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點鐘,林家就開始吃餃子。現在三十晚上也沒什麼節目,一般老百姓是挺不到十二點的。
吃完了餃子後,林強生跑出門放鞭炮。今年過節汽車廠周圍也熱鬧了起來,鞭炮聲聲響個不停,噼裡啪啦的比往年熱鬧太多了。
放完了鞭炮,這個年就差不多過完了。伴着外面的聲響,林強生躺在炕上翻了個身,美美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到了半夜的時候,外面突然喧譁了起來。
“着火了!着火了!出來救火啊!”
林強生被驚醒,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他趕緊穿上衣服褲子,下地及拉着鞋就跑了出去。
林強生看到父親披着衣服也出了門,問道:“着火了?”
父親穿上衣服,找了個桶就往外奔,母親這時也披着衣服出了來,大喊道:“小心點!”
林強生把鞋穿好,也趕緊向外跑,徐紅梅想拉着卻沒拉住。
等林強生跑到院外,纔看清楚,衚衕口的倉房着起了火光。因爲住房都是房樑瓦片式的結構很高,火苗燒不上去,而倉房上面搭的是油氈紙和木頭,火苗已經竄起!
林強生連忙奔到衚衕口,已經有很多人家出來滅火了。
林強生向四周一看,頓時大驚!原來還不光他這一排的衚衕口着了火,在邊上住的好多人家倉房都有火光!
林強生來不及細想,看到父親林向榮把水往倉房上潑撒無濟於事,他向衆人大吼一聲:“把油氈紙,拽下來!”
林強生搶上前去,雙手拽住發燙的油氈紙,使勁往出一扯,一下子拽下一大塊,好大一塊着火的油氈子被扔得老遠。
滅火的人看到林強生的方法奏效,頓時紛紛大喊:“拽下來,油氈紙拽下來!”
有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上手去拽,被融化的油子燙到了手,“啊!”的一聲慘叫。
林強生連忙大喊:“小心!別燒着手!”
他抓着被燙的人,連忙退後,叫道:“去找把雪,搓一搓!”
“哎,哎!”那人點着頭,奔着雪堆跑去了。
大家七手八腳的把油氈紙拽了下去,剩下倉房的火苗就好對付多了。
林香這時哭着跑了過來,向林強生叫道:“弟,咱家的店,燒了!”
“啊?!”林強生回頭看到林香披頭散髮的樣子,臉上滿是淚的表情把他嚇住了。
林強生連忙往街口的方向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叫着:“把油氈子拽下來!油氈子拽下來!”
等他跑到街口,看到他的布店和手錶店已經燒成了殘恆斷壁,完全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了!
“這!”林強生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店子,一時不知所錯起來。
租給他房子的兩家房東,看到林強生後走了過來,其中一位姓羅的房主,苦着臉說道:“強生,房子是從裡邊燒起來的,是人放的火,還有汽油味,你聞聞!”
另一位張姓房東,拍着大腿叫道:“這大過年的,你說!一把火,把我們的房子差點燒了!誰這麼缺德!”
林強生苦着臉,說道:“羅叔,張叔!”他張了張嘴,最後無奈的向兩人說道:“對不起你們了!”
羅姓房主,也是廠子裡的工人。他擺了擺頭,哀嘆了一聲,無奈的看着自己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房子。
張房主向林強生說道:“幸好沒燒着人!老羅家在邊上,他家的房子被撒的汽油多,着起火來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從兩家牆頭爬出來的!強生,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林強生無奈的點了點頭,看着已經成爲殘骸的店面,苦澀的抿了抿乾裂的嘴脣。
林香這時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哭着說道:“強生,大畫也燒了!好可惜呀!”
商店是不留貨過夜的,林強生只把那張大廣告畫留在了裡面。這一把火,恐怕已經把它燒成灰灰了!
林強生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說道:“幸好,我給它拍了幾張照片!它死也留了個念想給咱!”
林香撲哧笑了出來,抹了把眼淚,怪道:“店都沒了,你還有心開玩笑!”
林強生呵呵的樂了一下,他走到陰暗處向着周圍仔細的尋摸着。
林香走了過來,問道:“弟,你看什麼呢?咱們的店燒成這樣了,怎麼辦啊?”
