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今晚的飯怎麼樣？”
“哼，一般。”她笑嘻嘻的，“在智紗的面前給你點面子。”
我說道，用非常認真的表情：“其實這頓晚飯，是真的爲你準備的。”
“白癡天坊！”她看着我，臉紅紅的，忽然踢了我一腳，“別逗我了。”
“真的。”我看着她，“陪我走走吧？”
她呆住了：“幹嘛？”
“遛遛晚風啊，難得的最近好久沒一起散步了。”
她眨着眼睛，若有所思。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剩下的，只有氣勢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在我手中握着，直直地，什麼也沒說。
我看着她，笑着：“就像以前一樣，一起牽手走走吧。”
“切！”她突然笑了起來，“好吧，好吧，看起來今天智紗去你家，把你興奮得回不過神啊！”
我沒說話，和她一起邁着步子。
路過了玲子阿姨的超市，可雅向裡望了望，接着和我走。
我們一路往東，安安靜靜的，來到了街角的景觀山。小時候的我們，就是這樣在這裡看星星的。
我們全都坐了下來，坐在山頂。
“山不再高了呢~”我說。
“我們長高了啊。”可雅說。
晚風吹着我們，輕輕地低語着大自然的韻味。我手裡的那個小手微微抖了一下。
“可雅？”我沒看她，對着星星，像是自言自語似的。
“嗯？”她也一樣。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她一下子笑了：“白癡……我們多大了？就認識多少年了。”
“這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
她臉一下子紅了，站起身來：“我……我想起家裡有點事……”
“你的手還在我手裡呢，你想去哪？”
“家裡……家裡有點事……”
我也站起來，看着她，仍舊握着她的手：“今天是個好日子啊。”
“嗯？”
“因爲我終於有答案了。”
“什麼？？”她的眼睛直往地上瞄。
我輕輕笑了：“我聽過這麼一句話，是我們學生會姓久遠寺的同學說的，她說‘寫做青梅竹馬，讀成老夫老妻。’”
可雅立住了，什麼也沒說。
可是我的心裡，那道大浪終於拍過來了，再也不能自已。
我看着她：“這句話使我想起了你。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吃飯，一起玩，一起憂愁，似乎真的和夫妻一樣呢。”
“我家……真……真的有事……”她說着，卻並沒有想要轉身離開的意思。
我接着說：“智紗是個好女孩，什麼地方都沒得說。”
可雅擡起頭來：“所以，你要珍惜！我，我回去了！”
這次要抽出我拽着的手。
“這雙手十幾年前我就握着了！”我大聲說着，“現在也在握着。”
“你已經有智紗了！！！”她轉過來和我對着喊着，淚珠忽然股股地涌下來。
我並沒有笑她，因爲，我的眼淚何嘗沒在下雨呢。
我們兩個像傻子一樣相互哭着，望着對方。
我說：“真的，今晚的飯是爲你準備的，不管你信不信。”
“白癡天坊……”
“我真的是個白癡，”我笑着，“我總是對自己說，唐澤可雅是我的對頭，冤家，羈絆。而我卻始終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唐澤可雅，是個女孩子，非常可愛，非常溫柔的女孩子！”
說出了這句話，我心裡舒服多了。
“天……天……”她哭着，說不出什麼。
“我自問我自己，可雅是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樣的呢？現在我才知道，可雅，從來沒變。”
“啊……”她看着我，再次低下了頭。
“可雅只是用開朗來刻意掩飾內心的慌張，她始終是那個溫柔內向的女孩子。”
“……天坊……”
