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垂下眸子,眼中隱約着光華。
“好,多謝太子妃成全。能死在太子妃的手裡,墨御兒三生有幸。太子妃,請動手吧!”
蘇清雪望着墨御兒視死如歸的模樣,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也只能成全你。”
說着,蘇清雪從自己隨身攜帶的鏤空雕花香囊球中取出一粒黑色丹丸,輕輕放到墨御兒的手上。
“這粒藥丸是安樂丸,服下之後便能讓人毫無痛苦地死去。如果你真的想死,你就服下吧!我保證,你會死得舒服。”
“謝太子妃成全。
如果有來生,我墨御兒希望以另外一種身份與你相識。
太子妃,最後一次請允許我叫你一聲蘇清雪,因爲,你是我遇到過最特別的女子。”
墨御兒並沒有將心中的愛意向蘇清雪一一表明,因爲在他的心裡,他想將這份最深的愛埋藏在心底,害怕一旦說出來,都會玷污了那份純潔。自己已經不能再爲她做任何事情,爲了不令她尷尬爲難,他能做的便是將那份愛意,埋藏心底,成爲一生最美好的回憶。而他永遠不後悔,遇到一個令自己可以全心去愛,傾心去呵護的女人。
也許死後,軀體已經不復存在,但是這份愛意會因爲思念而永駐人間。
心中甜蜜幸福的感覺隨之而起,墨御兒不捨地望了蘇清雪最後一眼,繼而轉眸望向雲孤墨,嘴角勾起一抹燦然的笑意。
“小云,如果還有來生,希望你能原諒我,讓我再做一次你的哥哥。”
說完,仰首便將藥丸吞入口中。
動作之快,外人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墨御兒服下藥之後,嘴角微微牽動着一抹微笑,片刻工夫,墨御兒整個人便徑直往後倒了下去。
身體重重倒地的聲音,看着墨御兒面無表情地倒下去。
落地悶響,人卻無聲。
沒有半點疼痛的呻吟與身體的掙扎,墨御兒整個人似乎全身僵直失去了任何身體的反應。
雲孤墨的眼眸下意識地飄向墨御兒身上,見他雙眼緊閉、毫不動彈,心中一股莫名的死寂般地恐懼與不安陣陣襲來。雲孤墨終於耐不住,支撐着身體爬向墨御兒倒下的方向。
顫抖着擡手,想試探墨御兒的鼻息,可是卻氣息全無。
雲孤墨驀然瞳孔放大,慌忙伸手捉住墨御兒的手腕試脈,可是此時的墨御兒竟然已經脈象全無,手腳冰涼。
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會這樣?!
雲孤墨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愫,大吼出聲。那吼聲淒厲,飽含着絕望與悲傷。
雲孤墨擡眸兇狠地望着蘇清雪,雙眼似乎都因爲激漲的情緒而變得兩眼通紅,泛着血絲與怒意,彷彿一頭立馬要爆發的憤怒雄獅一般,相當懾人。
“你究竟給他吃了什麼?!”
蘇清雪從容鎮定,毫不畏懼地迎上那一雙已然發了狂的眸子。
“安樂丸啊!一個急性毒藥,能讓服食者在最短的時間內死亡,而且沒有什麼痛苦。我這麼做,可是賣個你一個順水人情啊!
你不是一向很希望他死嗎?方纔從你的話語中,你可是對他恨之入骨。現在他就死在你的面前,你應該什麼仇都報了。可是如今你卻突然這麼激動憤怒,又是爲何呢?!”
“不要你管!給我解藥!”
“不好意思,已經來不及了。”
聞言,雲孤墨雙拳猛然垂地,由於力度過大,雙拳之上已經滿是血跡,而眼裡更是透滿悔恨與悲慟之意。
墨御兒,你知道嗎?
從五年前開始,我便告訴我自己,你不再是我唯一的親人,不再是我最親最愛的哥哥。
五年以來,我不斷進行着自我暗示,試圖把你歸結認定爲一個委曲求全、自私自利,一個爲了保全自己,而寧可拋棄親情仇恨的人。
可是你卻說,你只是爲了顧全恩師養育之恩與父母血海深仇之間的平衡,所以始終無法動手。
對不起,我始終無法認同。
因爲,在我的心中,我無法再失去我心中那份唯一的心靈支撐。
你知道嗎?九宮山一別,復仇便成了我唯一的目的。
就是靠着這樣一股仇恨之意支撐着我自己這麼多年,支撐着自己活下去,甚至自己人生的意義也僅止於此了。
可是,你卻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摧毀我心中的那份支撐。
你竟然會願意爲了消除我心中的仇恨,而甘願犧牲自己的性命。
還有,更讓我心中不解的是,復仇成功我不是應該開心嗎?爲什麼這一刻看到如此的你,我的心卻覺得好痛、好難受?!
