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難道……血祭法陣其實並不是那些門派從前自己研發出來的？”
老魔王舉一反三，立刻想到了事情的癥結所在！
能夠運用信仰或是絕望痛苦的精神力爲己用，一般人根本摸不到其中的門徑！事實上，在魔界的歷史中也有不少高手想要向着真神的高度發起衝擊，卻每每因爲壽限和領悟力的侷限，妄想難償……現在想來，未必和他們考慮不到信仰的汲取利用這一方面沒有關係！
“這個，我也不好說……”
布拉德眼睛瞟向老德庫拉身後那兩個“吊死鬼”，若有所思地道：“我的確不能保證這種法陣的存在，是不是某個真神用來收集負面精神力，把零散的甜頭賞給施法者，大頭留待自己享用……但是就算不是神，這法陣收集到的絕大部分精神力都沒有反饋給老德庫拉，這倒是個不爭的事實！”
“雖然原理大體是這樣，但是這個法陣的精細程度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推敲出來的！就比如剛纔的反擊，大概就是黑霧的存在觸碰到了法陣的某種警戒反噬陣圖，這才變生肘腋的！”
“這……這……血祭法陣可能涉及到魔神？我們……”
裘金臉上糾結着沉思和難爲的神色，吞吞吐吐地道：“真不是我說，要是和人鬥，不管是法神還是什麼，我眉頭皺一下都不算是好漢！可是這陣法居然可能來自於神授……這……我怕……”
“你怕鬥不過是麼？”
布拉德剛纔說什麼，就被梅魯搶過了話頭！
這個不善言辭但是每每出口必犀利的女孩，眼神有些冷冽地盯着裘金，道：“真難得，天不怕地不怕的裘金，居然被魔神嚇怕了！你們這裡的信仰傳播還真夠強力的，比起人類社會裡面衆神割據，爭奪信仰的狀況，這位魔神可是獨霸一方啊！”
裘金被梅魯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剛想繼續爭辯幾句，就被女孩接下來的一番不偏不倚的論調給擊敗！一時間，不只是裘金，衆人都有了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小時候，我也曾經是一個堅定虔誠的信徒，對自己的真神深信不疑，願意爲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可是在此之後呢，那隱藏在華麗外表下的污垢，竟是比他們宣傳中的魔鬼更勝幾倍！所謂的神，是那麼高高在上，無所不能，可是它們真的會傾聽信徒的心願，給予他們公正的回報麼！”
梅魯緩緩說道：“在我看來，所謂真神，只是在久遠的過去展示過些許神蹟，那一些甜棗忽悠大衆的高手而已！隨着信衆的數目越來越多，神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它們既沒有強化管理爲其收攏信仰借而大肆撈取好處的神職人員，也沒有持續不斷地爲信衆造福……只知索取，不再回報，這樣的神性，比人性還有殘酷吧！”
聯想起女孩過去的經歷，布拉德和夏緋特別深有感觸！對於梅魯來說，曾經極度信仰，後來又完全崩塌的所謂真神，從來就不代表着憐憫和高不可及！
當梅魯被整個教廷通緝的時候，當她在萬念俱灰之際被休波特意外所救的時候，這個女孩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那些所謂的神根本不知人間疾苦，也不會爲自己這樣的信衆做任何事！神所要的，只是狂熱的追隨，虔誠的信仰，無數的崇拜罷了……至於個把人的死活，根本就不在它們考慮的範圍內！
也許正因爲梅魯的這段經歷，使得她對於布拉德的分析反而有一個更加客觀的感知！當別人都因爲自幼豎立的信仰而猶豫不決，甚至心生膽怯的時候，梅魯，卻輕而易舉地梳理出布拉德推斷中的其他細節！
“我想，所謂的神，應該是突破了我們所認知的生命桎梏，掌握更高層能力的某種高級存在！無論是神魔二界還是在人類社會，這些五花八門的神都是同樣的生命形式，其目的也完全一致，就是需求大量的精神力，也就是信仰而已！”
梅魯不疾不徐地說道：“其實布拉德剛纔也說了，絕望和痛苦的精神力，究其能量來說，和精純的虔誠信力應該相差無幾，雖然有着涸澤而漁的嫌疑，但是想要獲得這種精神能量，明顯比傳道更加容易！所以……”
“所以……這種歪門邪道的方式，也多半是所謂的神靈想要瞞住同類，急功近利地獲得大量精神力，而使出的詭計嘍！”
