑道:

“祁前輩手中闊劍,乃是他的成名兵刃,在下不好使用我的長劍,所以想借大總管的長劍一用。”

這意思是說自己長劍不小心會損毀了霸劍祁浩的闊劍,纔要借用你的長劍。

陳康和依然冷聲道:

“你的長劍爲什麼不好使用?”

祁浩卻聽出谷飛雲的口氣來了,目中寒芒連閃,說道:

“陳總管,你就把長劍借他一用。”

陳康和還是想不通這姓谷的小子,爲什麼一定借用自己的長劍?但這可是老供奉說的,他豈敢違拗,慌忙雙肩一聳,躬身哈腰,連聲應是道:

“是、是、是,老供奉吩咐借他一用,小的自然遵命借給了他。”

說着,果然伸手抽出長劍。

谷飛雲道:

“大總管把長劍丟過來就好。”

陳康和和他相距還有兩丈多遠。

他方纔吃過谷飛雲的暗虧,但爲了顏面,不肯說出來,心裡可恨得癢癢的,一聽要自己把劍丟過去,心中暗想:

“老子在劍上加重些力量,看你小子接不得住?”

一面沉聲道:

“那你接着了!”右手一擡,暗暗運勁,一柄長劍脫手朝谷飛雲右肩激射過去。

谷飛雲聽出長劍飛來,風聲勁急,故意右肩一偏,讓長劍從肩頭飛出去三尺光景,才右手輕輕一招,那飛射出去三尺光景的長劍,這回忽然又倒退回去,五指一攏,正好抓住劍柄,含笑道:

“多謝大總管了。”

這一下長劍從他肩頭飛去,又倒退回去,只是象閃電一閃的事,陳康和還沒看得清楚,但站在谷飛雲面前的霸劍祁浩,乃是一代劍術名家,自然看到了。心頭不覺一怔,暗道:

“年輕人使得是什麼手法?”目光一注,呵呵笑道:

“小夥子,現在你可以出手了。”

“不!”

谷飛雲抱劍拱手道:

“晚輩是代家師接你老十招,如果晚輩先出手,豈不是你老接晚輩十招了,所以還是請前輩先賜招,由晚輩接着纔是。”

“哈哈!”霸劍祁浩口中大笑一聲道:

“好,那你就小心了!”

喝聲出口,四尺闊劍凌空一揮,一道銀虹,匹練般射出。

他看出谷飛雲年紀不大,一身造詣似乎不弱。但他究竟是成名多年,不好出手一劍就對一個後主晚輩驟使殺着,這一劍上,只不過用了三四成力道。

然而他練劍數十年,功力深厚,依然非同小可,但見劍勢出手,一道瀑布般的銀虹,發出嘶然風聲,飛射而來,森寒劍氣,直砭肌骨!

谷清輝看得心頭暗暗一驚,他雖知自己兒子練成崑崙劍法,但霸劍祁浩的出手一劍已有如此凌厲,後面的九招,自然還要厲害,不知飛雲接不接得下來?

谷飛雲早已默默運起“紫氣”神功,長劍直豎,緩緩朝上劈去。

試想祁浩劈出的這道劍光,有若凌空飛瀑,黃河天來,勢道何等迅速?

但激射到谷飛雲身前三尺光景,已經迎上谷飛雲緩緩朝上劈去的長劍,這一劍既無耀眼銀虹,也不聞嘶嘶劍風,大家可以清清楚楚的的看到,就是這麼緩緩劈出的一支劍影。

首先感到不對的,當然是霸劍祁浩了。

他這一劍匹練般的劍勢,衝到谷飛雲身前三尺光景,就象撞上了一堵氣牆,衝不破,刺不進,一下就被擋住下來!

