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姜予才說：“你是替他們家打廣告的嗎，說得一溜一溜的。”
宋辭聽了也不惱，坐到了她對面。姜予並不理會，自顧自吃飯。她夾起芹菜咬了口，瞬間滿口充斥着一股藥味，她一直都是這麼形容的，不悅地皺了皺鼻子，囫圇嚼了幾下嚥下肚，剩下的芹菜她再也沒動過筷子。饒是臉皮再厚，被一個帥哥盯着吃飯，姜予還是有點不自在的。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吃完了？”宋辭掃了眼她面前還剩大半的餐盒。
姜予沒說話，抱着手邊的酸梅汁吸了一大口，果真很爽口，反正不喝也是白不喝。
“我們談談。”宋辭再次開口，迴應他的是姜予把飲料吸得呲溜響。
“姜予！”他捉住她的左手，加重了語氣。
“啪”姜予把飲料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抽出了左手，她說：宋辭，我和你說得很清楚了，不是嗎？她已經站起身，把收好的飯盒扔進垃圾箱，徑直出了食堂。
只是沒走遠，左手就被宋辭從後面拽住了。
“放手。”
“不放。”
“我說放手。”
“不放！”
雖說天氣不算熱，但是午後太陽光的威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姜予被曬得有些暴躁，張嘴就對着那隻白皙的大手咬了下去。宋辭卻不爲所動，死死地拽着她的手腕不放。姜予也覺得沒意思，鬆了口。她是發了狠的，嘴裡都嚐到澀澀的味道，想必是破了皮。低頭一看，果然，宋辭手腕處破了皮，滲着血絲。可是她卻沒有一點歉意，擡眼瞪着他。
兩個人像是在玩小孩子的把戲，較着勁，誰也不說話。宋辭表情沒有一絲鬆動，直視着姜予的眼睛，只是眼睛裡流露出與表情不相符的委屈，看着有點滑稽。姜予倒是被他氣笑了，“宋辭，我想我表達得很清楚了，我有男朋友，。”
“我喜歡你和你有男朋友，又有什麼關係？”他皺着眉頭。
“宋辭，我不能有男朋友還和你糾纏不清。之前是我不好，沒有把控好我們之間的距離，現在及時更正，還來得及。以後，我會保持距離的。”
“喜歡你是我的事，不會打擾你，所以也請你不要刻意躲着我。”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說得很慢，眼裡甚至有着小小的乞求。高冷如他，她又何德何能。
姜予眼神有些鬆動，她承認，這樣的宋辭很讓人心動，可是她不能。只一秒，她甩開宋辭的手，狠下心拒絕道：“對不起。”說完沒再看他受傷的表情，轉身離開，手腕處還殘留着他灼熱的體溫。
“你在怕什麼？”
姜予沒有回頭，心裡卻在問自己：我在怕什麼？
“嘀嘀嘀”陸涼按着喇叭，提醒着站在路邊的宋癡漢。見他沒反應，他降下車窗喊了一聲。宋辭回過神，有些訝異陸涼會來學校找他。不過很快，想起來今天和陸涼約好了回大院。
他看了眼手上的傷口，她還真狠心。自嘲一笑上了陸涼的車。
宋辭本就不是話多之人，加上和姜予不愉快的談話，臉色不怎麼好，一上車仿若一臺天然的製冷機。陸涼瞥見了他手上的傷，吹了個口哨：“剛剛那姑娘果然下了狠口。”宋辭知道他想聽八卦，並不打算理會。陸涼也不在意，悠閒地開着車。遠遠的就看見人行道上，姜予緩慢地走着，烈日當空，路上行人少，她顯得很扎眼。宋辭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說的話，只覺得心裡一陣撓心撓肺的。陸涼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加快了車速出了校門。
“我沒看錯的話，是上次那個酒吧女吧？”等紅綠燈的時候，陸涼開了口。宋辭沒說話，但是對他口中的“酒吧女”有些不悅，皺眉看了他一眼。
陸涼失笑，他回國幾天還沒回家過，吃完飯沒事做，想着今天和宋辭一起回家，就來學校接人，沒想到看到了兩人拉扯的那一幕。
他比宋辭大七歲，小時候就覺得這個偶爾回大院的弟弟少年老成，做什麼都很優秀，卻又好像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難得看他吃癟，還真是有趣。看來乖乖仔的春天到了。
“追女孩子是要講究技巧的，像你這樣趁早歇菜吧。”信號燈亮起，他繼續開車。宋辭聽了表情滯了滯，“我哪樣了？”
“小姑娘總是喜歡幽默風趣溫柔的男人，你看你哪一點符合。”陸涼戲謔道。宋辭嘴脣緊抿成一道線，臉色更差了。
陸涼也不打趣他，正色道：“小辭，不管你喜不喜歡聽，這個女孩不簡單。”他說的意味深長，那天酒吧裡的一幕印象深刻。像他們這種出生的人，最應該學會的就是對人設防。
“你不瞭解她，她和你想的女孩子不一樣。”宋辭側頭看窗外。陸涼想起酒吧裡姜予砸酒瓶的狠勁兒，還有宋辭手背上的牙印勾脣，的確夠狠的。