布拉德回頭深深看了鮮紅線條縱橫往復的血祭法陣一樣，道：“照這麼推測起來，不止是這個小小的法陣，包括三界歷史中，幾百年一次的天災人禍，起因莫名的屠殺戰爭……好像也和這些精神力的褫奪脫不了關係吧！”
布拉德的話令得諸人眼前一亮！
他們那因爲梅魯客觀分析而打開的視野聯想，因着少年獨闢蹊徑的幾句話，又有了新的感悟——是了，一定是這樣！越是戰火紛亂，天災人禍橫行的亂世，信仰的傳播就越是容易！隔個幾百年搞出這樣的事端來，不但能夠在信力和絕望痛苦之力方面兩相得益，又能快速推進自己的信仰傳播，可謂一箭三雕！
這些所謂神靈，大概是把三界的生靈當做精神力的供給載體在豢養！就如同人類爲了牛奶飼養奶牛一般，每天擠上一些，繁衍得夠多了再精減一些！
無論是死亡威脅下產生的絕望，還是安樂生活中的虔誠，人、神、魔都只能被動承受，左右都爲這些“神靈”提供它們想要的精神力，這算盤打得真是呱呱叫啊！
怪不得布拉德這些年來，向着魔神習慣性地許下的願，非但十之八九沒有實現，而且還經常往反向發展——合着魔神他老人家自己也忙得很，要明着擴張信仰，還要暗地裡推行血祭……哪裡顧得上成千上萬民衆每天的許願祈禱呢！
“還有……還有……”
正當諸人爲這一連串擊潰信仰，顛覆認知的推測所困擾的時候，一把細細的聲音驟然出現，那正是一臉極爲擬人的敬畏神色的小萌狗，諦聽！
“如果照你們這樣說，我也有一點想法！那個把骨龍殺死，把我父親石化，囚禁我那麼多歲月的高手，好像也是很擅長精神力的運用呀！”
“你難道懷疑，到處獵殺狙擊你們這些界外來客的神秘力量，就是我們所說的神靈麼？”
“恩恩！”
面對布拉德不慢的反應，小諦聽重重點了點頭，道：“雖然我沒見過你們所說的魔神，但是在這個位面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存在，應該不是一般大路貨吧……其實換個角度想，如果不是放牧信仰的神靈，它又何必對我們這些安於一隅的界外來客緊追不放呢！”
不能不說，小諦聽這個推測合情合理，也從側面爲布拉德一開始提出的，關於信仰和血祭陣法相互之間的聯繫，提供了另類的佐證！
這樣的一個猜想，雖然在乍一提出的時候，難免有些驚世駭俗的感覺，可是在大家從各個角度，各個側面補充的細節之中，這個猜想漸漸豐滿起來，就連裘金這樣虔誠的魔神信徒，也無法繼續保持不信的態度了！
可是，無論推敲地多麼縝密，對於這血祭法陣的瞭解是多麼深刻，衆人依舊無法得知如何避免那副作用產生地中止血祭！
布拉德懷着很複雜的心情，看了兩眼那兩隻吊在老德庫拉身後的黑衣人，心裡盤算着下一步應該如何繼續……和血祭法陣同宗同源不同性質的黑霧，已經被對方乾淨利落地搞定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系別的魔法，是可能比暗系魔法更進一步破解這個很可能從神靈那裡傳下的血祭法陣的呢！
要不然，用複合魔法試試看？
布拉德腦中靈光一現，馬上喚出了自己最擅長操控的暗影分身！
只見一道黑灰的影子陡然出現在布拉德的身前！
惟妙惟肖的容顏，精細入微的動作，這暗影分身被布拉德習練到現在，已非往日那隻能抵擋敵人幾下攻擊的自殺性拖延武器，反倒是像極了被調成黑白的布拉德本尊！雖然這分身沒有什麼思考的能力，但是在執行布拉德的命令方面，這個傢伙倒是指哪兒打哪兒，十分聽話！
“小心點前行，不要碰觸地上的紅色線條！”
布拉德見周圍的敵人不是出於狂亂狀態，就是閉目不言無法動彈，故而在指揮暗影分身的時候，也沒有太過隱秘，反倒是開口下令，要大家都聽清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這樣行事，固然有輕視敵人的因素，但是衆人心裡都明白，大概是剛纔布拉德操控黑霧的時候，引起了衆人尤其是女孩們的擔心的緣故，這位老實情人不願讓姑娘們再猜他行動的目的，也不想看到她們擔憂的容顏，所以才故意這樣做的吧！
而隨着他話音的落下，那暗影分身一個箭步，便輕盈地衝進了血祭陣法之中！
它的動作非常靈巧，輾轉騰挪之間，不僅避開了地面上的紅線，而且好像還注意到了四周牆壁和天花板上那些圖案所延伸下來的無形空間！
那副樣子，活脫脫是特工電影裡面躲避紅外線密網的模樣！
這樣多了三倍要注意的地方，布拉德就算心思再縝密也必須放慢速度，讓暗影分身儘量安全地揉身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