“你知道嗎，即使是現在，你也總能出現在我夢裡，總能出現在我腦裡。”
她看着我，什麼也沒說，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止住了。
“你不要和我說智紗的事情，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我看着她，先她一步開口了，“我想，今天對我們三個都是重要的一天，因爲我想，過了今天，某些事情會改變的。”
她忽然微笑了起來：“白癡天坊……我要回去看電視了，沒時間看你發神經了……”
然後轉身就要走。
我握着她的手，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天坊！”她只是一聲驚呼，然後就沒聲音了。
那是我渴望已久的觸感，小小的身體，軟軟的，不管平日裡裝的怎麼剛強，在這時卻只有女孩子的味道。她的頭髮貼着我的臉，滑滑的，很香。這是可雅的感覺，獨一無二的可雅。
我心裡再也不能平復了。現在在我懷裡的人，是那個陪了我十多年的人，陪我笑的、陪我鬧的、陪我吃飯、陪我騎單車的那個人。我緊緊抱住她，這麼多年的糾葛，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命運，我怎麼能鬆開呢。
“可雅，對不起，也許我的表達不太對。”我努力說着，“不管如何，都是我太自私了，我……我……不管……不管以後會怎麼樣……不管智紗……不管亮……我……我只想抱着你。”
她沒說話，但我感覺到了她的眼淚已經把我的胸口完全弄溼了。
然後我們就都沉默了，任憑晚風放肆吹着。
過了好久，好久，一直到漫天的星星全都掛在了天空上。
我看着她：“可雅，對不起……”
她忽然笑了：“我想，我們全都對不起智紗……”
“是我對不起你們，真的，可雅，對不起。”我仍舊說着，說着那些我一直就想說出的話，“就算以後我孤身一人，我也不後悔今晚的這次相擁。”
她看着我，仍舊流着淚：“你不會孤身一人的……只是……只是我可能沒有朋友了……”
“不，”我看着她，“智紗不會怪你的，你們還會是朋友，只有我是不能被原諒的。”
她默默看着我。
我說：“我決定了，雖然我還是會在聖誕晚會那天才對她說，但是對你，我要先說。”
她苦笑了：“都這樣了，你還想說什麼？”
我鬆開抱着她的手，非常嚴肅地跪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驚叫了起來。
“我不是想跪求你的原諒，只是想求你，把我的話聽完。”我低着頭。
“天坊……怎……怎麼了到底……”
“這話我一直想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說出來。”
“我知道啦~~”她看着我。
“不是這樣的。”我仍舊很堅決地否定她，“我所說的，是不能被原諒的事情。”
“什麼啊？”她忽然也嚴肅起來，“天坊……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今天我們擁抱了，牽着手，一起哭着，但是這和小時候是不一樣的。”我說，“你在我心中已經是女孩了，不是什麼對頭，不是什麼沒性別的死黨，是女孩，和我對應的性別。”
她紅着臉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說道：“我喜歡你，非常的喜歡，我可以對所有神明起誓。”
“啊！”她呆呆的站着不動，過了好久才說，“……你剛纔已經表現出來了。”
“所以我是不可被原諒的！”我又哭了起來，“可雅！我對不起你！”
她看着我，完全不說話了。
我用手抓着地上的泥土，用盡全力說出來在心裡憋了太久的話：“我選擇的是智紗。”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可雅！”
我試着扶起她，但她使勁甩開了我的手，什麼都不說。
