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空最終還是去了東城綾的籤售會。
如果不去的話，他就不是季空了。
這大概便是他性格上的缺陷。
看到有朋友陷入困難時，他總是想要去幫忙，尤其是東城綾這種讓他認同的女生，明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去，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在掛了東城綾的電話後，他腦海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和提醒他，就像是強迫症一樣，使他最終還是驅車前往了東城綾籤售的地點。
不過到達目的地後，他並沒有露面，而是站在拐角處暗中觀察。
嚴格來說，東城綾的《你的名字》其實不算是輕小說，應該算是帶有科幻元素的純愛小說。
在日本，這類小說其實也有不小的市場，比如之前的《戀愛寫真》，銷量就非常好。
更何況《你的名字》這本小說的確質量優秀，內容也十分新穎有趣，如今發售兩個月，銷量已然破三十萬冊，對於沒有得到多少推廣的新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成績。
所以東城綾如今還是有不少粉絲的，雖然是第一次辦籤售會，但她完全不用像其他新人作者那樣，擔心沒粉絲來參加。
比如現在，離籤售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但書店門口已經聚集了上百名粉絲。
季空就在牆角縮着沒有露頭，如果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的話，他就準備這樣藏下去了，不過就算髮生意外，他也不會親自露面。
但他還是被找到了。
找到他的並不是東城綾，而是東城綾的編輯町田苑子。
町田苑子名義上也是季空的責編，不過因爲季空身份的特殊性，他的一切事務，都是由電擊文庫的主編鈴木一智在一首操辦。
不過她耐心認真的工作態度還是得到了季空的認可，之後便把霞之丘詩羽和東城綾都推薦給了她。
她能找到季空並不是偶然，或者說她那跟無頭蒼蠅似的狼狽樣子，本來就像是在找什麼。
當她看見季空後，更是露出驚喜的神色，走過來問道：“空老師，你有看見東城老師嗎？”
季空回答說沒有，於是她就焦急的跺腳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籤售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但東城老師竟然還沒來。”
“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吧，打個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季空隨口說道。
“我打了，可是東城老師的手機關機了！”
這下季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像東城綾這種心思細膩的女生，不可能碰巧出現手機沒電這種狗血的事情，更何況是在這種重要的場合。
與此同時，季空的手機鈴聲也響了。
接通電話後，霞之丘詩羽在電話裡說，“東城同學現在在我們家門口徘徊……她的狀態有些奇怪，我喊她她也不聽……你最好過來看看。”
季空沒有回答，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有東城老師的消息了？”町田苑子就在季空身邊，自然也聽見了對話的內容，只是聽的不真切。
“嗯……”
季空輕輕點頭，猶豫了一下，寫了一張紙條交給町田苑子，“她就在我家門口……我家的位置你是知道的，到時候找到她，如果她還是不肯來的話，就把這張紙條交給她看。”
町田苑子接過紙條，點頭答應下來。
她是一個心思慎密的人，從季空的話裡，她已經猜到了許多東西，不過這種事情畢竟不是她能插嘴的，所以也沒有再問什麼，開着車就去了。
……
町田苑子離開後，季空就在附近的公園裡，找了把長條椅坐下。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矯情，甚至對東城綾有些殘忍，或許東城綾只是把他當朋友，或許她並沒有那層意思，但季空已經不敢再抱僥倖。
以前他就是懷着‘大家都只是朋友’的想法，去幫助那些少女，於是就有了一週前的那一幕——
這些日子裡，他雖然在用工作麻痹自己，但那天南琴梨和真姬離開時哀傷的眼神，卻日日夜夜迴盪在他腦海裡，讓他幾乎發瘋。
於是在此時，他就做出了這種讓自己都覺得厭惡的選擇……
四十多分鐘後，季空接到了町田苑子的電話。
對方在電話裡說，東城綾已經被她送到了籤售會，而她現在有些與《刀劍神域》相關的事情想找季空談談，問季空在哪。
季空把地點告訴了她。
五六分鐘後，一輛車停在了公園門口，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的並不是町田苑子，而是綁着馬尾辮、戴着黑框眼鏡的東城綾。
季空站起身就走。
東城綾原本就神情慌亂，看見這一幕後更是焦急，在下車的時候因爲腳下沒有站穩，砰的一聲摔倒在馬路上，然後爬起來還沒跑幾步，又左腳踩到右腳，來了個驚人的平地摔。
這一下摔的很重，開車的町田苑子都看不下去了，準備下來扶一把，不過東城綾馬上又爬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前跑。
然後又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當灰頭土臉的她準備再次站起來時，一隻手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季空這時候能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那他和東城綾之間的緣分，或許就真的到此爲止了。
但即便在心裡告訴了自己千萬次“我應該離開”，可他最後還是回來了，並向摔倒在地的東城綾伸出了手。
因爲他是季空。
將東城綾拉起來後，沒等眼淚汪汪的東城綾開口，季空就把左手伸到她的額頭前，做彈指神通狀。
“砰！”
東城綾的額頭狠狠捱了一下。
“好痛！”東城綾抱着額頭可憐兮兮的說道。
“那你摔的就不痛？”季空瞪着眼睛道。
“不痛。”
東城綾搖了搖頭，在心裡說道：因爲看着你走遠心裡更痛，所以就感覺不到摔倒的痛了。
事已至此，季空也不再想着避開東城綾了，把她拉到公園裡的長條椅子上坐下。
遠遠的看見這一幕，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待下去的必要的町田苑子，選擇了開車離開。
其實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對。
於公而言，籤售會現在已經開始，上百名粉絲在書店門口等着，她更應該把東城綾帶到籤售會現場去。
於私而言，她這種做法很有可能會得罪季空，以季空的身份和影響力，她事後很有可能會被開除。
但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選擇幫助東城綾。
因爲當東城綾流着淚請求她幫助時，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