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歌手（8）
和外面的走廊不一樣，醫院永遠都不可能給人金碧輝煌的感覺，如果可以的話姜俊昊甚至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要到這裡來。但是這房間中的暖燈光還是讓他舒服了許多，這房間很明亮，即便是在白天也依舊開着燈。
診療室並不是很大，一臺專業診療口腔的設備就擺放在房間的右側，那東西給人的感覺有些冰冷。
“姜俊昊是吧？我是鄭皓，在這裡就不能歡迎你了。”
坐在辦公桌後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身穿整潔的白大褂，還帶着一副金絲墨鏡，“恩，我也不想到這裡來。說實話，您的教授職稱給了我很大的壓力，就好像我病的很重一樣。”
姜俊昊坐在了診療臺前，他的話有些多，但是臉上卻始終保持着微笑。
“這些稱謂都是爲了病重的人準備的，讓他們相信我能讓他們痊癒。你認爲，你病得很重麼？”，鄭皓微笑着問道。
“我不知道。”，姜俊昊輕輕的搖了搖頭。
很多歌手都曾經到這裡來過，聲帶小結，聲帶磨損，甚至只是緊張引起的聲帶痙攣，對於歌手們來說他們的生命就是他們的喉嚨。坐在這裡也可以看到人生百態，但是走進這間屋子的人很多都非常的急躁，還沒有開始診斷就率先詢問起來，‘我，能不能好起來。’
緊接着他們開始不信任，他們想要去日本或者美國接受更好的治療。但是在聲帶手術上，這世界上哪個地方都不敢保證手術的成功率，如果症狀嚴重，甚至還會小於腦科手術的成功機率。
就目前姜俊昊的表現來說，在鄭皓眼中他一點都不像個年輕人。
“我們這就開始吧，我想你一定不願意呆在這裡，請做到那邊的臺子上，我保證我會很快的。”，鄭皓刻意的營造着輕鬆的氛圍，但是這氛圍對歌手們通常影響不大。長時間的站在舞臺上面對粉絲們審視的目光，藝人的抗壓能力極強，同樣也在某些方面非常的固執。
歌手必須是驕傲的、自我的人，過度謙虛會讓他們在音樂的道路上停止創新，並且止步不前。
姜俊昊也是站起了身，除了腳步有些虛浮之外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的表情並非像是在等待宣判，但是鄭皓卻依舊可疑感覺都他心中的驚濤駭浪。
‘啪嗒’一聲，坐在診療臺上的姜俊昊右手食指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太過明亮的燈光讓他眯起了眼睛，但是他卻還努力睜着，他想要看清楚鄭皓的表情，或許這教授微微的皺起眉頭都會讓他的心臟瞬間飛速跳動，或者停止跳動。
並沒有那種預想之中的窒息感，鄭皓面無表情，目光之中也並沒有閃過什麼訊息，姜俊昊用盡了他察言觀色的能力，卻還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幾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檢查聲帶的過程並不緩慢，不會讓人在等待中慢慢低沉下去。
“你經常會聲音沙啞麼？現在聽着還很不錯。”
“沒有，就是錄製時間一長就會出現。”
聽了姜俊昊的話，鄭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是很嚴重”，鄭皓的話讓姜俊昊的情緒在今天第一次波動起來，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甚至屏住了呼吸，“注意休息和保養的話可以不用手術，但是絕對不能疲勞和過度用嗓，如果你想繼續唱歌的話手術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你要知道，這種手術很有可能會徹底毀掉你的聲音。”
“如果不進行手術的話，我還可以唱多久？”，逃過一劫的希望就在眼前，姜俊昊用迫不及待的口吻詢問道。
“那要看你的歌曲了，但是一定要小心一些，這種情況的惡化是非常迅速的。你的經紀人告訴我你的聲域非常寬廣，如果控制一下選曲的話應該可以繼續唱下去。當然，在宣傳期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說太多的話，還有絕對不要大喊。”，鄭皓拿出病歷在桌上寫寫畫畫起來，他給了姜俊昊另一個選擇。
一個，讓他十分動心的選擇。
病歷表被鄭皓用手推到了姜俊昊的身前，整個過程不過十五分鐘，給人的感覺有些輕浮。他用一根探管伸進了姜俊昊的喉嚨，數分鐘之後便就檢查完畢，在旁邊的電腦成像中姜俊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聲帶前三分之一的位置有一個白色的點，那裡就是病變的位置。