“所以我是不可原諒的。我們之間的羈絆，和我們的年齡一樣長，我們拉着的手，勾着數不盡的回憶。”我仍舊說着，就算我厚顏無恥吧，總之我今天一定要把我所有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和智紗短短的半個月的相處，我卻發現我真的喜歡上了她。沒有她的時候我會掛念，我會失落，甚至悲慟得無法自拔。這就是我對她的回答。”
可雅眼淚如梭，看着我，顫顫巍巍地說：“那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我沉默了一會，安靜地說道：“我真傻，怪不得你總是叫我白癡，我想我的確是呢。直到我現在深深喜歡上了智紗，我才知道你對我多麼重要。以往，我只是把你當成死黨，一起長大的玩伴，從小的青梅竹馬。你對我笑，玩鬧，我都習以爲常。
“後來智紗向我告白了，我還認爲和你一起走是絕對的正常，去你那吃飯，陪你做這做那。你不開心了我會擔心，看見你消沉我也感到莫名的失落。我都以爲這是正常現象，因爲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直到我從心裡有了智紗，我才發覺事情的不對。她難過我就難過，她快樂我就快樂，時時刻刻心裡都想着她，想早點見她，不想和她分開，這感覺很甜蜜，可是，我發現，真的，這就是多年來我對你的感覺。想起第一次和她約會，總感覺你跟着我們，我四處尋找，總希望能看見你。看見你了又帶着她躲開你，這是莫名的……莫名的……我說不出。
“當初和她適應期的時候，我做的每一步，都會考慮可雅是不是會讓我這麼做。她做的任何事，我都想是不是可雅教的。現在想來，確實，我心裡首先是你。
“這就是我多年來，無形的，對你的感覺。直到我真正接觸了愛情，才知道原來我，一直就愛着你。”
我瘋狂地，毫無停頓地說出了心中憋了好久的想對她說的話，然後看着她，再次說道：“如果今天不這麼做，我會後悔一生的。我只希望這輩子抱的第一個人是你，所以我自私，所以我抱住了你，我辜負了智紗，也無恥地打擾了你的安寧。”
好了，我想的，我要說的，已經完全說完了。我心頭的石頭已經卸下，沒什麼可糾葛的了。我等着可雅罵我，並且做好準備，接受智紗的分手。
我爲沒能與智紗在一起而難過，感到撕心裂肺的的痛苦。可是……是啊，想來也是奇怪，真的，我真的這麼想——爲了能與智紗在一起，我才先要向可雅告白的，雖然明知道沒有以後了。
“呼呼呼——”可雅坐在地上，忽然笑了起來，用那一貫自信的眼睛看着我，“你做得對。”
“啊？”這個回答完全超出了我所有的預期，我傻傻地看着她。
她笑得更燦爛了，繼續說道：“唐澤可雅，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丹羽天坊了。”
“啊……”我看着她，這次換我呆住了。
她接着說：“當智紗說想向你表白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多難過嗎？作爲好朋友，我真心希望她成功，但是，我也真心希望她失敗。我每天都打電話給她，詢問你們的情況。你們第一次拉手了，第一次看電影，第一次在一起工作，我們倆的很多第一次都被她代替了，我真的難過得想死。我嫉妒她，她是以戀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的，而我，只是你的朋友，一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定位的朋友……你們去看電影了，我不知爲什麼一定要去跟着你們，看着她快樂，我很高興，但是心裡卻在流淚。