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狂傲的笑聲中,沈閱仰面直挺挺倒下。金風玉上前一步就要伸手去接,但眼前白影一閃,龍姑娘已搶先一步,扶住了沈閱。
金風玉如失了魂般伸着手,看着終於除去了面罩的沈閱,這張熟悉的臉頰,此時已閉上了雙眼。她淚水嗖嗖落下,喃喃自語:“爲什麼?爲什麼是你,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
龍姑娘冷冷看着她道:“沈閱他沒騙你,你父親真的很無恥。”
金濤面色大變:“龍姑娘你——”
龍姑娘突然回頭盯住他,眼神陡然一眯,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問他:“告訴你的女兒,你真的很無恥,好不好?”
金濤被龍姑娘的眼神死死盯着,突然感覺渾身的力量在飛速消逝!他的修爲,他的魂力,他的精力,他身體裡所有代表着生命和能量的物質,都在飛速流逝!
金濤嚇得亡魂皆冒,他想逃,可他的身體像是陷入泥潭裡,根本躲不掉!他想反抗,可是他根本不知該何從反抗!他現在哪裡還猜不到,自己剛纔所有一切表演,根本就是場徹頭徹尾的鬧劇!可此刻他連羞愧臉紅的時間都沒有!
“龍姑娘饒命!”金濤驚恐大叫,“我無恥,我很無恥,我真的很無恥啊!饒命……”
“呵呵!”龍姑娘收回目光,輕笑一聲,金濤頓時像全身骨骼都軟化了似的,癱軟在地上,渾身已被冷汗浸透,大口喘息,不住顫抖。
“看到了吧?”龍姑娘看着金風玉,“他沒有騙你。”
“呵呵……”金風玉悽楚笑着,淚如雨下,拼命搖頭。“爲什麼,爲什麼……”
龍姑娘抱着沈閱要走。
“龍姑娘!”李士子沉着臉叫住了他,“在下乃平原君世子,請你留下沈、沈、沈……”
他說不出話來,面色大駭!因爲龍姑娘只是輕輕掃了他一眼,他便像是完全凝固住了一樣,連血液和心跳都停止了。
龍姑娘站定,看向三大家主,呵呵冷笑:“你們的冤屈,下次親自來跟我說,好不好?”
三大家主齊齊變色,臊得老臉通紅。鍾萬年尷尬抱拳,驚懼地看着龍姑娘道:“龍姑娘,我等慚愧,讓您見笑了……”
“呵呵……”龍姑娘輕笑,她看了眼掙扎爬起來的金濤,突然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你真噁心。”
嗖!
青枝自主飛出,拍打在金濤身上。
轟!
金濤連哼都沒哼一聲,人就像炮彈般電射出去。
嗖!
他的身體越過三大家主,跨過馬路,跨過廣場,“乒乒乓乓”穿透一棟酒樓,才聽到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爹爹!”金風玉悽慘大叫。
“他沒死。”龍姑娘淡淡道。
但是此刻,除了金風玉,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寫滿驚駭和不可置信!
剛纔那是什麼手段?那是什麼手段!什麼手段!
三裡遠,最起碼有三裡遠!一樹枝,把一個九級巨頭,像是抽飛一隻死狗般抽出三裡遠!這是什麼境界!這是什麼修爲!
太恐怖了!
龍姑娘眯着眼再次環視。
嗖!
離龍姑娘最近的李士子臉都綠了,二話不說掉頭就跑,連金風玉都顧不得管了。三大家主更是跟受了驚的兔子般撒腿狂奔,還有左右二衛、雲衝、張超、橫斷,倉皇逃竄,恨不得自己多生兩條腿。
“呵呵,都是些什麼人。”龍姑娘搖頭。場中,只剩下葉老、金風玉、龍姑娘還有她懷中的沈閱,以及兩頭無人顧及的獨角馬。
葉老將濃濃的驚駭強壓心底,努力抑制着狂跳的心臟,聲音微微顫抖道:“龍姑娘,沈公子他……”
龍姑娘看了看一邊的金風玉。
金風玉上前,顫抖着想要摸一摸沈閱的臉。
“滾。”龍姑娘道,這是她第一次爆了粗口。
金風玉渾身一震,掩面而泣,轉身騎馬狂奔而去。
龍姑娘眼中閃過淡淡的嘲諷,輕聲道:“矯情。”
葉老擦了擦冷汗,也不敢接話。
“別怕我,好不好?”龍姑娘淡淡瞥了他一眼。
“……”葉老苦笑,“我、我儘量。”
“他放不下她,就永遠走不出金城。”龍姑娘看着懷中之人,淡淡道。
葉老當然知道龍姑娘說的他和她是誰,他問道:“沈公子他現在……”
龍姑娘道:“他需要一場血戰,唯有殺戮才能徹底看破,然後才能幫我。”
葉老就不說話了。說什麼?你問她龍姑娘,人家只自言自語,問了也白問。
“所以等安頓好他,我要離開一陣子。”龍姑娘仍自顧自地道。
“離開?”葉老訝然,“龍姑娘你要去哪兒?”
“呵呵。”龍姑娘看了眼葉老,“走,去弄醒他。”
“……”
城東鍾府。
鍾萬年和朱剛二人粗重喘息着對視,兩人都是滿頭冷汗,彼此眼中驚駭莫名。
“太恐怖了。”鍾萬年說。
“她不會追到府上殺我們吧?”朱剛驚懼道。
鍾萬年想了想,長長吐出一口氣搖頭:”不會,她要是想殺,我們哪裡有機會逃?”
兩人對視,回想起剛纔那一幕,再次驚駭莫名。
“丟人現眼啊……”鍾萬年搖頭,“虧咱們還配合金濤表演,真是老臉丟盡了。
“不提她了,嚇死個人!”朱剛擦了把冷汗。
“嗯。”鍾萬年立刻同意。“沈閱總算死了,真是沒想到啊,一個本該早死了的人,居然鬧出這麼大風波……不過他死了,我也總算放心了。”
“人死了有什麼用?”朱剛道,“東西沒了,纔是真可惜。”
鍾萬年搖頭:“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可惜啊可惜,你說當初我要是好好待沈閱,那該有多好,唉,可悔死我了喲!”
“有眼無珠的老傢伙,還有臉說?”
“你不也一樣?對了,方鏡呢,怎麼沒見他?”
“半路上就溜了,還有云衝他們,也跟着一起。”
“唉,讓他跑了,此人隱藏太深,以後咱們可得小心了。”
……
一間牆面有一個大洞的客棧裡,金濤面若金紙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金風玉茫然站在一邊,兩行淚水無意識地落了下來。
吱呀,門打開,李士子帶着左右二衛走了進來,各個表情肅然。
“把金伯父擡回去,找最好的醫師給他醫治。”李士子命令道。
等左右二衛擡着金濤出去後,李士子嘆了口氣,對金風玉道:“玉兒,剛纔我……”
金風玉轉過頭來,怔怔地看着他。
“我以爲你真的能替代他。”她說,淚水再次涌出。“可是,你跑了。要是他,他就不會跑。”
“可是他死了!”李士子突然咆哮,面色猙獰。“他死了,他已經死了!”
他湊到金風玉跟前,殘忍道:“他被你一劍殺死了,死得徹徹底底,再也不會活過來了。金風玉,別跟我裝貞潔烈婦。你要是真那麼在意他,當初何必對他那麼冷漠?那可不是我逼你的吧,啊?”
金風玉悽苦地閉上了雙眼,喃喃道:“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有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