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事，實在嚇壞了她，如今還是呆楞楞的。
易筱拍拍她的頭，她才恢復了神。場上怎麼多了這麼多人。
“雪怪，那些都是神仙，這下他們應不僅僅是爲神器而來了，還想看看正逸上仙要收的徒弟！”小人蔘坐在她肩上。
“後悔死了，早知道能拜正逸上仙爲師，我就不退賽了，後悔死了後悔死了！”易筱拉着她的手一陣搖晃。
“呵呵，沒關係的易筱，你爹爹教你也不錯阿！”雪染安慰她。
“哼，就會說風涼話！”
“我...”
雪染笑笑，不知道正逸上仙什麼時候來？
“第一場由本們弟子白芷對戰寧闕門弟子雪染！優勝者進入五強！”
“啊！”第一場就上啊？太突然了吧，雪染深吸一口氣，把小人蔘交給易筱，毅然走向鬥臺。
“雪怪加油！”
“嗯！”雪染點點頭，一躍上鬥臺。拔出劍，集周圍萬千目光，不由得緊張，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良久對手才躍上鬥臺。昂首挺胸，清秀臉上不見一絲變色，可見是身經百戰，掃了眼雪染，隨後又看着雪染，目露兇光，單是氣勢上便壓過了她。
“雪染？妖女！”
是她！蓬萊弟子！五年前差點被她打得魂飛魄散！真是冤家路窄。
“我不是！”雪染反駁，“我身上並無邪氣！”
白芷秘音清晰傳到雪染耳朵裡：“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魔徒，受死吧！”
白芷默唸口訣，手中佩劍帶着滿身凌人劍氣衝向雪染。
雪染用劍擋了一下，劍被彈飛，人也被劍氣衝到臺邊。五年不見，白芷厲害了不少，雪染擡手，劍重回手中，衝了上去。使出寧闕門離愁斷魂劍法。
這劍法花裡胡哨中不乏攻擊性，雪染一身白裙舞起來煞是好看，引起一衆弟子讚美。
白芷對了幾招，看破掩人耳目的虛招，刺向雪染胸口。
雪染倒也機靈，感受到白芷已經看破她的招數，靈敏一躲，劍劃破了她手臂，鮮血流了出來，白衣添了一抹動人的紅。
白芷冷哼一聲，使出一套複雜的劍法，威力極大，招招兇險。
臺下大呼一聲，“好！”
雪染順着聲音看過去，竟是掌門，不免心寒。腦海裡想着破裂的法子，無奈此時一片混亂，所學劍法零碎混亂，只能一個勁的躲。
白芷本就不俗，入蜀山這幾年也是日日苦練，再加上滅島之仇與復島之任壓身，便是更加刻苦了，凝氣賦劍力量直擊雪染。
雪染一直處於守勢，手忙腳亂應了前幾招，這突來的這一劍直刺喉嚨，不免一直往後退，退飛到了距白芷二十米遠的天上，凌空一腳，踢飛了劍。
白芷也凝空直上，赤手接雪染的劍。
雪染自覺對白芷也不公平，便不敢出狠招，哪料，白芷指尖綠光乍現，硬是碎了劍。
劍沒了，雪染心裡倒輕鬆了，然而鬥法依舊不輕鬆，十指晃動，掌心兩片晶瑩的冰花嗖嗖飛了過去。
白芷似是未料到，慌忙一躲，冰花未傷到她絲毫，卻割破了她頭上的髮帶，不受髮帶束縛的髮絲在風中凌亂。
四下裡笑聲一片，白芷面帶怒色，“這下不陪你玩了！”說着，覆掌，劍回手中，默唸口訣，人劍合一，綠光大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閃過去。
雪染伸掌樹了一道屏幕脆弱地擋了一下，劍入，直插入她的腹中。
“住手！”祈樂掌門大喝。
“呃...”雪染口吐鮮血，劍沒進腹部大約一寸，血流不止，白裙紅了一大半，周圍彷彿靜止了，衆人靜靜看着，不理解爲何一個比賽鬧得這麼認真。