將病歷拿在手上，在此時姜俊昊就應該轉身出門，然後將這件事情告訴所有人。但是，他卻依舊沒有動作。
“如果我選擇手術的話，是不是去日本或者美國會更好？”
果然，如果關乎到個人的職業生涯，日本或者美國一定會是姜俊昊的首選，“日本醫科大學在這方面是世界頂尖的，但是美國的術後療養是全世界最好的，他們甚至可以爲你二次手術修補聲帶。當然，你可能不會在乎醫療價格的昂貴，但是這種手術的成功率非常低，一刀下去，不成功的話就是失敗。你現在的狀態是可以保持下去的，一年甚至幾年的時間你依舊可以站在舞臺上。”
面對姜俊昊，鄭皓認真的說着，他有必要讓這個年輕人趁着能享受舞臺的時候盡情的享受舞臺，當然，身爲醫生他還有必要告訴姜俊昊更多，“如果手術成功的話，你的聲帶會變得薄而有力，根據你經紀人告訴我的訊息，如果手術成功的話你都可以直接去挑戰歌劇了。”，鄭皓笑着說道，這原本是一個玩笑，但是姜俊昊那認真的眼神讓他沒有笑得出來。
換上了尷尬的目光看了姜俊昊幾眼，這種渴望的眼神鄭皓看過很多，但是每次都會讓他有些排斥。聲帶手術的成功率，讓鄭皓認爲正是醫生手中的刀毀掉了這些歌手的夢想。
“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手術成功的話，我的聲音會變得更好？”
“是這樣，但是成功率非常低，你必須要考慮清楚，手術失敗你會永遠離開舞臺。”，鄭皓暗道自己多嘴，年輕人的魯莽，他怎麼就忽略了這個。
姜俊昊拿起了手中的病歷，他終於想起他在哪裡看過那個十字形的圖樣了，“寶兒前輩是不是也來過？”
“嗯？”，鄭皓疑惑了一聲，緊接着說道，“病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說完，他直接驚訝的住了口。
“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姜俊昊輕聲道謝，在鄭皓的反應中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訊息。
看着姜俊昊出門的背影，知道門再次關上鄭皓方纔緩過神來，他無意之間泄露出來的訊息讓他有些懊惱，而寶兒的狀態卻是要比姜俊昊好上很多。聲帶磨損，磨損的程度並不嚴重，只是會慢慢改變她的音色，高音尖利、低音沙啞。
如果對比起來，姜俊昊的聲帶小結就是急性的，而寶兒的聲帶磨損卻是慢性的。慢性的雖然不立刻致命，但是卻會慢慢的消耗她的嗓子，直到再也發不出讓人滿意的聲音爲止。
走出了診療室，走廊內的慘白讓姜俊昊有些微微的頭暈，金永旭第一時間就迎了上來，看着姜俊昊手中的病歷，他的臉色緊張到了沒有一絲血色的程度。
無聲的眼神就是詢問，在這個時候倆人都沒有選擇交談。
看着金永旭的表情，姜俊昊儘量扯出了一個微笑，他淡淡的點了點頭，那眼神卻是十分複雜的。
人生就是一道一道的選擇題，而人生經歷就是讓他們做出正確選擇的經驗，面對重複的問題人生經歷就成爲了最好的依據，而在沒有這依據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那就是年輕人的衝勁兒。
姜俊昊和金永旭各自找到了一個角落，他們各自拿出了手機，然後，按動了鍵盤。
姜俊昊很喜歡高層建築，他喜歡看着遠處一覽無餘，沒有阻攔。因爲他的人生就是一道又一道的關口，很多時候甚至還讓他看不到未來。
堅持是他唯一的選擇，而這一次，選擇堅持就是繼續穩步前進，如果選擇突進，那就是追求完美。
因爲姜俊昊是個歌手，在舞臺的誘惑之下他並不能立刻就做出選擇，失敗的代價太過巨大，而姜俊昊卻是怕了，他的恐懼很正常，因爲他還是一個人。
當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姜俊昊露出了真正的微笑，那笑容並非是強撐的，因爲電話那邊那個透着活力和朝氣的聲音。彷彿可以通過電話，分擔在日本工作的寶兒的喜悅一般，姜俊昊的心，舒服了不少。
“我答應要告訴你的事情，現在方便麼？”
“真的有這件事？”，寶兒疑惑出聲，她帶着驚訝繼續問道，“到底是什麼？因爲你我今天一整天都沒精神。小心我現在回韓國去找你麻煩，最近練習的腹肌都出來了。”，她一邊說着一邊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隱隱約約的六塊腹肌若隱若現，對於女性來說這並非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聽着電話那邊的威脅，姜俊昊依舊是輕笑的，他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語氣依舊不像是再說他自己的事情。
“我今天來醫院了，是見鄭皓教授，我患上了聲帶小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