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學武,魏強,孟巖……他們是誰?”小陳的聲調有點抖。
“三人幫!”
周老二的腿突然哆嗦得厲害。
“三人幫回來了!”
這句話像暴風似的短短兩分鐘內捲過小鎮,再無任何人交談說話,“咣咣三人幫”這個名字炸響在每個三十歲以上的人的心間。
夕陽殷紅似紅,緩緩墜落於地平線下。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
送葬的隊伍停住了,就在周家大院前二十米處,青銅棺材正對着他家的大門口,這是極不吉利的事情,撐雨傘的男人靜靜擡起半隻手,彷彿事先約好似的,所有的鞭炮、鑼鼓、喇叭、誦經、引擎聲全都驟然停止,被高分貝噪音吵得快要崩潰的衆人耳朵還在嗡鳴,老東鎮子鎮呈現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小陳向來是周家的頭號走狗,不等老大們彷彿,他搶先拔出從不離身的西瓜刀,這把刀長有一尺,刀刃很寬,質地堅硬,端地是砍人利器。
他狂嚎一聲,跳了出去:“三人幫?三人幫是誰,出來!”他大踏步向捧着遺像的張可欣走去,手中刀子閃着嚇人的寒光。
就在小陳離張可欣還有兩米之遠的時候,突然仰面摔了個四足朝天,強烈的震盪從背脊曼延,渾身劇痛,腦袋七葷八素。那柄脫手而出的西瓜刀在天上旋轉幾圈,“唰”的****自己的大腿裡,鮮血噴濺而出,小陳立馬瘋狂尖叫起來。
死寂一般的鎮子突然爆出這聲慘叫,端的讓人毛骨悚然。
“十秒內滾回去,饒你不死!”
淡淡的聲音響起,小陳擡頭一看,只見一柄碩大的手槍正抵在自己的腦門上,那黑漆漆的槍口,宛若一個黑洞,駭人恐怖。
強烈的恐懼感填滿胸堂,強大的求生讓小陳腦袋不暈了,大腿也不痛了,雙手撐起半個身子,慢慢倒拖出一條血路,爬回周家兄弟的身邊。
周老五跑進院子,抄起電話就狂按了一個號碼:“大雕,召集所有兄弟,拿傢伙,馬上到我家裡來!”
聽筒裡一個興奮的聲音:“五哥,有什麼好事?哇,街頭這裡不知什麼人出殯,真是他媽的太壯觀了!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太誇張了,就是皇帝死了也沒那麼……”
周老五冷冷打斷他的話:“出殯的人是齊老頭,衝我們家來的。”
“啊?”外號叫做大雕的人明顯一呆:“不會吧,齊老頭就一個孫女,還是抱來的,不是一年多前給要走了麼?難道是齊可欣家裡贊助出殯?哇,城市裡的人就是有錢!”
周老五冷哼一聲,一字一句地說:“二十年前,廢掉你兩隻耳朵的三人幫回來了!那些車和那些人,都是他們帶來的!”
對方靜默了一陣,忽然哀嚎一聲,“唉喲,我剛纔咬指甲吃壞了肚子,可能要去濱海市立醫院動手術。五哥啊,我過幾天再回來!”說完,就立馬掛斷電話。
電話裡嘟嘟的盲音,周老五破口大罵:“去你媽的,上個月誰幫你搞定那筆賭債地?等解決掉那三個小子幹你全家!”