七玄心一緊，易筱抱住七玄想要衝上去的身子，小人蔘淚眼婆娑。
白芷滿意一笑，把閃着綠光的劍又刺進入一寸。
“啊！”雪染痛苦地握住劍阻止，白芷加大力道，劍刺穿了雪染。
“孽徒！住手！”祈樂掌門隔空一掌，推開了白芷。雪染像片羽毛般緩緩落下，最後躺在了鬥臺上，面色慘白，白裙被血浸泡，溼溼地粘着。
七玄甩開易筱，躍上鬥臺，摟着滿身是血的雪染。
“孽徒！”祈樂掌門飛上鬥臺，站在白芷面前。
白芷下跪，“師父，徒弟沒錯，她不是人，是妖，五年前，便是她毀了我蓬萊的結界，致魔尊滅島！她是妖，她該死！”
座下一片議論，寧闕掌門的臉上一片蔭翳，看不出表情，周圍其他掌門過來詢問他，他也不回答。
雪染顫抖着撐起身子，“我...我沒有！”
“她不是妖，她身上沒有妖氣！”七玄摟着雪染，不讓任何人靠近。
“婉兒，別怕，子卿哥哥保護你！”
極其溫柔的語氣宛若五年前，雪染眼眶一熱，子卿哥哥，我不是婉姐姐。
然而下一秒，幾個寧闕門的弟子上前拉開了七玄。
雪染大口喘着粗氣，劍插在腹中，她想拔去，卻連擡手的力氣都沒了。
昏黑的天卻在這時下起雪，潔白的雪落進她的血裡，浸在血水裡的她美得詭異美得觸目驚心。
白芷冷哼一聲。
祈樂掌門走過來，看了看雪染，掐指，怒目。“你果真是妖！”
“是...是，妖...又如何？”雪染支撐着，因祈樂掌門眼裡的厭惡而生氣。費力地環視一圈，座下之人無不鄙夷着她，易筱弄暈了七玄，緊緊摟着七玄，擡頭，刀劍般的目光直擊雪染。
“我...從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雪染語氣顫抖卻堅定。
“師父，請讓弟子替天行道！”
“好！”祈樂掌門讚賞了一番白芷，座下各派紛紛叫好。
雪染自嘲一笑，百媚生花。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竟落得如此下場。小人蔘在臺下哭得唏裡花啦，沒人幫忙，它上不去高臺，只能在臺下乾着急。雪染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白芷走過來，握住插在雪染腹中的劍。
“不要...不要...啊——”一聲慘叫響絕四周淒厲人心，座下膽小之人聞聲顫抖。
白芷一下子拔出劍，劍還滴着血，雪染弓着腰，感受了一次血肉撕裂的疼痛，躺在血水中，渾身顫抖，白雪落在她發上，落在各派所穿玄袍上...
“我...我沒錯！”雪染瞪着白芷。
白芷面無表情，舉劍再刺！
雪染認命地閉上眼，下輩子，她不要再做妖！
白芷帶着笑刺向雪染，然而劍卻被一股力量彈飛，執劍的手臂折斷，自己也摔下鬥臺。
兩道金光飛至鬥臺，吸引全場目光。
金光退去，兩個俊逸的身影明瞭。一個華服墨發，儒雅聖潔，另一個驚爲天人，清冷似雪，仿若淡淡仙氣縈繞，無形中距人於千里之外。
“北冥上仙，正逸上仙！”四下各派低眉晗首，祈樂掌門驚異卻也跟着喊，白芷一言不發。
鄭逸上仙？北冥上仙？雪染睜眼只見面前一塵不染的白衣正浸在她的血裡，若不是沒力了，她真的肯定自己會把那白衣撈出血裡。正想着，她便被那人抱進了雪白的懷裡，她受寵若驚，不敢說一句話，她全身是血，染紅了他的白袍。
這個感覺好熟悉，雪染慢慢擡頭，恰好撞上他的目光，清冷卻又關切，熟悉卻又陌生。雪染一震，拉着他的衣襟。
看着這張淡然世外的面貌，桃花塢裡的白影清晰了起來，是他！是他！初見時也是這樣，他救了我，把我帶回桃花塢，教我識字，在碧湖邊撫琴或練劍...