不!這堵氣牆竟然含蘊着極大反彈之力,自己劍光衝撞上去,立生反應,一道奇猛內勁直向自己反震過來。(這道奇猛內勁,正是他從劍上發出去的)。

這下心頭不由猛吃一驚,暗暗忖道;

“這小子居然練成了玄門護身真氣”,一時收劍不及,急忙吸氣倒縱,一下退出去七八尺來遠。

現在觀戰的竹杖翁、谷清輝、陳康和等人都看到了,谷飛雲劈出去的劍勢雖緩,但他劍勢甫發,霸劍祁浩較早劈出來的一道丈餘長的銀虹忽然斂去,霸劍祁浩也飛快的往後躍退。

這可把陳康和看傻了眼,難道在江湖上盛名久著本令四大供奉的霸劍祁浩,竟還不如一個年輕小夥子?

霸劍祁浩第一招上就被人逼退,尤其這人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孩子,這要傳出江湖,霸劍祁浩這四個字,豈不垮了?

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尤其在江湖上,豹死留皮,人死留名,這個“名”字,可比“命”看得還重。

祁浩後退的人一下站定下來,腰骨一挺,人又增高了半個頭光景,雙目精芒暴射,洪笑一聲道:

“小夥子,果然要得,還有九招,你接着了!”

他說得還算大方,但雙目隱射兇芒,顯然已動了殺機!

谷清輝看到眼裡,急忙以“傳音入密”朝谷飛雲道:

“孩子,小心,此人目射、兇光,分明已不懷好意!”

谷飛雲也以“傳音入密”答道:

“爹放心,孩兒會應付的。”

就在說話之時,祁浩闊劍疾揮,幻起一輪劍影,寒芒流動,急劈而來,他在盛怒之下,自然要使出最具威力,江湖上無人能敵的霸劍九式來了。

劍而稱霸,它的威力,自可想見,剎那之間,當真有天崩地裂,風雲丕變之勢!

但見他闊劍疾揮,所幻化而成的一輪耀目銀光中,飛射出九道亮銀光華,宛如九龍戲水,從這九道劍光中發出來的劍氣,已使一丈方圓之內,凜烈森寒,使人氣爲之窒,目爲之眩!

連竹杖翁也看得心頭大爲驚懍,暗自忖道:

“祁老哥對一個年輕人怎好使出這樣的辣手來?唉,這年輕人氣宇不凡,真要毀在他劍下,豈不可惜,看來只好由自己出手,先把他救下來再說。”

心念一動,立即運起功力,貫注右手,正待舉杖撩起!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戰場中,陡見在九道如山劍光之下,進射出一片劍光,象扇面般展開。同時但聽一陣九聲嗆嗆震懾人心的金鐵交嗚!

森寒劍氣,隨着這九聲金鐵交嗚,倏然盡黯,一個高大人影,登登的連退了五六步之多!

原來谷飛雲眼看對方九劍同發,劍勢極盛,(他在紫雲巖練成乾坤八劍,然後再濃縮爲四劍,這是崑崙派最上乘的劍法)但還用不着施展濃縮的乾坤四劍。

他這就長劍揮動,接連使了兩招“乾字劍”和“坤字劍”,這兩招劍法,“乾字劍”的乾三連,和“坤字劍”的坤六斷,正好也有九道劍光以九道劍光敵住九道劍光,豈不正好?

他這想法,原也沒錯,但乾坤八劍,乃是昔年崑崙老人把崑崙派六十四式乾坤劍法取精用宏,濃縮而成,一招劍法已抵得昔年的八招,威力之強,豈同小可?

再加谷飛雲眼看對方九道劍光光華強烈,又懾於霸劍威名,早就連起了“紫氣神功”!

光是“乾字劍”和“坤字劍”九道劍光,祁浩的霸劍九式,已如小巫見大巫,這一加上紫氣神功,那還得了?

