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搖滾如風（5）
“我是那種難纏又晦氣的傢伙，這一點毫無疑問。”，翻着手中的書，姜俊昊面色如常的回答着。
他故意坐在窗邊的位置上，如此的選擇讓徘徊在銀座酒店外的狗仔們興奮不已，這是酒店一樓的公共休息區，姜俊昊跟何美藝兩人選擇在此處商談，也是存了增加曝光率的意思。
又是翻過一頁，面前價值超過兩千日元的摩卡已經沒了熱氣，恨不得貼在窗戶上位他拍照的記者們都興奮不已，頂着毒辣的太陽前赴後繼。而姜俊昊卻是還要喝上一杯熱咖啡，保持體溫的同時也是習慣。
看到這場景，何美藝只能感嘆着，“中央空調真是個好東西。”
“你倒不如說錢真是個好東西。”
“你就不能陽光一點兒麼？”
聽到這話，姜俊昊疑惑的擡起頭，望着何美藝那滿面費解的神情，意識到可能是因爲他剛剛的話太過冰冷，完全不像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就可以脫口而出的事實本質。
沒有反駁，姜俊昊微笑着回答道，“陽光正照在我身上。”
溫和的陽光透過最近的櫥窗照在姜俊昊的身上，勾動起來的嘴角自然留下了一點陰影，這讓他的笑容更加深邃，同樣也帶着溫暖的味道。
但是這樣的一副場景卻依舊不能讓何美藝對姜俊昊有所改觀，事情發展到現在，她已經不會在介於粉絲和律師的身份之間，時不時的搞不清定位了。
“對不起，你是我的委託人，我搞錯了一點東西。”
“你是在說你不應該好奇的問我，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姜俊昊合上了書，封面上的白色的三個日文字符看上去有些慘然，背景是黑色的天空，遠景之下劃出一抹淡淡的白夜，兩個黑色的身影，彷彿行走於白夜之上。
他將書放在桌子上，拿起湯匙在杯中攪動了幾下，這才繼續說道，“我不會和其他難以相處的人一樣，明知道自己怎麼樣還會自得其樂，然後在人和人之間劃分等級，因爲那樣看上去真的很讓人鬱悶。”
“但是，我也同樣不希望有些跟我合作的人認爲他們是站在我頭上。”
“你很好奇我爲什麼對版權這麼執迷不悟？一部分確實是因爲音樂的關係，更多的，我是要尋找真正的合作者。這其中有你一個，而且還會有人加入。”
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姜俊昊小聲的嘀咕道，“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退出。”
“我們開始工作吧。”，聽了姜俊昊的一席話，何美藝打定主意，還是將面前的男人當做心理年輕超過五十，怪異程度超乎想象的委託人纔好。她小聲的清了清嗓子，這才繼續說道，“你需要的曝光度已經有了，雖然我不應該插嘴你的計劃，但是如果想要和艾迴正面衝突，我們最好能得到大衆的支持。”
“你是說大衆的同情。”
何美藝愕然，心中惡趣味的想着，你以爲，現在就沒有人同情你麼？有好的作品不能唱，還必須繞個圈子才能引起注意。想這些的時候她依舊面帶微笑，就和沒有聽到一般，繼續說着，“艾迴家族巡迴的出演證明已經在我這裡了，你只有一個舞臺需要法律幫助，其他的並不需要。”
“東方神起的情況怎樣？”
“據我能得知到的消息，沒有你擔心的事情發生，松浦勝人社長好像說了什麼話。”
“知道了。”，姜俊昊微笑着拔出了筆，在一份白色的認證書上籤了字。事情到此彷彿告一段落，所有人都要等待三週之後的最後一次庭外調解再做定論，不過，姜俊昊卻是不準備拖得那麼久。
何美藝離開了，姜俊昊重新打開書興趣十足的讀了下去，慢慢的反動書頁，陽光依舊照在他的身上。因爲記者的存在，大廳中的這個位置只有姜俊昊一個人而已，甚至連輕輕翻動書頁的聲音都能被聽得到，而那書的名字，也和姜俊昊一起融入到了照片之中。
那書的名字是，‘白夜行’。
……
九月二十五日清晨，‘偷偷愛着你’第十集的收視率在官方網站上公開，人們對於姜俊昊的好奇在昨天夜裡達到了一個峰值，超過25%的收視率是07年日劇產業中除了大河劇之外最高的單集收視數字，不單單是讓這部偶像劇站穩了夏季檔收視冠軍的寶座，更是將它的平均收視率在年終榜單上的排行推進了一位。
雖然因爲並沒有播放完畢而不能登上排名，‘偷偷愛着你’也依舊憑藉現有的平均收視率登上了年終排行前十名的好成績，這種大熱的偶像劇，在歷年日劇中並不多見。
還有兩週的時間這部電視劇就會全部播放完畢，這也就是說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姜俊昊就會從這種高強度曝光中走出來，在心中默默盤算着時間，千葉龍平並沒有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直接到辦公室去，他維持着數十年如一日的老習慣，從地下停車場走了出來，然後向着正門處走去。