你爲什麼要這麼傻?!
原本以爲這次歷時數年之久、令自己恨之入骨的報復得以實現,自己會感動前所未有的欣慰與解脫。可是,沒想到今日見到墨御兒如此模樣,自己竟然覺得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種痛是痛徹心扉、令人窒息,甚至永生難忘。
爲什麼會如此?!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再也無法用一顆仇恨的心來面對他?
也許是在自己第一次再遇到墨御兒的那一刻起,自己就陷入了內心的掙扎之中。
不知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自己的一顆心便開始與內心深處的仇恨相抗衡,也許就是從那再次相遇後看到他的第一眼起,那種感覺就已經開始,而且從未離開。
見到雲孤墨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蘇清雪不禁淡淡出語:
“你不是恨他嗎?爲什麼又會如此痛苦不堪,想要極力挽救他呢?”
“不要你管!這是我的事!”
雲孤墨只是低着頭,恨恨地吐出這幾個字。而蘇清雪卻毫不避忌的走近雲孤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愛恨只在一瞬間。雖然你口口聲聲說對他恨之入骨,可是你捫心自問下,是不是你一直用表面所謂的仇恨在掩飾內心對他的渴望與愛。其實,你的心中一直裝着一個人。
那個人讓你既愛又恨,你恨他讓你孤單一人承受寂寞與孤單,讓你承受背叛的痛苦。可是在你的內心深處根本從來就沒有恨過他,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爲太過在乎,太過珍愛。
而那個人,就是你深愛着的唯一的哥哥——墨御兒。”
“蘇清雪,你不要危言聳聽。你不是我,你什麼都不會明白!”
“我不明白不要緊,重要的是,你明白。墨御兒寧可用生命來換取你放下仇恨,希望你以後的人生能幸福、快樂。”
“不要說了!不要說!”
雲孤墨一把將墨御兒攬在懷中,將頭深深埋進墨御兒的頸窩。
“哥,哥哥!哥哥!”
淚水,就這麼在雲孤墨的臉上肆虐開來,輕聲的呼喚轉化爲撕心裂肺的吶喊,震撼着心靈。
“對不起,哥哥,我是小云!你醒醒,我是小云,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再也不會了。你醒來,我願意,我願意放下一切的仇恨。
都是我不好,是我被仇恨迷心,你醒來!這麼多年難道你不想親耳聽我叫你一聲哥哥嗎?”
蘇清雪輕輕拍了拍雲孤墨,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你現在應該知道,對你來說什麼纔是最重要的了吧。”
蘇清雪斜睨了一眼雲孤墨,而云孤墨只是緊緊抱住墨御兒,身子在風中微微顫抖。
抽泣與疼痛,讓雲孤墨的身子已經開始不自禁的發顫。而此時的雲孤墨卻將墨御兒扶起,自己掙扎着忍着痛從地上顫抖着站起來。
“哥哥,我帶你回家。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着,雲孤墨顫巍巍地撐着帶血的右腿,想要將墨御兒背起。
可是如今他的狀況,自己能勉強站起來已經是極限,如果還要揹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果然方纔使力想要背起墨御兒,整個人便因爲重心不穩,與墨御兒一道雙雙摔倒在地。可是雲孤墨依然不放棄,還是扶着一旁的樹木顫巍地爬起來,想要再次地背起墨御兒。而此時他右腿的傷口已然不堪重負再次裂口,鮮血順着傷口直趟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夠了!”
蘇清雪玉臂一擡,攔住了雲孤墨的去路。
“既然你已經領悟到了你的真心,那麼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把墨御兒放下來,如果你不想他真的死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聞言,雲孤墨滿是悲傷的眸色中頓時掠過一抹希望的光華。
“你真的可以救活他?”
“這個世界上,如果我都不能救活他,那麼估計他就真的沒法救活了。”
聽着蘇清雪如此話語,雲孤墨自然立馬將墨御兒放倒在地,只是由於太過激動,加上自己的腿傷,雲孤墨整個人便往前栽了下去。
只是,要碰觸地面前的一瞬間,被蘇清雪伸手扶住。
“你腿傷未癒合,先坐下休息。我自有辦法救活他。”
蘇清雪說着,扶着雲孤墨坐下之後,便來到墨御兒的身旁,將鏤空雕花香囊球中的另一粒丹丸取出,送入到墨御兒的口中。
而就在蘇清雪動作的同時,雲孤墨在蘇清雪身後輕聲啓言:
“方纔的一切都是你精心佈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