霸劍祁浩連看也沒看清,但覺右腕劇震,半邊身軀立時麻木不仁,身上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腳下踉蹌的後退了五六步之多,纔算站住,本來的一張紅臉,此刻慘白如紙,胸口起伏,只是喘息。

手中一柄闊劍,也在那一陣九聲嗆嗆金鐵交鳴中,被削斷了九截,散落一地,本來還握在掌心的一個劍柄,也被震脫手,跌落在一丈之外!

他數十年來,一直自以爲天下無敵的霸劍九式,竟被另外九道劍光如夢如幻的一下破去,一個人自然如癡如呆,站着發楞。

竹杖翁也看得怔住了,他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少年,竟有這般高深的武學,自己枉自在江湖上活了幾十年,連人家劍法路數都看不出來!

不,連他如何削斷祁老哥闊劍的,都沒看清楚。

谷飛雲還是第一次施展“乾坤八劍”,怎麼也想不到這兩招劍法,竟有如此威力,一時也不由爲之一怔。

眼看自己一下削斷了對方闊劍,(他要收起紫文劍,向陳康和借劍一用,就是怕自己失手削斷對方闊劍)心頭一驚,慌忙棄去手中長劍,一臉歉疚的朝祁浩拱手道:

“祁前輩多多恕罪,晚輩一時收手不及,還是削斷了前輩闊劍,晚輩真是萬分歉疚。”

霸劍祁浩經過一陣調息,臉色煙漸復原,臉有愧色,拱手道:”小友劍法蓋世,老夫甘拜下風。”

谷清輝連忙抱拳道:

“老哥過獎,如論功力+老哥勝過小徒甚多。”

祁浩微微搖頭道:

“老夫有自知之明,小友不但劍法精奇,而且還練成玄門神功,老夫這點能耐,實在差得太遠了,只是老朽想請教一事,不知賢師徒能否賜告?”

谷清輝道:

“祁老哥請說。”

祁浩道:

“老夫只想知道令徒方纔使出來的九道劍光,不知是什麼劍法?”

一個練劍的人,看到這麼精妙的劍法,自然會生出好奇之心。

谷清輝聽得一怔,這話他不好回答,不覺微現遲疑,說道:

“這個……”

祁浩笑道:

“老哥如有爲難之處,不說也罷!”

有了這一下緩衝,谷清輝心中已經想到了答案,這就慨然道:

“在下師徒,很少涉足江湖,本來不欲人知,既然祁老哥垂詢,在下也只好奉告了,小徒方纔使的乃是天山九劍。”接着拱拱手道:

“在下告辭,徒兒,咱們走吧!”

谷飛雲腳尖輕輕一挑,口中說道:

“陳大總管,謝謝你借我長劍,接住了。”

他腳尖這一挑,放在地上的長劍,一下飛起,緩緩朝陳康和手中飛去,陳康和慌忙伸手接住。

這一瞬間,谷清輝父子業已騰身朝牆外掠去。

守山四老也一個不見,但有一個青衣少女,在此時悄生生的走來,只中嬌聲叫道:

“陳總管。”

陳康和剛剛返劍入鞘,聽到聲音,慌忙陪笑道:

“原來是青雯姑娘。”

青雯道:

“仙子叫你上去。”

“是、是。”陳康和連連躬身道:

“屬下遵命。”

□□□□□□

谷清輝父子飛出圍牆,奔行了十幾里路,在一處山坳間,找到了一座山神廟。

山神廟只有一進大殿,門雖設而常開,那就表示沒有廟祝了。

谷清輝道:

“飛雲,我們就在這裡歇歇足吧!”

兩人進入廟中,穿過一個雜草沒脛的小天井,走上大殿,略一打量,除了沒人打掃,稍嫌荒蕪,香案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塵,卻並不髒亂。

兩人就面對山門,在石階上坐了下來。

谷飛雲道:

“爹,據孩兒看,娘無故失蹤,一定和那座莊院有關。”

谷清輝點頭道:

“爲父也看到陸碧梧了,所以我們要到這裡來歇腳,就要好好計議計議,對方人手衆多,又有守山四老,我們只有兩個人……”

只聽有人應聲道:

“算在下一個如何?”

