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隱已經見識過一次容定塵發病時的可怕狀況,然而上一次他只是十分虛弱,並沒有人事不知,顯然這一次的病情要更加嚴重。
夏班有些慌張無措,白鳳隱深吸口氣,用力敲了一下他額頭:“別愣着,幫我把他扶到榻上。”
在白鳳隱囑咐下,夏班手忙腳亂地把容定塵擡到榻上平放,而後便不安地站在一旁,完全沒有去叫大夫來看病的意思。
白鳳隱不禁有些黯然。
那次秉燭夜談,容定塵對她坦白了自己的“病情”。如她猜想那樣,事實上容定塵並沒有什麼疾病,之所以會不時發作受痛苦折磨,還要感謝一國之君容蕭夙的“恩賜”。
從他懂事開始,應該喚作叔父的容蕭夙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給他送上一桌盛宴或者一罈好酒,名義上說是心疼聰明聽話的侄兒,實則是在其中暗暗加料,把一種無色無味卻難纏無比的毒悄悄埋進他體內。
十四歲那年,時常被病痛困擾的容定塵終於發現這個秘密。
可悲的是,他無法反抗,也不能將秘密公之於衆,甚至還要繼續說着感恩不盡的話,接受一次又一次狠毒深藏的饋贈。
若是反抗或有任何憎恨情緒流露,他便活不到現在了。
“夏班,你們王爺平時服用的解藥在哪裡?去拿來。”白鳳隱頭也不擡低低吩咐,頗有幾分王府女主模樣。
夏班點點頭,忙不迭跑去找解藥。
散開被子仔細爲容定塵蓋好,白鳳隱見他臉色慘白,伸手摸了摸他掌心。
涼。
只有這一種感覺。
白天他牽着她的手時,那掌心還帶着足以爲她驅散冬日寒冷的汩汩熱度,如今這種冰冷一直寒到她心底,讓她忽然生出一種荒唐想法,並且爲之感到一種莫名感情。
他會不會就這樣死掉?如果他死了,這帝都之中她還能與誰談笑風生,與誰說那些各自沉重往事?還有誰會淡然一笑,包容她所有胡鬧?
或許,還有鬼帝可以陪着她,可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
“該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受這痛苦?”恍惚間,白鳳隱呢喃自語,雙手下意識緊緊握住容定塵的手,想要用自己的體溫喚回他掌心該有溫暖。
那一整夜,她就這樣坐在他榻邊,親手喂他吃下解藥,看他臉色漸漸回緩,呼吸漸漸平靜。
直至次日晌午,容定塵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王爺以前發病吃的都是這藥,一般有半個時辰就能緩解,至多不過兩個時辰。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會不會是藥放的時間太長,起不到作用了啊?”
夏班擺弄着藥瓶抱怨連連,一向喜歡閒聊扯淡的白鳳隱卻一反常態倍加沉默,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話:“解藥是誰開的方子?可靠嗎?”
“沈前輩他們那邊的大夫,據說是個很了不得的神醫,應該算是可靠。只可惜那神醫說王爺病得太久,想要根除很難,只能靠這藥維持了。”
九幽神通廣大,那邊的大夫肯定要比帝都普通大夫更加可靠,解藥不會有問題。
白鳳隱眉頭一沉,隱隱覺得,容定塵突然發作且更加危機,應該與她的出現有那麼一些關係。
說白了,是她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