看見你們牽手了，那天你知道我什麼想法嗎，我真的瘋了，真的，所以我追着你們跑，不是在玩鬧，我是真的想截住你們，真的想把你奪回了……我也太自私了不是嗎……我也太傻了，明明那麼愛着你，還放手讓智紗去和你在一起，還給她出主意，心裡越難受卻越要這麼做，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我……”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住了，看着我，甜甜笑着：“我決定遠離你們，因爲我受不了你們的甜蜜，每天看着你們快樂，我心裡就翻江倒海。我也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情，讓你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可惜我晚了，遲到給了智紗。你今晚做得對，你抱我，和我一起哭，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長久以來的相思終於化作水流釋放了，我感覺神清氣爽。”
她看着我，眼睛充滿了光茫，但同時也在滴着淚：“剛纔，我還以爲，你不要智紗了，你和我在一起了呢……那一刻，我幸福得哭出來了，長久以來在智紗臉上出現的表情也出現在我臉上了嗎？我還在想，我該怎麼面對智紗呢？如果她看見我們兩個牽手走在校園裡，她會怎麼樣？她難道能承受得了嗎？我的痛苦我不想讓她也感覺到，那一刻我笑不出來。結果，你說，你選擇她，你選擇她啊！我真的很開心！因爲我瞭解了你真正的心意，我們畢竟兩情相悅，我還想要什麼別的嗎？我想，唐澤可雅沒有什麼遺憾了。”
“可雅……”
她開心地笑着：“是啊，說的不錯——‘寫做青梅竹馬，讀成老夫老妻。’你的心裡有我，我就已經夠了，被愛着的人愛着，不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了嗎！很開心，你先向我告白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挺多久，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蠢事。”
“可雅……”我說不出別的，只是看着她，繼續聽她講話。
“今天果真是個好日子，我們兩個，丹羽天坊和唐澤可雅，彼此沒有秘密了，同時，又增加了一個秘密不是嗎？這是屬於我們的，就算是智紗都奪不走的秘密！~從今以後，你可以沒有遺憾的和智紗在一起了。從今以後，我也可以沒有遺憾地看着你們在一起，我不會再逃避了，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愛的男孩，這是多好的組合啊。”
她開心地笑着，看着滿天的星斗，任憑清風吹動她的頭髮與溼漉漉的淚眼交織在一起：“晚風吹得人真舒服，我很快樂和你一起看星星。天坊啊，以後我們還會再看星星的，這些星星是我們今晚的見證，兩個傻瓜的傻傻告白~~~怎麼樣，要拉鉤鉤嗎？這個秘密永遠不說出去，你要好好愛着智紗，我也不會再耍小脾氣了，怎麼樣？嗯？”
說着，她就伸出了小指。
我閉上了眼睛。
理了理思路，然後快樂地笑起來，將手指與她的緊緊拉在一起：“這個秘密，永遠不對別人說——”
十多年的牽絆，我們彼此勾着的小指，是不會被分開的。
是啊，可雅就是可雅，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我說不出爲什麼要向可雅表白，而她卻一語道破了真諦——卸下重擔，才能面對智紗。沒有迷茫，才能真正不留遺憾。
對我是，對她也是。
我們一起笑着，開心地向家走去了，那感覺，就像是……
算了，我無法形容。
沒有語言可以形容。
這是從小就有的畫面，只是主角都長高了。心境變了嗎？也許吧，也許也沒有吧，他們仍舊愛着對方，或是，承認了對彼此的愛。
滿天的星光，給大地點綴了華麗的外衣。輕柔的風，猶如長笛般悠揚。