谷飛雲霍地站起,轉身喝道:

“朋友是什麼人?”

“當然是友非敵。”

隨着話聲,但見從樑上飛落一條人影,緩步走出了大殿,抱拳說道:“兄弟丁易,方纔多蒙兄臺出手相助,這裡多謝了。”

原來他就是假扮老婆子的那人。

谷飛雲眼看這人約莫二十四五,生得面貌白皙,濃眉朗目,身上穿一件藍布長衫,臉含微笑,甚是瀟灑。一面連忙還禮道:“丁兄不用客氣,小弟谷飛雲,這是家父。”

丁易又朝谷清輝拱手道:

“谷伯父好。”

谷清輝道:

“丁老弟怎會潛入他們宅院去的?”

丁易道:

“在下是暗中尾隨舍親身後來的,覺得這座宅院,透着古怪,也許暗藏着一件武林陰謀,但因時當深夜,前面宅院中人,均已入睡,只有廚房裡還有兩人,就改扮了那個老婆子。原想等丫頭們來的時候,可套問她們口風,那知這些丫頭居然口風極緊,一句也套不出來,所以只好冒險一探了。”

谷飛雲問道:

“丁兄是乙道長的門下嗎?”

丁易聽得奇道:“谷兄如何知道的?”

“丁兄果然是乙道長的傳人了。”

谷飛雲喜道:

“小弟雖非乙道長門下,但乙道長有傳藝之恩,我們算來也是同門了。”當下就把醉道人領自己前去,跟老道長學習易容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丁易聽得大喜,一把握位谷飛雲的手,大笑道:“谷兄弟,咱們還是自己人,這真是太好了。”

接着目光一注,問道:

“方纔聽谷伯父和你的口氣,好像伯母的失蹤,和這座宅院有關呢?”

谷飛雲道:

“這座宅院的主人好像是陸碧梧,陸碧梧和家母是同門師姐妹,但她生性冷僻,一向和家母不睦,她本是金母門下,忽然在這裡出現,還自稱西路總令主……”

丁易不待他說下去,忽然哦道:

“西路總令主,這就對了,紫柏宮、岐山、以及終南派的人也要趕來。其中只怕正在蘊釀着某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正好和西路武林有關,所以稱爲西路總令主了。”

谷清輝唔了一聲道:

“丁老弟說得不錯,西路……那麼他們還有東、南、北三路了,西路總令主之上,一定還有一個頭頭,這麼看來,他們規模不小,野心也不小,這人會是誰呢?

谷飛雲矍然道:”

“莫非又是通天教不成,他們陰謀顛覆少林、武當失敗,顛覆華山派又告失敗,還是不肯死心,對了,陸碧梧是個不甘寂寞的人,經不起通天教的誘惑,才當起西路總令主來了。”

谷清輝沉呤道:

“問題只怕不大簡單……不論你娘是否被她劫持,這樣一件大事,咱們遇上了也不能不管,可惜丁老弟被他們認破行藏……”

丁易笑道:

“這個容易,晚輩再扮個人進去好了。”

谷飛雲雙目一亮,哈的笑道:“丁兄這計劃好極了,咱們扮他們的人進去,比咱們去窺探虛實,更爲方便,只是再過一會,天快亮了,要扮他們的人,只好等到晚上才能行動了的。”

丁易道:

“這個谷兄只管放心,就算大白天,有咱們兩人相機行事,只要碰上他們的人,一樣可以李代桃僵,混得過去。”

谷飛雲大笑道:

“丁兄說得是,只要給咱們遇上兩上就夠了……”

“噓!”谷清輝口中輕噓了聲,壓低聲音道:

“好像有人來了。”

谷飛雲笑道:

“不就正好嗎?”

