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對弈

(一百二十九)對弈

屋內,靜得很。

只聽到兩人的呼吸和落子的聲音。

璟華的呼吸十分凌亂,但落子卻異常穩定,基本上是軒轅広落子之後,隔上片刻,他也落下一子。如果仔細算一下下,他每次落子的間隔也是分毫不差。

他的造詣高過他父君太多,完全掌握着場上的一切。

就像一隻猛虎去捕獵一隻弱兔,多久結束,要贏他几子,是保留臉面,還是趕盡殺絕……

都在他一念之間。

璟華拈着棋子,冷靜地面對作爲敵手的男人。

他沒想到,父君竟如此不堪一擊。

以至於他根本不需花什麼精力去琢磨眼前的棋局,不過是面上顧及父君的面子,所以在軒轅広落子之後,總是裝作思考一下的樣子,才落下自己的棋子。

他大部分時間都目不轉睛地在“看”着他的父君,也許這父子對弈的第一次,便是此生的最後一次了。

父君有些老了。

上次在夢中相見時,他的龍脊就已經不那麼挺拔,兩頰也略有鬆弛。他應該是和姜赤羽差不多的歲數,卻不如姜赤羽那般驍勇悍莽,氣衝霄漢。

璟華突然感到一些莫名的傷感。

不知是爲了他,還是爲了自己。

父與子,君與臣,這場緣分,就這樣盡了麼?

有一些往事,欲說還休。有一些恩怨,不提也罷。

軒轅広已經許久沒有動過一個子。

有幾次擡起手,卻又放下,過片刻再擡起,再放下。

他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眉頭越擰越深,偶爾擡起頭看一眼璟華,露一個心虛而尷尬的笑。

而璟華落子的時間始終沒變過,都是在軒轅広落子之後,間隔一彈指,便“啪”的一聲。

那聲音不算響,但聽在軒轅広耳中,卻心驚肉跳。俗話說,布棋如佈局,點子如點兵,璟兒果然是曾率百萬雄兵的兵部大帥,擺兵佈陣,運籌帷幄。

最令軒轅広惶恐的,是他皇兒的氣勢。

他就坐在那裡,氣定神閒,不論自己如何左衝右殺,陷阱或埋伏,在他看來便猶如一場一眼被看穿的把戲。那些費盡心機做下的局,那些陰謀陽謀,在他眼裡脆弱到不堪一擊。

軒轅広突然覺得可怕起來。

這個從來就乖乖聽話,不聲不響的老二,他的修爲和智慧到底有沒有邊界?

他到底有多強?他的順從和妥協,是不是都是裝出來的?只要他想,隨時都能反了自己?

一滴冷汗,從軒轅広的額上滴下來。

與此同時,璟華輕輕“啪的” 的一手,微笑道:““兒臣斗膽,要屠父皇的大龍了!”

軒轅広“啊”了一聲,惶恐擡頭。

他蜿蜒於半個棋盤的一條黑色大龍,尚差一氣即可做活,只要大龍能活,局面尚可轉機,然而璟華輕輕的一手夾斷,斷送了他最後的希望。

就是這一顆小小的白子,將他的整條大龍都逼入絕境!

軒轅広苦思良久,想了許多突圍做活之法,但不論如何掙扎,璟華這看似不起眼的一步棋裡,都蘊藏着無數變化。這就是俗稱的“棋筋”,而這一手局面上最大的“棋筋”,由璟華下出來,掌握的整個場上的局面,實可稱爲“勝負手”。

他終於明白,其實這是一場完全由璟華掌控的戰爭。

從這一刻開始,他已經就已經處於敗局。

璟華任由他圍住許多地盤,是因爲哪怕失了再多地盤,也依然篤定能絞殺他的大龍。

璟華始終沒有痛下殺手,是因爲隨時都可以下殺手。

與他相比,璟華不需要埋伏,不需要算計,不需要勾心鬥角,不需要步步爲營。

因爲再多的陷阱和欺騙,在高手眼裡,其實都不值一提。

軒轅広突然背脊一陣發涼。

他終於搞清楚了一件事。其實這麼多年來,這個兒子——

一直在讓着他。

這一局棋,璟華已經盡力拖延了很久。

若不是擔心玹華他們就快要回來了,他其實還可以再拖下去。

但拖得再久,也有終局的那一刻。他空洞的眸望着父君,暗暗喟嘆一聲。

“父君,兒臣冒犯了。”他輕聲道。

軒轅広慈愛地笑了笑,宛如一個寬厚長者,“璟兒棋藝超羣,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父君深感欣慰。”

璟華淡淡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外面吧。”

軒轅広走在前面,璟華提着一衡跟在後面,留了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

一衡打了個哈欠,終於睡醒,突然驚叫道:“天哪,主人,一衡的尾巴又多了好多顏色!再差一塊就功德圓滿了!”

軒轅広激動地湊過來,只見一衡原本飄逸的紗尾上,只有將近九分之一的地方仍舊是原來的金色,其它都已經變成琉璃之色,炫目鎏金,霞光異彩,煞是好看。

軒轅広極是興奮,道:“看來胤龍翼出世在望,我們該到哪裡去迎接呢?”