曝光率是維持藝人職業生命的必備要素之一，而經紀公司的存在則更是以制定日程爲優先事項，只是在姜俊昊那張空蕩蕩的日程表上，電視劇結束之後，他將沒有任何的工作可言。
也就是說，維持他職業生命，吹動着他不斷上升的那股風突然就沒了源頭。毫無疑問，這就是千葉龍平的方法，也是日韓經紀公司的慣用手法，缺乏曝光的藝人一定會淡出大衆的視野，即便你曾經那麼的風光無限。
和公司正門處的保安點頭微笑，對方也早就出來等待了，這麼多年來，無論風雨還是地震，每天早上八點五十五分，千葉龍平都會出現在這裡。多少年來沒有任何遲到和早退的記錄，他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坐在社長的位置上，而是從一個小職員開始，一步一步的爬到了現在。
沉穩有餘而魄力不足，這是他的不足之處，但是這種八風不動也給很多人造成了很多麻煩，特別是對於姜俊昊，如果對方有所動作，那他還可以去找弱點，但是千葉龍平的沉穩，還真頗有些讓他無可奈何。
乘上電梯，對禮貌問好的職員們回以溫和的微笑，千葉龍平在公司內人氣極高，社長和他這個副社長同樣吩咐一件事情給同一個人，對前者能拿出八分努力的，面對千葉龍平的寬厚笑容，也會多拿出一分尊重。業績平平，卻是勝在一個穩字，只允許事情在小範圍之內出現差池，有了這一個月的拖延，外加上他並沒有什麼怒極的荒唐舉動，董事會上吹下來的寒風，也逐漸暖和了不少。
“副社長。”
“嗯。”
一路走到辦公室，千葉龍平最少說了十幾個‘嗯’，每一個對他行禮的人不管職位高低都會接到迴應，這跟他一步一步緩緩而行的升遷之路有很大關係，對於每個職位的每位員工，他都能表達出發自內心的平等訊息。
可能看上去沒有所謂大人物的範兒，但是範兒只是範兒，那是做給別人看的，並不能真正的折服別人。這是千葉龍平爲人處世的觀點之一，也是幾十年如一日的人生信條。
走進辦公室，服務部的律師早就在一旁等候着，千葉龍平微笑着抱歉說自己遲到了，其實現在方纔九點，絲毫不差，正是他上班的時間。
“蒐集證據的過程對我們很不利，因爲s.m那邊的合約就有問題，而且也確實是經紀人代簽的合約。這證明我們的這份合約可以被攻擊的點太多，在法庭上這是最要命的問題。”
坐在千葉龍平對面的律師三十多歲，微微有些謝頂，卻是滿臉的嚴肅。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整理，艾迴方纔發現s.m在日本已經具有了一定的能力，環球、華納、emi，這些唱片公司他們都聯繫過，而且好像還具備了脫離艾迴，發行唱片的能力。
意識到這一點，千葉龍平只感覺到一陣心驚，“松浦社長怎麼說？”，
“他說如果s.m不這麼做，他反倒更睡不着了。”
輕笑了幾下，千葉龍平這才知道他和社長的差別，淡淡的搖了搖頭，接着問道，“‘cut’那邊的迴應怎麼樣？我們不能讓他繼續以這種形式維持曝光率了。”
“他們一開始還有些不滿，但是接下來卻很乾脆，說雜誌上不會繼續刊登任何有關姜俊昊的消息，而且一定會給公司一個說法。”
“什麼說法都不用了，我們不缺少那點由頭，事情就先這樣，你好好準備庭審，爭取將官司打上一年，到時候我們都會輕鬆很多。”，千葉龍平安然的揮了揮手，完全不需要行險，只需要繼續保持他沉穩的處事觀念，在娛樂圈的一些規則之下，姜俊昊即便可以取得勝利，那他也會丟掉更多的東西。
這正如同人體一般，新陳代謝是怎麼都避免不了的，而娛樂圈的老舊交替，卻是要比人體的新陳代謝更快，也更突然。
千葉龍平這一手正猶如圍棋中的正手，四平八穩的讓人牙齒泛酸，而雙方比拼的資本就是時間，他儘可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即便棋力不如對方，甚至是最後輸的一敗塗地，但是在時間這個資本上，他卻是會讓對方輸掉更多的東西。
這一手大開大合，誰都可以看的出來，姜俊昊當然也是一樣，只是有一點不同，他真正堵上的是未來，是他在將來十年內甚至幾十年內所有的作品，只要有了這一紙合約，那他未來的創作纔是真正爲自己而創作。
前田陽鬥在‘cut’的評論上感嘆他的靈氣，但是要維持這份靈氣，姜俊昊還需要更多的努力。
“哥，不用擔心我，你就當做我是在爲未來投資。”，車上，姜俊昊見到了金在中，跟着對方在東京的高速公路上繞了幾圈，這是他自事件發生以來，除了拍攝之外第一次離開記者的視線之內。
金在中不理解的搖了搖頭，安安穩穩的開着車，向着目的地駛去，“其實松浦社長同意和你見面我很奇怪，按照道理來說，你們現在應該是對立的。”
“或許他是看你的面子？”，姜俊昊隨意的打趣道，兩人相視一笑，就此沉默了下來。
十餘分鐘之後，兩人來到位於東京的四季酒店，做爲艾迴的社長，松浦勝人向來是以主外而示人，據說今天是某家廣告公司的週年慶典，做爲日本廣告業主要的受益人，松浦勝人自然是要到場。