谷清輝正好面向廟門而坐,看得較遠,依然低聲道:

“這人躲躲閃閃,顯然是跟蹤我們來的了,我們不妨先藏起來,等他進來了再說。”

三人迅快站起,身形閃動,各自藏好身子,悄悄探頭看去。

果見一條黑影掩掩藏藏的廟前行來,只要看他一路划着兩隻大袖,這人不用說是西路總令主手下的大總管陳康和了!

谷飛雲輕咦了聲道:

“來的會是陳康和。”

谷清輝以“傳音入密”說道:“陸碧梧爲人極工心機,她雖然派陳康和跟蹤我們下來,暗中可能另派有人跟蹤他。”

谷飛雲道:

“孩兒出去瞧瞧,如果有人跟來,就一併把他制住了。”

谷清輝道:

“你小心些,別讓他們發現。”

谷飛雲道:

“孩兒知道。”

話聲一落,人已飄身掠起,從左首越牆而出。

他一式“龍飛九淵”,當真快得恍如一縷青煙,就算從陳康和身邊掠過,對方也未必會看得清。

谷飛雲落到牆外,就一下閃入林中,悄悄穿林而行。

不多一會,就已繞到陳康和後面十餘丈遠,目光凝注,果見一條纖小人影,藉着樹陰掩護,輕悄的跟在後面,緩緩移動。那是一個身穿青色勁裝的少女。

谷飛雲看得暗暗冷笑,心想:

“此女大概是陸碧梧的門下了,不知後面還有沒有人接應?”

心念轉動,又往前掠出去十餘丈遠近,才一提真氣,縱上樹梢,凝足目光,仔細朝四周一陣打量,看看並無後援,才飄落地面,朝青衣少女身後欺去。

人還未到,左手揚處,打出三粒石子,一下制住了她三處穴道,輕輕落到她身後,雙手抱起,把她移到林中,讓她倚着大樹站好。

才穿林而出,筆直朝山門走去。

陳康和掩掩藏藏的走近山門,這時夜色正濃。他凝足目力,也只看到大殿上黑越越的,不見半個人影。

這位大總管武功平平,但生性多疑,常說:諸葛武侯一生惟謹,謹慎、就是小心,小心纔不會有差錯。所以他遇事處處小心,果然也從未出過漏子,才能爬到總管這個位子。

今晚是他奉命暗中跟蹤谷飛雲師徒二人來的,(他並不知道谷飛雲的姓名)既是暗中跟蹤,自然不能讓人發現。

因此,他雖已悄悄逼近山門,依然閃到左首,藉着門框隱住身形,只探出半個腦袋,朝裡首張望。

望了一會兒,依然不見有人,他雖可確定廟中無人,還是耐着性子猴在山門口,不敢進去。

如果套一句他的話:

“兄弟不是不敢進去。總要摸清楚對方虛實才行。”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原來是陳大總管,你這裡等人?”

陳康和側着頭,正在用心諦聽廟內的動靜,突然被人拍着肩膀,心頭猛吃一驚,差點嚇得跳了起來。急忙身形疾轉,往後瞧去,那不是自己奉命跟蹤的那個徒弟?(谷飛雲)一時張口結舌,哦了一聲,才道:

“兄弟身爲總管,這附近幾十裡,每晚總要親自巡視一遍,小哥……”

谷飛雲道:

“在下師徒就在這裡歇腳,陳大總管來了,就請到裡面坐一會再走。”

“哦!不用了。”

陳康和遇上這位青年高手,着實有些膽顫心驚。他竭力的從土灰臉上擠出笑容,陪着笑道:

“兄弟順路經過,時光不早,少俠賢師徒也該休息了,兄弟不打擾了。”

他匆匆的想拱拱手,轉身就走。

那知拱手和轉身,只是他心裡這麼想而已,幾乎並沒有聽他指揮,手拱不起來,轉身自然更轉不動,心頭不由大駭,張口說道:

“少俠……”

谷飛雲道:

“陳大總管進去再說。”不由分說,一手抓住他後領,一把把他提了起來,大步往裡走去。

谷清輝問道:

“他身後有沒有跟蹤?”

