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醫生深吸了一口氣,心裡也明白,寧致遠的事本就瞞不了多久,想着寧願得罪寧文軒和林老爺子,也不想得罪面前氣勢迫人的男人。
畢竟林老爺子和寧文軒比較講理。
“寧先生你的腿上是主幹神經受損嚴重,所以才導致你右腿現在無法正常的行走。”姜醫生也不繞彎子了,言行簡短的直接說道。
寧致遠反應在姜醫生看來出奇的冷靜,但那只是因爲他不瞭解他。
瞭解寧致遠的人都知道,他反應越是冷靜,心裡壓抑的是你無法想象的寒意或者怒火。
他低頭,瞳孔微睜,緊緊盯着自己的右腿,薄脣微動,聲音平靜到好像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我的右腿,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正常行走了是嗎?”
“那倒不是,寧先生的主幹神經只是受損嚴重,並不是完全斷裂,通過後期的治療或者各種復健,還是有完全康復的可能。”姜醫生不再隱瞞,如實道出。
只是這話裡的欲言又止,寧致遠還是察覺到了。
他問,“有幾成的機會完全康復?”
這……”姜醫生臉上是不確定的表情,支支吾吾地道:“這個沒辦法說出大概的機率,因爲像寧先生這樣情況的病人,很少有完全恢復,這機會是微乎其微。”
在他學醫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完全可以康復,只是聽說過和醫療案件上記載過,他看過的只要通過後期復健,將活動能力恢復了些,但也不能恢復到如初。
姜醫生的話落下,頓時一片寂靜,寧致遠沉默不語的看着自己的右腿,一副不悲不喜的表情。
姜醫生看了,不由開口安慰道:“寧先生,只要後期積極配合復健,這康復的機會還是有,你不要灰心纔是。”
寧致遠聽了,勾了勾脣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還有機會?
這機會微乎其微,他不認爲他自己有那樣的好運。
“好了,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寧致遠面容疲倦地說道。
姜醫生也不好再說什麼,在心裡嘆了一聲氣,便轉身出去,還特意告訴外面的小護士,進去病房裡照顧他的時候,儘量警惕點。
姜醫生離去後不久,他才明白寧致遠的話真的是不可信,他所說的靜一靜,就是差點把這一層都鬧了個天翻地覆。
寧致遠看着自己右腿,神情黯淡,無奈,痛恨,憤怒,到最後不可抑制的暴躁。
他將他觸手可及的東西,全都毫無猶豫都給摔了砸了。
那動靜,他病房所在的這一層都能聽見,噼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響,讓人聽了,都嚇得心裡都顫了顫。
此時的他,就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用暴怒的方式來掩飾着自己的受傷和悲傷。
護士聽了聲響,膽怯的推開門準備進去查看,但迎頭而來的就是一個在牀邊擺着鮮花的花瓶,幸好她身後的另一個護士眼尖手快的拉了她手臂一把,才讓她,免於受傷。
看着碎在腳邊的一地花瓶碎片,那名小護士後怕的嚥了咽口水,等反應過來,直接嚇得痛哭出聲。
寧致遠情緒如此不穩定,醫院是拿他半點辦法都沒有。
好在姜醫生將實情告訴寧致遠之後,就第一時間打電話了寧文軒,此時他正在趕來了路上。
得知了消息的林老爺子也從南郊朝A市市中心醫院趕來。
寧文軒推開門,看到寧致遠竟然把是自己腿上打着的石膏都硬生生給撕開,直接扔在地面上,俊美的臉上因爲怒氣,表情猙獰的有點可怕,將他也嚇得直接怔住了。
好片刻,寧文軒才反應過來,火急火燎的走過來,按捺住還想要砸東西的寧致遠。
他大聲地呵斥道:“致遠!你冷靜一點!這樣會讓你的傷口再次裂開的!”
的確,他腳上才拆了線的傷口的位置,此刻他淺藍色的住院服上已經滲出一點點斑駁的血跡。
寧致遠卻是一把將寧文軒甩開,聲音充滿怒氣和墮落,“裂開就裂開!就算傷口好了又如何!反正這條腿都已經廢了!”
他以後就是一個殘廢!一個無法再正常行走的廢人了!
寧文軒被推得腳步踉蹌退後了幾步,看着英俊眉宇間黯淡無光的寧致遠,人再一次怔住了。
他料想過,寧致遠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卻不曾料想到,他會如此的頹廢,自暴自棄。
都說一個人站在最高處摔下來纔是最慘的,這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
寧致遠從一出生就是寧林兩家的唯一繼承人,可謂是含着金湯匙出生,出生後更是受盡兩家的寵愛。
到長大,他遇到自己自己愛的人,李佳人也一樣喜歡着他,兩人湊巧又有婚約,他們在一起也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愛情的道路上,他走的路是平坦至極的。
生活上,學習成績優異,到讀大學,到出來致遠實習,晉升副總裁,到執行總裁,這一路走的也是毫無阻礙,他事業在家族企業的基礎下,一樣是半點挫折都沒有。
寧致遠的人生,一路都是順風順水,甚至可以說,三十幾年來,他不順心的事都是屈指可數。
正因爲他的生活太過順心如意,沒有接受過一丁點的打擊和挫折,現在才無法一下子接受着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
他從一個社會精英直接跌落成一個殘疾人,就算一個普通的正常人都很難接受自己變成殘疾人,更何況驕傲如他的寧致遠。
他要如何接受得了?
寧文軒看着他像受傷的野獸一樣在咆哮,喉嚨一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可以安慰到他。
半晌,他才略微暗啞地說出一句,“致遠你不要太灰心,醫生不是說了,還是有機會完全康復嗎?”
寧致遠聽了,漆黑的瞳孔睜大,突然就低低笑了起來,笑的極爲諷刺。
他道:“機會?你說是百分之一的機會?!還是這千分之一的機會!又或是這萬分之一的機會!”
他不是不樂觀,而是這機會對他來說真的太過渺茫,他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寧文軒望着他絕望頹廢的神情,顫抖的張了張嘴脣,再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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