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本初鬍子一抖,斜眼看向一旁的房當一。
“你玩陰的!”
房當一目不斜視,繼續說道。
“此次事關重大,唯有安相出面方有議和的可能。”
“陛下,國家有難,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就在衆人都以爲安本初即將出使的時候,他話鋒猛地一轉。
“可惜,臣年邁體弱,實在是怕耽誤了行程。
臣生死事小,誤國誤民事大。”
嚯!
房當一直呼好傢伙!
比老是吧,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陛下,解鈴還須繫鈴人。”
房當一併沒有直接說是誰,可是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都看向了同一個人——左僕射米覃。
三國聯盟是米覃提出的,也是他出使的其餘兩國,這系鈴之人值得自然是他。
倒不是房當一推脫,實在是他不敢再去和談了。
上一次出使,雖然和談成功了,可是賠掉了大梁近半的城池。
回國之後,他幾乎快被百姓戳斷了脊樑骨,成了大梁的賣國賊。
這樣的罪名,他實在是不想再擔第二次。
而且,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
這一次,他拿什麼籌碼再去和談?
三國聯盟說白了是大梁挑起來的,而且現在大梁能集結阻擋楚軍的兵力實在有限。
可以說,人家大軍來大梁都城溜達一圈,就把這個國家滅了,誰還會跟你和談?
米覃心中苦澀,不過他還是站了出來。
“陛下,臣願前往楚國和談。”
這件事是因他而起,若是能用自己這一條命換得和談的一絲希望,他甘願赴死。
安本初和房當一對視一眼,皆是無聲嘆息。
其實,他們都清楚,聯盟之事米覃只不過是順應了三國君主的心思。
可以說,無論是誰去做那個使者,都會促成三國聯盟。
雖然這是個成名的機會,卻也有着很大的風險。
一旦聯盟失敗,自然需要一個替罪羊。
這也是爲什麼他們兩個明知如此,卻沒有去這麼做的原因。
他們不是對聯盟沒信心,實在是看不透李雲升,不敢冒險。
簫涼左看了一眼站出來的米覃,他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派這個愣頭青去。
這次和談,可是關係到大梁的生死存亡。
“安卿。”
一聽點到了自己的名字,安本初心中一抖。
“臣在。”
“事關大梁生死,這件事朕就交給你了。”
安本初知道自己想不去都不行了,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身板沉聲道。
“陛下,臣自己難以擔此重任,前去和談還需一人。”
房當一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安本初,這老小子不會是自己搭進去了還要拉上他吧。
簫涼左立即有了一絲精神,只要安本初肯去,什麼條件他都能答應。
“安卿還需要誰一同前往,朕都答應你。”
然而,安本初接下來的話,卻讓滿朝文武一片譁然。
“此人便是陛下。”
“放肆!”
砰的一聲,簫涼左拍案而起。
“你讓朕陪你去和談!”
安本初立即跪地磕頭。
“臣願追隨陛下與大楚和談。”
簫涼左怒不可遏,他堂堂皇帝怎麼可能去楚國幹這使者乾的事情。
“朕什麼時候說要親自去和談了?!”
“陛下剛剛說要陪臣去和談。”
“朕——”簫涼左氣得一時語塞,“朕那是反問,反問你懂嗎?”
既然已經走了這一步,安本初就沒打算再回頭。
“陛下,您剛剛說過,無論臣還需要誰一同去,陛下都會答應。
陛下金口玉言,臣只需要陛下一人即可。”
“你——”
簫涼左是怎麼都沒想到,這個老傢伙是在這裡等着自己呢。
“朕是大梁的皇帝!”
“正因爲如此,值此國家危難之時,陛下更應該挺身而出,臣誓死追隨!”
話說完,安本初再次一個響頭磕在大殿之上。
一旁,房當一都有些佩服這個老傢伙的勇氣了,這可是豁出性命在死諫啊。
即便是和談成功,也逃不過一個秋後算賬,最終定會落得一個晚節不保。
此時,還是有人揣摩簫涼左的心思的。
兵部尚書拓跋渾然直言道。
“陛下若是親自前往楚國和談,萬一有所閃失,安相擔得起嗎?”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附和。
“陛下萬金之軀,切不可輕動。”
安本初就知道會有人反駁自己,立即甩鍋道。
“那就請拓跋尚書前往楚國和談。”
他現在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誰敢站出來針對自己,那誰去和談,老子反正本就不想去。
拓跋渾然語氣一沚,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茬了。
若是說去,這口大鍋他可背不起。
若是說不去,那有什麼資格站出來指責安本初。
房當一也站了出來,力挺安本初。
“陛下,唯有您親自前往,才能顯示出我大梁和談的誠意。
只有這樣,方有一絲成功的可能。
如今,我等已經沒有了其他,唯有這一腔赤誠,臣願隨陛下前往楚國和談!”
米覃恭聲道:“臣也願隨陛下前往楚國和談。”
就連之前的主戰派中書令費聽陀都站了出來。
“臣附議!”
尚書令、中書令、門下侍中三人都表態了,其餘百官自然也就明白了。
“臣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你們、你們……”
簫涼左跌坐在龍椅之上,指着眼前的百官。
“難道朕不去,你們還要逼宮不成?”
安本初恭聲道。
“陛下不願去,臣等自然不敢勉強。
陛下讓臣去,臣也不敢不去。
只不過,他日李雲升兵臨城下,陛下就是想親自與他和談,也沒有機會了。”
房當一身子微微後仰,這老傢伙是豁出去了,什麼都敢說啊。
安本初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忤逆了些,可是真正忤逆的話他還沒說呢。
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是蕭家的天下。
他即便願意用一條老命去搏一絲和談的希望,可李雲升會正眼看自己一眼嗎?
到時候,覆滅的是蕭家。
前有衛國爲例,衛國原本的官員只要不是堅決反楚之人,當官的還是當官的。
若是大梁亡了,自己即便做不得尚書令,難道在新朝還混不得一官半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