我和可雅走着，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上慢慢走着，心情非常舒暢。
“很好啊，笨蛋情侶……”
一個似乎很熟悉的聲音傳來，嚇得我們一激靈。
回頭一看，諳昔站在路燈下眼淚迷離。
“久遠寺……”我吃驚地看着她。
諳昔抽泣着：“丹羽學長……對……對不起……我又沒出聲……”
“這……”我的心裡在翻滾。
諳昔表情古怪，似笑似哭地看着我們：“我家也在這附近，剛剛搬過來不久，我喜歡在假山的另一邊乘涼……對不起……”
可雅一下子就臉紅了，和智紗一樣的羞澀。
“你都……”我看着諳昔，說不出什麼來。
諳昔道：“嗯，一句沒落……丹羽學長，和唐澤學姐……感動死我了……”
“久遠寺……”
“想不到我那句話竟然有這麼大作用啊？”諳昔輕輕笑着，“我不會對任何人說今晚我看到的，放心吧，我久遠寺諳昔用所有的名譽保證。”
“久遠寺……”
諳昔很認真地看着我：“放心吧，丹羽學長，我知道你的心情。你這不是腳踏兩隻船，我知道你和唐澤學姐是不會交往的，你這只是在接受比嘉學姐之前完完全全的放開，這樣才能真正愛着比嘉學姐，不留餘力的，我也覺得你做得對哦！”
我害羞得不能正視她了。
她又看向可雅：“唐澤學姐，你也很厲害的！其實我心裡也愛着一個人，可是一直不敢說，能向你這樣毫不保留地說出所有想說的話，一定很釋然很幸福吧？”
“……”可雅看着諳昔，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慢慢說着：“嗯……很輕鬆……很開心……”
諳昔一下就哭出來了：“我很羨慕你們！你們是我久遠寺諳昔的偶像！我……我也要去表白了！謝……謝謝！”
說着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這是久遠寺諳昔一貫的作風。
那“風”走了，只剩下我和可雅癡癡地站在原地。我們彼此看着，笑着，繼續了回家的路……
12月16日 週日
“唔……”好像有什麼在響。似乎是一段熟悉的音樂，但一時想不起來源。
“手機？？”
對了，除了手機還能是什麼？難道是電視不成？
我看了眼鬧鐘，什麼？？十二點了？天啊，昨天和可雅互相告別以後，想着今後的人生啊，智紗啊，晚會啊什麼的，一夜都是渾渾噩噩的，想不到我真的睡着以後竟然已經到了這個時間了嗎？
和智紗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到廣明，現在應該還來得及吧？但願能夠來得及吧……
我快速整理了思路，從被窩裡爬出來，把手向手機伸去，是智紗打來的。
“……天坊……”
“智紗！對，對不起……我，我剛起來……”
能聽見智紗的聲音真是太開心了，我曾經以爲再也不能聽得到了呢。
“哦……沒關係的，天坊千萬彆着急的……我只是有點……想你了……”
唔，馬上就要見面了啊，這也太直白了。
我趕忙說道：“智紗，我一點鐘的時候一定會到的，你也彆着急。”
“嗯，那麼天坊路上小心安全。”
“嗯，好。”
掛了電話，我飛也似地收拾着。洗臉，刷牙，穿衣服。
飯？早飯？還是午飯？無所謂了吧，反正什麼飯都沒時間吃的。
我穿好鞋子，就往外面趕去了。
嗯，對，我得去找可雅……想一想昨晚那相擁……是啊，和可雅已經沒有遺憾和尷尬了，說好今天她也去智紗家的，我一定要和她一路啊。
我飛奔到玲子阿姨的超市：“阿姨……可雅呢……”我氣都喘不勻，進屋就問。
結果站在門口乾活的就是可雅，她笑嘻嘻看着我：“天坊，你被狗攆啦？”
“可雅！唔，太好了，抱歉，我起來晚了……”
可雅笑着：“你看你急的，快去智紗家吧，我今天不去啦，媽媽這裡太忙了，我已經和智紗說好了。”
“哦？”這我倒是沒想到。我下意識看了看超市裡面，確實人不少。因爲是週日吧，超市總是忙不過來的樣子。
“那我……自己去了？”
“去啊，還怕我想不開怎麼？”可雅笑着，“倒是你啊，可要注意了，這是你第一次去智紗家裡，不許做什麼壞事哦！”