隨後,周老五又拔了幾個號碼,終於召了一批不諳世事的小年輕,一聽周家兄弟發話,說是有人要找他們的麻煩,那還得了,立即從四面八主往周家大院趕去。
周老大和周成收還在門口沒動,後面幾輛汽車車門打開,走下幾個黑色西裝的男人來到黑傘男子的旁邊。張可欣將齊老頭的遺像放在地上,又在前面放了個青銅小鼎,上面插上三根冥香,然後纔跟着那幾個黑衣人回到車裡。
墨鏡男子把黑傘收好,露出讓周家人陌生的俊秀臉龐。他摘掉墨鏡,那一雙半眯着的雙眼,就好像一把把尖刀,劃過周家人的心頭。
“他是誰?”周老大喃喃自語,可是一看兩邊汪學武和魏東以他爲首,朝着自己家裡走來,心裡又是奇怪,又是憤怒。
就在這時候,幾十輛摩托車、小汽車漸漸從鎮子四處趕到,車上人的臉大多驚疑不定,漲鼓鼓地腰間都藏了兇器,有的甚至將砍刀綁在摩托車後座,遠遠圍在鐵門旁邊,不敢進去,繞了個彎從後門拐進,再穿過院子轉到鐵門,站在周氏六兄弟旁邊。
周老大幾人哼了一聲,轉身走進院子內,腳有些飄,竟是的顫抖,葉軒、汪學武、魏強就在他身後三米處,也跟着走了進去。
短暫的壓抑過後,老東鎮子的居民已經議論開了。
小輩們自然是不知道“咣咣三人幫”是什麼身份,也從來沒有聽大人們提起過,彷彿誰都不想提起那段血色的歲月。
幾個吊兒郎當的少年抱着肩膀坐在一家快餐店裡,“媽的,有錢就是了不起!他媽的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靠着老爹老媽,有什麼好囂張的?”
“噓!”快餐店老闆是說話的小年輕的老子,一看自己的兒子出言不遜,立馬把他拽到身邊,“臭小子,你小聲點!這三個人可不是什麼富二代、官二代,他們從小就是在我們老東鎮子長大的!”
“啊?”幾個小年輕一愣,老闆兒子說道,“咱們鎮子什麼時候出過這麼有錢的人了?”
“哼,那三個小子本來可沒什麼錢,他們就住在齊老頭隔壁的那個二層小樓。二十年前,他們還只是上小學,就混在一起組成‘咣咣三人幫’。到初中後,三個人把咱們老東鎮子三所初中全部都統一了。”
“哇,這麼厲害?”
“不止呢!”店老闆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一塊長達半米的傷口,一拍兒子的腦袋,“以前你老爹也是出來混的,當時不懂事,惹了三人幫的三位大哥,其中一個孟老大,用一把削鉛筆的小刀把我開腸破肚!”
“不是吧?”幾個少年驚訝的叫出了聲。
“這事兒鎮子裡的老人都知道,如果不是當時搶救及時,恐怕就沒有你小子了!”店老闆的話雖然有些誇張,可是臉色那股神情卻不似作假,這件事兒的確是發生過的。
“老爹,你就不恨他?”
“恨他?爲什麼恨他?”店老闆搖搖頭,“三人幫的三個大哥從來不欺負弱小,也不會無緣無故揍人。不過,一旦惹得他們興起,下起手來,那基本就是個‘廢’字。你們幾個小子不是感覺很奇怪嗎,爲什麼你們趙叔和江大伯的耳朵都少了一個?其實不止他們,咱們鎮子差不多有六十多個殘廢。”
“額,都是他們乾的?”
“恩,三人幫他們從開始打架,就一直是三個人,即使後來小弟越來越多,也不會靠着人數來欺負別人。很多事情,只要他們三個人出手就足夠了。”
“老爹,說說啥事?”
“還記得你錢老大爺麼?”
“記得啊,他不是做漁場的麼?現在好像發大財了!”
“當初周家兄弟基本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已經沒有讀書了。他們看上了錢大爺家的漁場,想要硬生生的低價買下來。錢大爺不答應,被他們幾個毒打了一頓,綁在鎮子門口的電線槓子上,威脅有誰敢救他下來,誰就是他們老周家的死敵。當時啊,周成收還不是鎮長呢,周家就靠着那六兄弟年富力強,整個鎮子沒人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