“師父！”雪染熱淚盈眶。
北冥陌身子一震，那年救她時，她也是這樣渾身是血，微微動了動脣，“師父來接你了！”聲音不大，透出擔心與寵溺，在空中盪漾了好幾圈，驚異衆人，北冥上仙竟收了只妖做徒弟。
雪染又哭又笑，胸腔一熱，吐出好大一口鮮血。
北冥陌微微張口吐出一口仙氣護住雪染虛弱的妖靈。
“姑娘，這次可有看錯？”正逸上仙執扇，儒雅一笑。
“沒有，沒...”雪染認真的看着北冥陌的眼睛。
正逸一笑，凌厲目光直視臺下，餘光卻停在雪染的臉上。
“剩下的交給你了。”
“好，你帶着你徒兒先走吧。”正逸說着，飛下鬥臺，直接坐到了祈樂掌門的位子上。
北冥陌點頭，抱着雪染飛走了。雪染被風忽的一吹暈過去了。
寧闕掌門面帶着意料之外的神情，很快便恢復了過來，略帶優越地走到正逸上仙旁，畢竟雪染也是他派的弟子。祈樂掌門臉上自是不好看，正逸上仙危險的目光又盯得緊，此時便也只有責怪白芷，方纔要她住手，她違了命。
“我沒有錯！”白芷挺直腰板神情高傲，“五年前，正是她破了我蓬萊結界？！”
四下靜成一片，他們自是討厭妖的，因爲他們是修仙之人，以護六界安寧之名而滅妖，而正逸上仙與北冥上仙並無此般見識，逍遙世外，擁有仙身，因法力高強聞名六界，又能和祭月過過手，他們哪是這兩人的對手，此時雖是無言卻皆從心底同情這個堅決滅妖的白芷了。
正逸挑眼看着白芷，良久緩緩吐出一句，“蓬萊姑娘，今日想必你已感受到，雪染遠不及你，你傷她如此之重便是見證，試問一個能力不及你之人如何破你蓬萊結界？”
此言一出，座下各派也甚覺蹊蹺，各自議論起來。
白芷一震，神情慌亂了一分即刻便又對上，“若是她勾結祭月呢？”
語畢，媚惑魔音盈盈環繞，顫動人心：
“我倒是想和小妖精勾結～”
衆人聞聲擡頭，只見祭月一襲藍衣翩翩降下，傾世之貌上帶着明顯的怒意，明是魔卻聖潔異常宛若天神降世。
“祭月！”正逸從位置上起身。
祭月降於鬥臺，鬥臺上的血跡和漫天飛雪讓他意識到小妖精受傷嚴重，好看的眉一皺，他來蜀山本就是爲看小妖精比賽，順便暗中保護她一下，未想在池子裡一浴竟睡着了，還是小妖精的慘叫，他才醒了過來。麻木了幾百年的心狠狠的痛了一把，小妖精，你可還好？僵硬直起身子，臉上一片冰冷。
“誰動的她？”
白芷冷笑一聲，憑什麼呀？一個早就該死的妖精，北冥上仙護着她，魔尊祭月也護着她，這是什麼世道？
祭月長袖一揮，白芷被袖風擊飛出鬥臺，靜止於高空。
“是！是我動的她！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白芷含淚長嘯。
“魔尊，我蜀山之事還望不要插手！”祈樂掌門上前，白芷是個可憐的孩子，因蓬萊被毀而學於他的門下，天資高又勤奮深得各位長老喜愛，然而五年來還是受了不少奚落。
祭月伸掌強烈藍光一現，祈樂掌門騰空落地，口吐鮮血，掙扎了一陣也爬不起來，幾個弟子將他扶了下去。衆派也坐不下去了，站成一線，預備作戰。正逸默默看着，不打算阻止。
“殺了你，豈不便宜了你！”祭月面無表情，凝氣指尖黑氣聚集，襲向白芷。
“啊！”白芷撕心裂肺地大叫，黑氣纏身，一寸一寸割着她，卻不見半滴血。
“雪染！我恨你！我恨你——”
祭月滿意一笑，收回了黑氣。
白芷披頭散髮，眼眸透着紅光，一身飄逸黑裙，黑綾飛揚，裸露的左肩上赫然刻着一個妖字。緩緩落地，難以置信地看着雙手，痛苦地抱頭，儼然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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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白芷腳步不穩，搖搖晃晃走向列成一排的各派，他們手裡的兵器指向她，她自嘲大笑，淒涼怪異。隨後擡手，黑氣凝於掌心，拍向額頭。
就在這一瞬，俞女突現，制止了她，俞女看着祭月，黑氣瀰漫中她倆一齊消失了。
“魔尊，俞女知錯，自會領罰！”
正逸一笑，祭月不愧是祭月，白芷厭惡妖，他將她妖化，這手段實在是高明。雪染，你還真是幸福。
祭月微微擡頭，漫天飛雪映入眼簾，就像小妖精的笑純淨美好。
祭月瞳孔放大，邪魅的臉帶着殺氣。
“你們都給我記住，動了她便是動了我！”說罷，藍衣飄飄翩然離去。
衆派鬆了口氣，議論紛紛，圍着寧闕掌門斥問弟子與魔界有染之事，寧闕掌門難顧悠悠之口，只得向正逸上仙求助。
“正逸上仙，這...”
“這可不關我事，看來這弟子我是收不成了。”正逸儒雅一笑，正欲走出人羣，幾步便走遠了，在樹下稍稍頓了一下最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