“我哪會啊……”
可雅嘿嘿笑着，把手做往外趕的樣子：“快走吧，快走吧！”
“是！”
趕時間要緊！我很有氣勢地衝出門去，玩命向車站跑着。
從今天開始，丹羽天坊一心一意愛着比嘉智紗。
這是我心裡默默許下的誓言。
很幸運的上了剛要開走的車，看來一點鐘之前正好來得及到智紗的家裡了。
我晃晃悠悠地在車廂裡站着，渾身全是汗水。我猜自己一定非常狼狽，亮說過全是汗味的男生是很討厭的，難道我中招了？
我一邊坐車心裡一邊想着：“這麼狼狽的去女朋友家的話，是不是會很丟臉呢……嗯？女朋友？智紗？——是啊，在我心中這個回答已經決定了。不過——哎，其實我的計劃是向可雅說完心意就向智紗迴應的，前提是可雅沒有向智紗告狀的話——現在看來是沒有這個危險了——可是，昨天智紗有說自己是比嘉氏族的大小姐了，我若是今天就回應的話，豈不是會有可能被誤認爲圖謀不軌？我仔細想想，還是等到聖誕晚會那天再向她回覆吧……”
下車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智紗，然後一起向她家走着。
往日裡來接智紗的時候，都是匆匆忙忙的，所以實際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而像今天這樣以她家爲目的的拜訪，則反而感到很緊張。我踏在青色的石板路上，每走一步都感到呼吸艱難。
第一次去女朋友家，呼……光是想着就很緊張，智紗昨天一定也是像我現在的感覺吧。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輕輕低着頭。
“嘿~”
“哈……”
怎麼，都到這樣了，還是會緊張的嗎？
“那個……”智紗看着我。
“怎麼啦？”
“……今天……今天……天氣很好~”她笑着，緊張地笑着。
“是，是啊。”我緊張地裝作不緊張的緊張應和着。
然後她乖乖地看着我。
我說比嘉智紗小姐，您就不要用這種會製造出緊張的表情看着我了啊……
“丹羽……啊不，天，天坊！……那個……天坊能來，我真好……啊不……是……對……嗯……高興……”她已經幾乎語無倫次了。
“我也很快樂哦~”
呼，確實是很快樂，我欣慰地看着她。這個女生，我想和她在一起。
我努力調整着心態，一定要鎮定。一會可是要見她爸媽的吧？我，我該怎麼做呢？現在這麼緊張是肯定不行的。而且，總不能說是她的“男朋友”吧，誰讓我沒早日回覆她，所以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自己了……
家長，唔，比嘉的當主嗎？我想象着她父親可能會出現的形象，心裡都是亂亂的。
其實我是有見過他父母的，那是上週她在水族館暈倒後我送她回來的時候。他們在車站接她，是很普普通通的和之國公民的樣子。
唔，我就別瞎想了。
一想到要見到她的家長，就覺得比要進她的房間更加意義重大了。
想着，想着，很快，就來到了她家樓下。
“上去吧~”智紗輕輕的，看着地面說。
“嗯……”
然後我們上樓，二樓就是她的家了。她拿鑰匙打開了門，緊張得都快扭曲了：“天坊，請進……歡……歡迎……”
“好……”
我狠狠嚥着吐沫，同時有些埋怨可雅沒有跟來了。可是——是啊，我已經明明說了要選擇智紗，那麼連去她的家都不敢獨自的話，還談什麼交往呢。
我鼓着勇氣邁進去，禮貌地說道：“我打擾了！”
……我……打……擾……了……
沒有一丁點回聲……
完全就，沒有任何大人的影子。
“這個……”
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就直接就被帶到了智紗的房間裡。然後她離開了房間去拿飲料。
也就是說，我被單獨留在很有女孩子味的房間裡了。
小飾品的品位啊，顏色的搭配啊，全部都很可愛，看起來就很有智紗的風格。可雅的房間裡雖然也堆了好些玩偶……不過她的品位總給人怪異的感覺。
