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一次,軒轅澤忽地張開眼,轉頭直直地看着雲清那張掛着淡淡不滿的麗容,俊眸深沉,卻是半分睡意也無。
他的目光,有如一道無形的巨網一樣,深深地罩住雲清的身影,讓她看不透,他下一步該會怎樣做!
“看來,你就這樣想趕我走?”他看着她的眼睛在自己的注視下緩緩地垂下,一抹叫做失落的情感緩緩地從他的心底流竄至四肢百胲,讓他原本緊抿的溥脣輕輕扯起一個苦澀的輕笑。
而後,他在她乾脆地低頭繼續做事之時,眸子一黯,身體也輕輕地從躺椅上躍起。
眼皮一跳,一道他帶起的勁風呼地颳起雲清鬢角的發,那片明黃的衣角豪不留戀地自她的身旁劃過,一綏最近已經讓她頗爲熟悉的龍涎香氣亦隨着他大步的跨步,悉數鑽入雲清的鼻中……
眸子突然垂落,她在他大步越過自己而去之時,手中的筆不由自主地緊握,心也微微失沉。
然而,她終是沒有擡頭回應他一句,直到他走到殿門處,頓下的腳步與轉回的頭,看到的依然是她面色平靜地低頭做事的情景。
“晚上的晚宴皇后記得準時到場,朕直接在承和殿中等你。”衣袖一甩,他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便絕然轉身而去。
殿內,一時靜到如同空無一人,只有他臨走時的聲音,有些肅冷地迴盪在雲清耳中。
“晚上的晚宴皇后記得準時到場,朕直接在承和殿中等你。”
皇后,朕……
這兩個被他刻意忽略的稱呼,當再一次在他如此冷硬的語氣下說出時,她突然心有些微的顫抖。
她差點忘了,不管他在自己身邊是怎樣的溫顏笑面,不管他對自己是怎樣的溫聲軟語,她始終是他的皇后,是一個爲他打理後宮,與後宮所有女子一同分享他的女人。
不管她承不承認,不管她接不接受,她的潛意識裡,早已認定了這個事實。
所以,她纔會在他不斷的纏磨時,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無視,漸漸到習慣……
“我的雲兒,以後叫我澤!只屬於雲兒的澤!”那一刻,騙得了藍天白雲,騙得了奔馬和風,騙得了身後的那人,她卻獨獨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以爲,那隻因爲那天的天太藍,風太和煦,風景太美好。
她以爲,那只是一場不真的虛幻……
可是那一刻的心跳砰動,那一刻的緊張臉紅,那一刻的靠在他的懷聽到他同樣砰動的心跳……她不可抑制地發現,她竟然沒有了對他的那份厭惡與排斥,漸漸讓他走進了自己的心。
她努力了這麼久,她堅決不肯讓自己爲他心動。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卻適應了他帶給自己的那些習慣,適了他在自己面前,只呼‘你我’。
“嗯,有我在,雲兒便不能靜心做事了嗎?”
“看來,你就這樣想趕我走?”
她的無法安寧,她的刻意忽略,爲何此刻回想起來這樣的蒼白?她爲何不再像以前那樣,做到瀟灑地直視着他,告訴他:“是!”。
心,突然緊緊揪起,她有些癡怔地看着桌上的案冊,努力地想看進上面的字跡,卻只看到黑漆漆一片,所有的字都連成一片,根本無法辯別,那些是什麼字!
“那要怎樣,你纔會愛我?”如同入靨了一般,生病那晚他的話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闖了出來,讓她心房一痛,有些不能自已地伸手撫上心口。
要怎樣?要怎樣?誰來告訴她,她到底要怎樣纔可不再去想有關他的任何一切。
愛,他有什麼資格言愛?
他的愛又用什麼來衡量?他的愛又能持久多久?
他是一個君王,他是一個擁有着無數女人的男人,他是一個註定會對女人薄情寡義的一國之君!他是,一個不該是她應該動心的人。
可是,他明明無情無愛,又爲何偏偏要來招惹她?
她本想平平靜靜地過完這一生就好,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在這個讓她根本無法跳脫的後宮做一個平凡的女人,她只想與自己身邊的都平平安安、不陷入這後宮勾心鬥角的爭寵之中去……
“唉!”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她若堅定,便是他再多糾纏,又怎會輕動?
一切,只怨自己不該受了他溫柔時的蠱惑,不該在將他偶爾的柔情,看成是他的真性情。
便是他真的有心有情,那也都是一種無法長久的感情!若想不被傷害、不去傷心,她首先要做的,便是不去動心。
輕嘆一聲,雲清有些累地深深合上眸子,讓自己的心,不再揪得那般緊。
再睜開,雖不復清明,卻是強壓心頭的煩憂,努力不去多想。
……
夜燈漸上,朱華宮檐的四角明燈也晃晃悠悠的在風中掛起,當那個明黃的身影從朱華宮中走出來時,常樂只覺皇上的身影與風中的明燈相映成景,顯得是那樣的孤零蕭瑟。
“皇上,華妃娘娘今晚不參加宴慶了嗎?”走在那個大步而去的高大身影之後,常樂見皇上沒有要去金鳳宮的意思,不由輕聲開聲,想打破四周那種讓他極度壓抑的氣流。
“她身體不適,不去了。”軒轅澤低沉的聲音,讓常樂突然有點不明就裡,爲什麼皇上此刻看起來,竟然是那樣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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