谷飛雲笑了笑道:

“爹算得真準,陳康和身後跟下來的是一個青衣少女,好像是陸碧梧門下,孩兒已經把她制住了。”

說到這裡,把陳康和往地上一摔,喝道:

“陳大總管,你如果肯好好合作,免得咱們難爲你,否則只怕有你受的……”

陳康和被他這一摔,就跌坐在地,哭喪着一張土灰臉,說道:

“少俠高擡貴手,你……要問什麼,在下……知無不言。”

谷飛雲朝爹道:

“師父,還是你老人家問他吧!”

谷清輝道:

“好,你們西路總令主聽命於誰。”

陳康和聽得一怔道:

“西路總令主沒有聽命於誰。”

谷清輝道:

“難道他沒有主子?”

陳康和道:

“總令主已經最大了,還有什麼主子?”

谷清輝心想:

“他身爲總管,怎麼會不知道上面是誰呢?哦,他名雖總管,實則僅是陸碧梧手下供使喚的一名長隨而已,機密大事,他自然不會知道的了。”一面問道:

“那麼西路總令主是什麼人。你總知道吧!”

陳康和臉上忽然飛起得色,傲然道:

“西路總令主是在下的上司,在下自然知道,他老人家就是崆峒金聖母。”

谷清輝聽得一怔,說道:

“西路總令主會是金母?”

陳康和嘿然道:

“老哥知道就好。”

谷飛雲問道:

“那麼陸碧梧呢?”

陳康和道:

“陸仙子是內總管,負責內部事宜,在下是外總管,負責的是對外的事宜……”

谷清輝又道:

“紫柏宮齊漱雲等人是做什麼來的?”

陳康和道:

“他們是西路的人,自然要來叩見總令主,隨同總令主一起起程了。”

谷清輝又是一怔,然後問道:

“你們要去那裡?”

陳康和奇道:“你老哥明明是江湖人,怎麼連天下武林聯誼大會都不知道?”

“天下武林聯誼大會?”

谷清輝越聽越奇,問道:

“這是什麼人發起的?”

陳康和道:

“天下武林聯誼大會,自然是天下武林共同發起的了。”

谷清輝又道:

“在什麼地方舉行?”

陳康和道:

“桐柏山南麓。”

谷清輝道:

“時間呢?”

陳康和道:

“四月初一到初五。”

正說之間,只見一個人影從大殿上施施然走出,朝谷清輝拱拱手道:

“老伯問完了,在下還要趕回去呢!”

陳康和舉目看去,這人身材、面貌、舉止、聲音和自己幾乎完全一模一樣,心頭不禁驀然一驚,張目道:

“你們……”

假扮陳康和的丁易朝他笑了笑道:

“沒什麼,你老兄只是在這裡休息幾天而已,哦,對了,兄弟還要借你老哥的長劍一用。”

口中說着,已伸過手去,從陳康和腰間解下長劍,佩到自己的身上,一面拱拱手道:

“不知老伯還有什麼指示?”

谷清輝道:

“老弟小心些,足可應付了,飛雲隨時會和你聯絡的。”

丁易點點頭。

谷飛雲道:

“丁兄慢點,兄弟先去解開那青衣女子的穴道,你再從山門外進來,仔細搜索一番,才能把她瞞住。”

丁易道:

“谷兄那就快些去了。”