不過啊……我真是完全冷靜不下來！我對這種用乾花和押花裝飾着的氣派的房間一點抗性都沒有。
唔，對了，氣派，這個詞沒說錯。雖然說全是花花草草和女孩的擺設，不過那些東西的造型以及彼此間的位置擺放絕對是用大手筆設計的，我似乎在無形中就看見了智紗家在平凡中的顯出的富有了。
哎，所以說嘛，現在是絕對不能迴應她的……
“咦？”腳步聲傳過來了。
“天坊，讓你久等了。”智紗很開心地說。
“哦，啊，嗯！”……呼~嚇了一跳。
智紗獨自端着兩個盛有麥茶的杯子走了進來，身後似乎也沒有跟着她的雙親。
“來，請用。”她像個非常大方的女主人一樣說着。
我這才注意到，她那紫色的長裙外搭上面繫上了一條絲綢的腰帶，而且乖乖扣着的領口上面也打着淺藍色的絲條，真是十分清新淑麗的打扮啊。
“我，不客氣了……”我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智紗。
“啊，對了！”智紗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眼睛都笑彎了。
我卻忽然被茶燙了一下，咳嗽了起來。
智紗趕緊合了合手掌，睜大眼睛看着我：“啊，對、對不起啊，本來想煮點別的，可是我家只有麥茶……”
“咳咳……啊，不不，很好喝的哦，比普通的麥茶味道強太多了。”
我真心讚歎着，我想，這一定是貢茶吧。
“是嗎？太、太好了。”她臉紅紅的，似乎是因爲燙到我了而感到抱歉嗎？
“……”
“……”
結果我們都全說不出話了。
話題一斷開，我們倆就只有愣愣地端坐着，面對面看着對方，渾身僵硬。眼睛東看西看，手也無意義地一張一合，但兩個人都不改變姿勢，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讓時間一點一點地在沉默中流走。
“……”
“……”
哇哇啊啊啊。不知怎的，緊張死人了！
“……”
“……”
“……”
“這個……”智紗說了兩個字，然後又沉默了。
“……”
“……”
“……”
“……”
哇哇~忍不下去了！有種想向着窗外大聲叫喊的感覺。
智紗在沉默中頂着滿頭的汗找了個話題說道：“可雅沒來真可惜啊。”
“啊？可雅啊？！”意外地聽到她提起這個名字，我發出了怪叫。
“嗯，如果不是家裡很忙的話，她就可以來了。”
“是啊，我有去找她，果然很忙呢……”
“嗯，嗯。”她點着頭。
不過，既然打開話題了，我也應該關心下她的家人吧，於是我問道：“那個，你的父母呢？”
“啊，這個……”她說道，“今天他們出門去了。”
“……”我點了點頭，“是、是這樣啊。”
“嗯……”
“……”我繼續喝着茶，忽然，“咦！？”
！？
我終於反應過來了：“那就是說，這個家裡現在就只有我們兩人！？”
“這個……”被我一問，她也變得很慌張的樣子，“應該……是吧。”
“哈哈……”我尷尬笑着。
麻煩了。雖然又擔心又緊張，結果出現的卻是最沒有提防的情況啊，我剛纔的架勢一下子就不見了。或者說，全身的力氣一下被抽走了。
“怎、怎麼了？”看見我這樣，智紗緊張地問。
“啊，不，沒什麼。”對她父母的擔心在一瞬間消失了，好像有種閃了腰的感覺。雖然一知道是兩個人單獨相處，心臟就猛跳個不停……
氣氛很微妙呢……
“那麼，電腦是開着的，請到這邊來。”智紗期待地看着我，然後站了起來，走向桌子。她稍微動了動滑鼠，似乎處在省電模式中的電腦畫面突然亮了起來，出現了華麗的圖像。
“咦！”
我真是吃了一驚——只是昨天才開始的，就已經做好了有着“聖誕晚會歡迎您”標題字樣的網頁了嗎？
智紗低聲地說着，對自己的作品很羞澀：“我只是試着做了一下，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我仔細看着。
正如她本人所言，這應該只是暫時拼湊起來的半成品。一般來說，要是公開的話，這感覺上還不夠講究。標題的文字爲粉紅色，是突顯出了智紗自己的個人喜好吧。