璟華勉強笑了笑,轉頭低咳了兩聲道:“去……先祖遺蹟處,離此處不遠。”

他爲了最後在父君處留個精**練的好印象,強撐到現在,其實早已力不從心。新換上的衣衫裡外三層都早已被冷汗浸透,喉嚨口反覆翻涌上來的鹹腥讓整個口腔裡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璟兒,事不宜遲,速速帶路!”軒轅広似乎絲毫沒注意他嚇人的臉色,只一個勁催促。

璟華勉強提口氣,走了兩步,卻還是膝蓋一軟,單足跪在地上,一口鮮血噴灑出來!

“璟兒!”軒轅広一頓足,不得不回頭來等他,慍怒道:“如今已是最後關頭,你不論如何也要給我撐下去!聽到沒有!”

璟華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勾起一個慘淡的笑,重新站了起來。

方纔在書房,父君還是客氣的很。父子對弈,相談甚歡。

雖然自己也知道,那不過是假象,是父君最後的慈悲,圓了自己的夙願罷了。

他們中間,那纖弱不堪的父子情,早已在他還未出世前,就已經被一杯毒酒給灼燒得千創百孔,寸寸斷裂,就算用再高明的法術,也彌補不了。勉強湊起來的,不過自欺欺人,只要湊近一看,依舊醜陋和虛妄。

璟華咬牙往前,只覺雙足如灌了鉛一般,重愈千鈞,走了幾步又不得不停下,緊按住胸口。

他被剜過心,又被剮過鱗,所以他知道爲什麼大家要用“剜心之痛”和“遍體鱗傷”來形容痛苦。

因爲那確實很痛。

而父君,你知道麼?其實一直以來,我就是那麼痛。

“恕……兒臣無能,恐無法再陪伴父君。”璟華緊咬鋼牙,虛弱道:“時間緊迫,父君就跟着一衡走,它應該可以帶路。”

軒轅広猶豫了下。

他看到璟華將那個裝着一衡的筆洗遞給他,但他並沒有馬上就接。

他的疑心向來很重。哪怕是親生兒子,哪怕是兩千八百年都極聽話,極好用的兒子,他亦不怎麼放心。

而方纔那一場博弈,更令他後怕不已。

爲什麼璟兒不去?若那個地方有着埋伏呢?

若他不守諾言,不願自盡呢?

軒轅広看着璟華,看到他茫然地伸着手等待。他似乎確實力竭,那隻筆洗端在他手裡不停輕晃,惹得一衡不停大呼小叫。

軒轅広嘆了口氣,還是伸了手去扶璟華。

但他仍舊是慢了一步,他的手還未碰到,璟華就已經再也支撐不住,兩手一滑,裝着一衡的筆洗重重落下!

“啊!”一衡閉着眼睛,高聲尖叫。

軒轅広和璟華俱是大驚失色!那是先祖留下的靈寵,與胤龍翼息息相關,決不能有任何的損傷!

“二哥別急,我替你接着了呢。”一個溫暖的聲音道。

琛華瞬間來到面前,一手穩穩接住一衡,一手又趕緊扶着早已搖搖欲墜的璟華,令他靠在自己身上,“二哥,許久不見。”

軒轅広有些意外,不悅道:“琛兒,你怎麼會來這裡?”

琛華擡起頭,露出一個溫良無害的笑容,道:“兒臣管教無方,讓天一生水出了個逃兵,兒臣正爲追捕他而來。咦,父君和二哥怎麼也會來這裡?真是太巧了!”

他望着璟華,先是歡天喜地,但立刻又難受了起來,緊着嗓子道:“我許久未見二哥,正想告假出來尋找,沒想到竟然我今日碰見了。可二哥你,你的眼睛……”

琛華騰出手在璟華面前虛晃了兩下,見他仍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心知璟華熬了這麼久,終於還是毒入腑臟,看來也確實是油盡燈枯之相。

他想起蒄瑤,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面上卻嗚咽着,泣不成聲。

“二哥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嗎?能治麼?要什麼仙丹妙藥快告訴我,小弟我說什麼都要爲二哥尋來!”

璟華笑了笑,他已經沒什麼力氣說話,唯有展露笑容,讓這個小弟寬心。

琛華現在倒是不錯。

聽青瀾說起,似乎姜懿之死對他的觸動頗大,不但一夜白頭,而且也不再像從前那麼遊手好閒,就連天一生水,現在也交由他打理。

“不過是暫時不見光亮,沒什麼要緊。”璟華淡淡道。

“兵部事務繁忙,琛兒若是找到了那個逃兵,就速速回天庭去吧。”軒轅広蹙了蹙眉,吩咐道。

如今已是最後關頭,他不願有任何的冒險。何況稍後要先令璟兒自盡,自己才能得胤龍翼,這也極不光彩,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琛華撅了噘嘴,不情願道:“兒臣難得才見到二哥一次,哪能就這麼走呢?對了,父君這是要二哥辦什麼事麼?不如讓琛兒代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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