谷飛雲迅即縱身掠起,來至林間,先把青衣少女移到原處,然後舉手輕輕一拂,起下她身後三粒石子,立即飛身後退。

青衣少女只覺頭腦有些發暈。她並不知道已經過了將近有一盞茶的時間,舉目看去,只見總管陳康和遮遮掩掩的已經走近山門,在門口停住,待了一會,才舉步走了進去。

山神廟的地方不大,可以一目瞭然,但陳康和還是看得很仔細,確定谷清輝師徒不在這裡,才匆匆退出。

□□□□□□

現在天色已經大亮,並陽縣的城門,剛開不久,就有四位青衫飄逸的少年公子,趕着進城。

這四位公子都生得玉面朱脣,眉清目秀。走在路上,好不風流俊逸。

這時候大街上還冷清清,除了販夫走卒,趕着車子出城,很少有富家子弟公子哥兒在街上逛的,別說這裡是山城小縣,就是大城市裡,也絕無僅有。因此,這四位公子,走在大街上,也特別引人注目。

不,他們最引入注目的,就是每個人身邊,都掛着一柄長劍。

這年頭天下承平已久,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相公,也作興佩上一把長劍,藉以表示他精通六藝。

君不見孔老夫子乎,他老先生不是也煞有介事的腰間拖着一柄長劍嗎?

這四個少年公子敢情昨晚錯過宿頭,一個個拖着疲乏的腳步,他們剛走到街頭,其中一個輕聲道:

“對面有賣豆漿的,我們先去喝碗豆漿,休息一會兒。”

另一個道:

“對,我們就是要找客店歇腳,早點也是要吃的呀!”

於是四位公子朝豆漿攤走去,在長條凳上坐下,要了四碗甜漿,和一盤燒餅,吃畢早點,由一位公子取出一錠碎銀子.說了句:

“不用找了。”

說完,就起身朝大街上走去。

走沒多遠,正好有一家招商客店,看去還算乾淨,爲首的一位公子腳下一停,說道:

“就是這家吧!”

另一位公子笑道:

“大概並陽城裡,也只有這一家客店了。”

說話之時,一名店夥眼看四位公子在店門駐腳觀看,慌忙迎了出來,陪笑道:

“四位公子爺可是要住店嗎?”

走在前面的一位公子問道:

“你們有乾淨的上房嗎?”

“有有。”

店夥連連躬身道:

“小店上房最是乾淨了,四位公子一看就知。”

那公子擡了下手道:“領路。”

店夥巴結的又應了兩聲“是”,趕緊走在前面領路。一腳來至後進,再由樓梯登樓,一排五間上房,一面陪着笑道:“小店樓上這五間上房,住的都是過路的貴客,昨晚來了兩位老爺,所以只有三間還空着。”

一面隨手推開左邊第一間房門,又道:

“這三間都是雙鋪,四位公子爺過去瞧瞧,不知要兩間還是三間?”

說話之時,又把隔壁一間的房門也打開了。爲首公子看過房間,說道:“我們就是這兩間好了。”

店夥連聲應是,正待退下。

這時住在右首兩間房中的客人,正好開門走出,店夥慌忙迎着過去,哈腰道:“兩位老爺……”

突聽爲首公子忽然驚喜的“咦”了一聲,叫道:

“爹!”

那兩位客人中,個子高大的紅臉老者聽得一怔,目光注處,臉上不期露出一絲笑容,說道:

“月兒,你也來了?”

原來這紅臉老者正是荊溪生。

那爲首公子則是女扮男裝的荊月姑,其餘三位公子,自然是馮小珍、宇文瀾、許蘭芬了。

店夥喜道:

“原來老爺和這四位公子是一家人……”

荊溪生一手摸着黑鬚,冷然的道:

“這裡沒你的事,你下去好了。”

店夥不敢多言,唯唯應“是”,退了下去。

荊溪生目光掠過四人,問道:

“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荊月姑道:

“前天晚上,谷伯母無故失蹤,我們是跟隨谷大哥之後出來的,昨晚在山區找了一晚,依然沒有一點眉目,剛纔進城來找個客店休息,不想會在這裡遇上爹……”

在她說話之際,荊溪生已經推開房門,說道:

“這裡不是說話之所,你們到爲父房裡坐下來再說。”