不過我還是說道：“做成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之後再一點點聽大家的意見進行修改的話，很快就能完成了吧。”
“是嗎？那樣就太好了。”
“真是這樣的，智紗果然很可靠呢！”
我毫不吝嗇地誇獎她，想再近一點看那個網頁，於是就走到智紗的背後，彎下腰盯着眼前的畫面。
“那麼，在網上募集具體是要怎麼做呢？”我問着。
“這裡……”
在我旁邊的智紗紅着臉動了動身子。
是靠得太近了嗎？
我這麼想着，但現在再遠離屏幕的話又會顯得不自然。於是我便只好儘量不去注意，而是極力顯得自然一些，不讓她太過緊張。
“點擊這裡的話——”她說着，咔擦，她纖細而潔白的手很熟練地點擊了滑鼠。畫面立刻變換，顯示出一篇以《關於舉辦聖誕晚會的求助》爲題的文章。
我看着念着：“‘……鑑於今昔的這些原因，本學院希望各位儘可能給與援助。’這個是智紗寫的嗎？”
智紗很開心地笑着：“啊，嗯，我找了找網上其他的發起呼籲的地方，模仿着寫的。”
“會不會有點古板呢？鄭重是好事，但我覺得再柔和一點會不會比較好呢？”
“這樣啊~”一邊說着，智紗一邊把一張淡淡的苔綠色記錄紙拿到手邊，把我說的記了下來。
一說到工作就變得很認真，互相也不用感到緊張……嗯，也算是好事吧。
我說道：“這只不過是我個人的感覺，還是去問問大場學長和大家以後再做推敲吧。”
“嗯，好的——”她竟然露出很陶醉的表情。
然後智紗把臉轉向我這邊，結果一下子就定住了。
……我也在看着她，這個恰好的時機讓我們四目相對。
真是太突然了，我似乎能感覺到她眼裡寫的熱情。
我，我，我，我趕緊低下頭，可是……近距離的視角，一下子就放到了她的胸上……
輕柔的衣服恰到好處的隆起，千層褶的前扣安靜地……
唔！唔！唔！丹羽天坊你在想什麼呢！
“這、這個，然後我想讓你看看這個頁面。”智紗大聲地說着，掩飾着內心的慌張。
“啊，嗯……”
呼，真是千鈞一髮啊，我怎麼能想出那麼對智紗不尊敬的事情呢。
智紗仍舊慌張地說道：“我想、我想在不少地方都貼上連接，幫忙做宣傳。不過沒頭沒腦地貼又會讓不少人反感——”
“嗯，嗯。”我應和着，同時努力剋制自己的雙眼不去瞧剛剛那角度。
不過，智紗真是調查了不少，也考慮了不少啊。她依次說明的設想中，還包含了網頁具體的資料，連我也很容易就聽明白了。
慢慢的，我們又冷靜下來了，智紗開心地說：“這裡是學校法人關係的清單。我們能在這裡貼出連接的話，我想點擊率會增加的。”
“哦~”
很直接地佩服了。
“有什麼不對勁的嗎？”她端正地看着我，眼睛似乎比以前更大了。
“啊，不、不是的！”我趕緊收回又差點斜視了的目光說，“我是在感嘆，原來還有這樣的網站啊，原先我都不知道！”
學校法人的彙總網站，可以就晚會活動進行討論的論壇，其中連最讓我們頭大的“可以低價**到的資財的店鋪一覽”都有。
智紗開心地笑：“嗯，原來世界上連這些都有。我剛查到的時候也很吃驚。”
“是啊——啊，這個是什麼？”
看着智紗的參考網頁彙總，我對其中的內容產生了興趣，下意識伸出自己的手去握住她的滑鼠。
——當然，我忽略了，滑鼠還在她的手中。
“啊！？”
“啊！呃，這個，那個……”我大腦一片空白了，“我，我並不是想握你的手，這個，一不小心就……”
我只是想自己去移動鼠標，點擊連接……可是在接觸到她溫暖的手背的那一瞬，腦子裡變得一片空白，身體也動彈不得……
“天坊……”她看着我，臉自然而然湊得近近的，緊張卻又很有“預謀”地望着我。
再次和她四面相對，我無法再逃開她的視線。從她呼喚着我名字的嘴脣中，我感覺到了她的呼吸……就在這樣的距離下，我們凝視着對方。
“那……呃……個……”智紗說着沒有邏輯的話。通過對方的手，感覺到了猛烈的心跳聲。
她的臉頰變得通紅……她水汪汪的眼睛中，映現着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