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問話,綰意一時間愣在原地。她初來乍到的,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鄰居是何人,但是就算隔壁的龍潭虎穴她也去闖一闖,否則一旦流雲陌琛出了什麼事,她的安生日子估計就要泡湯了。可是當流雲意軒吐出那個人的名字時,綰意霎時愣在原地。
“那是十四弟的府邸!”
十四弟的府邸,那就是流雲祈羽的府邸,想到那雙鬼魅的眼,那抹妖豔的紅,綰意心中五味雜全。本來想着自己以後一定要躲他躲的遠遠的,哪裡知道兩人居然做了鄰居!
“綰意,你這是怎麼了!”她突如其來的沉默引起了流雲意軒的注意。
綰意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給了流雲意軒一個“我沒事”的眼神,然後對着地上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告訴管家,讓大夥收拾收拾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那丫鬟雖然不解綰意爲何突然改變注意,但是也知道主子說的話他們只有服從,遂帶着一肚子的疑惑,朝亭外走去。
“綰意,可願意隨我這知音一道去弟弟府上做個客啊!”
綰意感謝看着流雲意軒,正愁着以什麼理由去祈王府,“謝謝你,意軒!”
“朋友之間何許言謝!”那抹如沐春風的笑意讓綰意倍感安慰。
祈王府前,綰意與流雲意軒耐心的等在門外,流雲意軒的隨從已經先行一步去敲門。自從出了涼亭,綰意便命人取來紗巾遮着臉,倒不是介意臉上的疤痕,只是怕嚇着別人。索性公主府和祈王府是門對門,也就幾步路的距離,也沒預兆什麼人。
看着流雲意軒的隨從在與門房正在交流,想來那門房要去通報,一時半會兒,也進不去。百無聊賴之際,綰意開始隨意打量着周邊的一切,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這四周高門林立,一派氣勢譁然,想來能住在這等地方的人身份絕對不同凡響,門前都是以兩頭威風凜凜的雄獅鎮守。唯獨這祈王府的門前兩座巨石神獸鎮守,龍頭、馬身、麟腳,形似狂獅,背生短翼,一角朝天,卷尾、鬃須與背脊連成一線,眼突如銅鈴,長着懾人的獠牙,有嘴無肛門,能吞萬物而從不瀉,渾身散發着兇猛威武的氣勢,卻是上古神獸貔貅!
貔貅之職在於馴獸,驅神獸爲護衛,這個流雲祈羽好大的氣勢啊!
只聽到一道沉悶的身影從身後響起,那高懸的紅色大門,在四人的拉扯下,豁然打開。流雲意軒對着綰意淡然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綰意也不客氣,與他並肩進了祈王府。
一進入祈王府,綰意便被眼前的景物震撼了,沒有流觴曲水,茂林修竹,也沒有假山奇石,百花鬥豔。有的只有兩個字——頹敗!
許是看出綰意眼中的詫異,流雲意軒突然出聲:“好久沒到這祈王府走動,十四弟這兒還是一樣特立獨行啊!”
綰意不予置評,眼前的祈王府,滿園荒草,蓊蓊鬱鬱,風乍起,搖曳的身子像是在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古代三年,見過兩國皇宮的巍峨雄壯,見過清月小築的精緻秀美,卻從未見過以滿園的悽草裝飾的院子,那紛長的草木高矮不齊,有的已經茂盛的要爬過牆頭,有的知道綰意腰間,甚至有的才破土而出,那般隨性,頹廢中散發着自然的味道,一如他的主人。只是這滿園的荒草紛長到眼前,竟然連一條路上也沒有。
綰意有些困惑的望向流雲意軒,後者回以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十三爺,公主請這邊走!”領路的家奴此刻弓着身,將他們朝荒草的角落引去。
荒草的角落有一條僅供一人走過的小道,沒有鋪上任何東西,看樣子像是在人日積月累的踩踏之下形成的,倒真是奉行那句“世間本無路,只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綰意本來還有些心思四處看看,可一路走來都是漫無邊際的荒草,索性收回視線,乖乖的盯着腳下的路。
“十四弟性情是乖張了些,那也是因爲……”
“十三爺、公主,到了!”
耳邊突然傳來流雲意軒清潤的嗓音,卻被領頭的家奴給打斷了。
“意軒想要說什麼?”
“沒什麼?”流雲意軒苦澀的一笑,然後轉頭看向那領頭的家奴,“你家王爺現在何處?”
“回稟十三爺,王爺正在祈雲閣小憩!”
流雲意軒顯然是這王府的常客,聽他這麼一說,也不需要人帶路,直接帶着綰意朝祈雲閣走去,卻被那家奴阻止。
“十三爺請留步,王爺有命,只請公主一人前往!”