姜俊昊和金在中兩人來到約好的包間，然後就靜下心，等待起來。
“松浦社長這個人怎麼樣？”
“你這叫我怎麼回答？他們那樣的人，接觸的多也不代表可以看出來什麼。”，金在中理所應當的回答道。
輕輕搖了搖頭，姜俊昊詳細的解釋起來，“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顯得很小氣，或者記仇之類的小怪癖，這些都很重要。”
“你說的這些基本都沒有，接觸了這麼久，我只是知道他很能忍，而且還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到希望他能是咱們的社長，很多時候會有一種真正大家長的感覺，嚴厲和慈祥並重的那種人。”
“難纏的傢伙？”，姜俊昊挑起了眉毛，而金在中卻是無奈的點了點頭，承認了下來。
因爲身爲演員的關係，姜俊昊和組合的行程脫節十分嚴重，東方神起以第二次巡迴演唱會登上武道館的優秀成績受到了艾迴的重視，每一組具有潛力的藝人都會和公司的高級管理層有着諸多的接觸，姜俊昊將自己所有的時間一再壓縮，根本就沒有功夫在管理層中如何使用他的交際手段。不過身處娛樂圈之後，他的交際本能，卻也是被擱置的差不多了。
面對松浦勝人這種難纏的傢伙，姜俊昊做下了大膽的決定。
大約三十分鐘之後，敲門聲響起，姜俊昊和金在中第一時間站起身來，開門的是服務員，而他身後卻是跟着松浦勝人。
等待了一段時間，姜俊昊本以爲對方是要故意晾着他一段時間，沒有想到，不多不少，松浦勝人正好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到達，依舊保持着沉穩的笑容，兩個年輕人立刻問好。
問候之後，服務員很有眼力的離去，房間中只剩下了三個人，富麗堂皇的裝修卻都是不被他們看在眼裡。松浦勝人和金在中閒話不長時間，隨便幾句話就像是將金在中當做自家的後輩一般，這等手腕被姜俊昊看在心裡，也是微微有些打鼓。
和李秀滿不同，松浦勝人在日本娛樂圈經營了十數年，手下的學生更是各自引領了一個時代的潮流，無論是商業、交際手腕都和李秀滿的嚴師風格大相徑庭。而這種家長似地人物，也就是最難纏的傢伙。
“老師，俊昊來了，這一次是他要見您。”，看着時間差不多了，金在中主動的爲姜俊昊說明了來意，以至於讓他不會太過尷尬。緊接着，金在中又是以點餐爲由離開了房間，營造出了兩人單獨相處的場景。
松浦勝人認真的打量了幾眼姜俊昊，除了異常俊美之外，並沒有發現更多的東西。出乎意料的沉穩，彷彿是要他先開口，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會去做。拿起了桌上的瓷質酒杯，松浦勝人不發一言。
五分鐘的沉默，五分鐘的試探，姜俊昊彷彿是按耐不住一般，率先開了口。松浦勝人想要微笑，卻是笑不出來，微微有些驚訝於對方的直白，更是驚訝於這直白的程度。
“松浦社長，我到這裡來是爲了尋找到一位能夠一錘定音的人。”
“叫我老師就好，艾迴是個大家族，我雖然是社長，但是公司的運營卻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能力。叫社長的話，不如叫老師。”
和藹的微笑，當真如同老師一般的說辭，姜俊昊毫不含糊的接過，卻是不準備順着對方的意思交談。
“事情發展到現在，不知道老師您怎麼看？比如，這次的事件到底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尾。”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艾迴不會缺少任何一個solo歌手，我們現在做的是一隻六個人的組合，未來它可能會給我們超過一位的家族成員，而且現在的艾迴並不缺少能夠大賣單曲的藝人，你是男人，我們很重視。但是男孩子鬧脾氣，我們沒有經驗，只能冷着一段時間，讓他好好的清醒清醒。”
“您是在說我在不自量力？”
“年輕人，多少都有那麼點狂傲，可以理解，但是不能一味的驕縱。”
“我明白了。”，姜俊昊輕輕的點了點頭，對於這位家長嚴厲的一面，他多少也有了一些體會，沉吟了幾秒鐘，他繼續開了口，“老師，我想和艾迴和解，但是版權我也想要拿到。”
松浦勝人沒有說話，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姜俊昊，等待着他的條件。
“我想完全放棄我的‘cd販售’版權收益，所有在與艾迴合約生效期間的音樂作品，包括在合約期限以內的，我都不會去要那15%的販售版稅分成，我依舊可以保證作品的質量，但是我要那份版權，並且在我離開的時候，艾迴要保證我所有的歌曲都會被保留版權，全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