說完,擡擡手道:

“徐兄請。”和荊溪生一起的是個瘦削臉的中年漢子,濃眉、膚色較黑,約莫四十出關,但神色頗爲倨傲,也不謙讓,就舉步跨入。荊溪生和四位姑娘相繼走入。這間房間相當寬敞。

兩邊放着四把椅幾,窗口還有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

荊溪生讓那中年漢子坐到書桌前的椅上落坐,要四位姑娘在兩邊椅上落坐。一面朝中年漢子擡擡手道:

“月兒,爲父給你們引見,這位是隴山莊的徐副總管。”

接着又指荊月姑四人說道:

“她是小女月姑,和她三位閨友。”徐副總管只是朝四人微微頷首。

荊月姑心中暗道:

“爹怎麼會和這種人在一起?”

一面也只好抱拳爲禮。

荊溪生問道:

“谷老弟呢?怎麼沒有來?”

荊月姑道:

“女兒四人,出來比谷大哥遲了一步,一直沒找到他。”那徐副總管道:

“荊兄,四位姑娘昨晚已有一晚未睡,正該讓她們早些休息,咱們也正好有事待辦,找人之事,還是留得中午再說不遲。”

荊溪生連連點頭道:

“副總管說得是,月兒,你們已有一晚未睡,快些休息吧,至於找人之事,徐副總管對這一帶人頭熟悉,一言九鼎。有他幫忙,很快就會找到的,這時爲父和徐總管要出去一趟。”

荊月姑道:

“那就謝謝徐副總管了。”

徐副總管託着下巴,總算微露笑容,說道:

“荊姑娘不用謝。”四位姑娘起身退出。荊溪生和徐副總管就匆匆走來。

馮小珍道:

“這姓徐的只是一個山莊的副總管,看他好像很神氣。”

字文瀾笑道:

“這人只是個小人而已!”

荊月姑道:

“爹說他在這一帶人頭很熟,只要他能幫我們找人,管他是不是小人呢!”

許蘭芬用手背掩着口打了個呵欠,說道:

“三位姐姐,我們還是進房休息吧!”——

peacockzhu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

第五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三章第五十六章第三十五章第十八章第十四章第九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五章第五十三章第三十四章第三十七章第三十章第三十四章第四十九章第十六章第四十三章第九章第十六章第十五章第十章第五十一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三章第十七章第五十七章第五章第二十五章第七章第五十八章第三十二章第十章第二十二章第五十七章第三章第三十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四章第三十一章第四十一章第五十章第五十三章第五十三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九章第十二章第五十九章第四十四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二章第五十章第四十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五十三章第四十八章第十六章第四十四章第五十九章第三十七章第八章第四十三章第四十五章第四十五章第十八章第三章第五章第五十五章第十九章第三十八章第五十一章第五十七章第十章第十四章第五十一章第五十七章第四十五章第三十五章第五十八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章第十二章第二十章第六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七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九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二章第四十章第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五十六章第十二章第五十七章第三十五章第七章
第五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三章第五十六章第三十五章第十八章第十四章第九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五章第五十三章第三十四章第三十七章第三十章第三十四章第四十九章第十六章第四十三章第九章第十六章第十五章第十章第五十一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三章第十七章第五十七章第五章第二十五章第七章第五十八章第三十二章第十章第二十二章第五十七章第三章第三十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四章第三十一章第四十一章第五十章第五十三章第五十三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九章第十二章第五十九章第四十四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二章第五十章第四十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五十三章第四十八章第十六章第四十四章第五十九章第三十七章第八章第四十三章第四十五章第四十五章第十八章第三章第五章第五十五章第十九章第三十八章第五十一章第五十七章第十章第十四章第五十一章第五十七章第四十五章第三十五章第五十八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章第十二章第二十章第六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七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九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二章第四十章第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五十六章第十二章第五十七章第三十五章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