倆個人沒再說話，一個多小時後到了軍區大院。
宋辭下了車沒停留直接回家。家政阿姨一見他回來樂開了花，連忙給他拿拖鞋。宋昀難得有假期和林婕一起回國探親。林婕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一見兒子回來了，立馬走過去噓長問短，沒有一點女強人的樣子。
“怎麼瘦了？”林婕把兒子拉到客廳仔細打量着，不經意看見宋辭手上的牙印，語氣裡滿是心疼：“手怎麼弄得？”
宋辭掃了一眼，表情愣怔含糊着說沒事，倒也沒說是怎麼弄得，他怕媽媽追問，趕緊轉移了話題：“爺爺呢？”
“你爺爺在陸政委家下棋呢，他還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
“那我先去找爺爺。”
“不急，先把你的手處理一下。”林婕說着就去拿藥箱。路過書房的時候，朝着在裡面看書的宋爸爸說了聲“兒子回來了”又返回客廳。
林婕用棉籤蘸了消毒水，擦拭着傷口，小心地吹着氣，生怕弄疼了兒子。宋辭見媽媽這樣，忍不住笑了，“媽，我沒這麼嬌氣，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
“你在媽媽眼裡永遠都是個孩子。”林婕一面說，一面給他貼了塊創可貼。
宋辭右手撓了撓頭，有些受不了自己老媽的肉麻，不自在地問：“爸爸呢？”
“他啊，在書房裡看書呢，放假了也不知道休息。”宋媽媽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埋怨。
“又說我什麼呢？”宋昀從樓上下來就聽到妻子的抱怨。
林婕瞪了他一眼。
“爸。”宋辭站起來叫了宋昀一聲。宋昀點了點頭，挨着妻子坐在一邊。
“學校生活還好嗎？”宋昀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很放心的，但做父母的，不管孩子多優秀終歸是有操不完的心。
“嗯，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沒多久要放暑假了，你也有時間，回英國陪陪你媽，你不在身邊，她常唸叨。”宋昀攬着妻子徐徐說道。
“好，我知道。還沒見到爺爺，我去找他。”宋辭和父母說了聲，起身去陸涼家。
宋昀看見妻子手邊的藥箱，下巴點了點，“怎麼回事？”
“兒子手受傷了，不知道被誰咬了一口。”林婕敲了敲小藥箱，一臉八卦，“我猜肯定是哪個姑娘咬的。不會是戀愛了吧？”林婕多精明的人，宋辭剛剛那副不肯說的樣子，她可從沒見過。
“人姑娘沒事咬你兒子幹嘛，別瞎想。”宋昀喝了口茶几上的水。
“你說哪個男的會這麼做，再說咱兒子那個性，要不是喜歡的姑娘，誰能近得了他的身。”，她戳了戳丈夫的胳膊，“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看上了你，不解風情。”人家都說兒子像媽媽，生了個兒子本以爲多少能遺傳點她的浪漫基因，不想是個翻版的宋昀。
“務實比花言巧語實在。”宋爸爸笑，林婕朝他翻了個白眼。
陸家離宋家不遠，宋辭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着。
說起宋、陸倆家的關係，得從老一輩談起。陸家老爺子是軍區政委，宋家老爺子是總司令，兩人年輕的時候一起上過戰場經歷過長征，那都是革命情誼。後來年紀大了退下來之後，倆家就都定居在寧川市軍區大院。只不過宋老爺子獨子宋昀沒有繼承父親衣鉢，做了外交官常駐國外，兒媳婦兒林婕也跟隨丈夫在國外輾轉各個國家。後來有了宋辭，林婕就定居在英國，經營着家族的跨國企業，夫妻倆也是聚少離多。宋昀也琢磨着這次四年的英國任期一結束，就退下來了，好好彌補對妻子的虧欠。而小孫子宋辭自然是從小就跟着父母的，逢年過節纔回國一趟。好在宋辭選擇了回國念大學，可把老爺子高興壞了。畢竟老人家上了年紀，總是希望一家人待在一起，享享天倫之樂。
宋辭禮貌地和陸媽媽打完招呼，就聽見自家爺爺中氣十足的聲音：“你個老東西，就你鬼心思多，落子無悔，不許悔棋！”
“兩個老爺子倒是越活越像小孩兒了，天天鬥嘴，你快去給你爺爺瞧瞧，他可想你了，天天在你陸爺爺面前唸叨你，說你可是一表人才。”陸媽媽和藹地笑道。宋辭也笑着應了一聲，穿過客廳，去了陸家小花園。
陸家小花園不小，裡面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兩個老爺子正圍坐在紫藤蘿搭的花架下下棋，矮桌上除了棋盤還有壺茶。陸涼也好興致的站在一旁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