兩人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詫異。
“綰意那你就隨她去吧!我在這裡等你!”流雲意軒也沒有糾纏,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說一不二。
綰意點頭,心中隱隱覺得奇怪爲什麼流雲祈羽要單獨見自己,但是沒有找到流雲陌琛之前,她是斷然不能離開的。
“公主,前面就是祈雲閣了,沒有傳喚,奴才是不能靠近祈雲閣百米之內,所有請公主自己過去!”他指着前面那被蔓草包圍的祈雲閣。
“有勞小哥!”
“公主客氣了!”說完,便退了下去。
綰意望着那荒草中凸顯出來的閣樓,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邁開步子,朝裡面走去。綰意四處找了一下,祈雲閣百米之內沒有一條路,那荒草長得也比一路上茂盛許多,耳邊又想起那領路家奴所說的話,想來這祈雲閣百米之內只有流雲祈羽一人能夠自由出行。而見識過流雲祈羽那高深到近乎詭異的武功之後,綰意不認爲他跟她一樣都是隻能撥草前行。
可不是嗎?綰意不由得嘆了口氣,撥開面前那叢叢茂密的荒草,進去之後,才發現一入荒原深四海啊,自己這個不算太低的個子,愣是被埋沒在荒草之中,幾次三番因爲辨別不了方向而走了不少冤枉路。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對着祈雲閣的方向走的,可是爲什麼每次都走出呢?綰意不禁停下腳步開始思索,沉着老練的眸一掃四周這漫無邊際的荒草,赫然發現這草絕對不是普通的草,想來是有人故意設的迷魂陣來阻止那些擅自入侵的宵小。這樣一想着,心中豁然開朗,她知道憑她自己的本事決計是走不出的,爲今之計只有……
“救命啊!”輕靈曼妙的嗓音檀口中溢出,隨着她的呼喚,那茂密的荒草似有生命一般,突然開始移動,綰意看的目瞪口呆,突然想起桃花島上黃老邪的桃花陣,沒多時,綰意眼前生生出現了一條白玉鋪就的琉璃道。
順着那條琉璃道走去,沒多久就到了祈雲閣,饒是見識到滿園的荒蕪與頹廢,綰意還是忍不住被這祈雲閣的裝扮嚇的倒退幾步,偌大的閣樓上窗櫺緊閉,靜的聽不到一絲聲響,那門窗上攀附的一根根血色藤蔓生生的刺痛了綰意的眼,血色妖嬈,這不正是綰意在殤崖頂端遇到的血色曼陀羅嘛!與黑夜所見,白日裡的血藤更是鬼魅,那一根根鮮豔欲滴的藤蔓緊緊的攀附在木質的閣樓上,那藤蔓中的馨白小花如今正毫不掩飾張大這雪白的花苞,腥紅的花蕊就像是一條條吸血的舌頭。
“退下!”祈雲閣內突然出來一聲幽幽如在嘆息的聲音。只見此話一出,那剛剛不斷叫囂的藤蔓就像是受驚的孩童一般,怯生生退宿,退宿,再退縮,最後消失在綰意的眼前。
祈雲閣恢復了它本來的面貌,細看之下,與其他的閣樓一般無二,可是卻隱隱透漏着陰寒之氣,讓人毛骨悚然。綰意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自己,兩世爲人,連穿越這樣的事都經歷了,連魑魅魍魎見到了都不害怕,如今卻對着這一牆之隔的某人,望而生畏。
吱呀一聲,門突然打開了,帶來一陣陰森的寒風。極目望去,裡面漆黑一片,綰意站在門外竟然看不到裡面的任何物什。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剛剛還萌生退意的綰意,竟然不自覺的伸出腳步,半是探究的走了進去。
空曠的屋子裡沒有一點的光,黑的好像是被簾幕遮住的視線,綰意暗自摸索着,可是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黑暗的就像是一個深潭,綰意置於其中,一時間到不知道往哪兒走。
“讓你不乖,亂吃東西,現在好了吧!瞧你這體型連隔壁的小黑都看不上你!”輕柔得就像是春日裡飄來的一縷清風,綿綿的,軟軟的,帶着戲謔,帶着嗔怪。這樣的聲音突的闖入綰意的耳膜,於這一片黑暗中顯得那般的突兀。
“怎麼着,信不信本王現在就將你生吞入腹,瞧着一身細膩的肌膚啊!做開胃菜定是不錯……”聲音還在繼續,綰意不禁奇怪,聽這聲音應該是流雲祈羽那妖孽沒錯,可是這般輕柔的聲音真的很難想象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你看看一根,人家那腰柔弱無骨,不盈一握,纏在身上,那叫一個銷魂啊!”
“你還掙扎!小心我讓一根戳死你……”
聽到這兒,綰意聽不下去了,什麼“一根”還“戳死”,敢情人家正在辦事啊!綰意如是想着,想要離開,卻在剛轉身的時候踢到罐子之類的東西,發出咚的一聲,然後綰意感覺到眼前閃過一陣風,綰意的臉上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一直擋住臉頰的絲巾陡然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