林強生一邊看着四周,一邊說道:“火,是人放的。我估計這人還沒走遠,他肯定會留下來看看他的傑作!商店燒了就燒了吧,等過幾個月再說。”
林香驚訝的啊了一聲,也小心翼翼的向四周看去。
林強生向十字路的南邊看着,忽然一道亮光晃了一下,他連忙仔細的瞅了瞅,然後從地上撿起了塊板磚。
“姐,你留在這,我不喊你,你別過來!過來的時候,叫上人!”林強生向林香說道。
林香着急的說道:“你幹嘛去?別去!”
林強生掙脫了姐姐的手,貓着腰向光亮的地方跑去。
跑過了十字路口,漸漸的近了。林強生仔細的看去,原來亮光是一輛自行車的車把子。車把子是鐵的,反射了一下亮光被林強生注意到了。
自行車靠在一顆大樹旁,用大樹擋着。林強生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看樹下沒人,他往樹上看。
“嗨!”正在這時,一個黑影突然從樹上跳了下來,嘴裡還悶聲的叫着。
林強生嚇得連忙往左邊一跳,黑影手裡拿着棒子,高舉着砸了過來,棒子帶着風聲貼着他的頭皮,呼的一聲擦了過去。
林強生又後退了兩三步,黑影又舉棒砸來。林強生抓着磚頭,嗖的朝這人身上砸去。
“咚”的一聲,兩人距離這麼近,磚頭直接砸在了黑影的小腹上。
“哎呦!”面前的人一聲痛叫,身子萎了下去。
林強生上前一腳踢向黑影的胸口,“嘭”,一腳就把黑影踢了個仰八叉。
林強生單手拽起黑影的腳踝,黑影拿着棒子打來,林強生就把他的腿使勁的往後拽。幾下之後,黑影的棒子沒有打到他,反而狠狠的砸了幾下自己的腿。
林強生拽着黑影,拖着他到了馬路上,大聲的問道:“你是誰?爲什麼放火燒我的店?”
黑影氣喘吁吁,一口一口的大聲喘息,他咬牙叫道:“你不認識我嗎?!我可記得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林強生小心翼翼的端詳這人的臉,這纔看清,狠狠的笑着,說道:“原來是你!”
這個人,正是被林強生趕出廠的那個30歲左右的青工!
“李建朝?是吧?我知道你!”林強生把這人趕出廠之後,就打聽了他的情況。
李建朝恨恨的說道:“你們父子把我趕出了廠子,我上有老下有小,讓我以後怎麼生活!你還我的工作!”他說着,忽然又抓着棒子砸來。
林強生躲了過去,李建朝連砸兩下,坐起來還要和林強生拼命。
這時,林香帶着人跑了過來,古宏亮大嗓門叫道:“呆!哪個放得火!”
林強生趕緊回頭,叫道:“古宏亮,是我!”這黑燈瞎火的,可別打錯了人!
古宏亮提着磚頭,就要扔過來,聽到林強生的叫喊,趕緊放下磚頭,跑了過來,使勁的瞅了瞅,這纔看清楚站着的是林強生,坐在地上的是個陌生人。
古宏亮叫道:“強生,這黑乎乎的,你在這墨跡啥呢!咋不開燈!差點讓我砸着你!”
林強生大聲的說道:“特麼這哪有燈開!”
跑到近前的人,都哈哈笑着,有人問道:“這誰啊!是這人放的火不?”
林強生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看着衆人的李建朝,說道:“就是他!抓起來,送派出所吧。”
李建朝大叫道:“你們別過來!”他舉着棒子,威脅大家!
古宏亮哈哈大笑着,突然舉起磚頭,朝他砸去,大叫道:“我艹尼瑪!敢拿棒子對着我!”
“當”一聲,磚頭結結實實的砸在李建朝的臉上,他的麪皮和磚頭來了個全方位立體式最親密的接觸,衆人都感覺心裡一揪!
有的人心裡不自覺的想道:哎呦尼瑪,這得多疼啊!
李建朝叫都沒叫一聲,被磚頭砸了個滿臉桃花,棒子也脫手飛了出去。
衆人一擁而上,把他押着到了林向榮的面前。
林向榮聽說抓住縱火犯了,也往這邊趕,正好撞見他們。
林強生向父親嘀咕了幾句,林向榮瞪了一眼兒子,擺了擺手,說道:“還是送派出所吧!上次把你弄出來,想不到這次還得把你送進去!何苦呢?”
李建朝猙獰的瞅着林向榮,狠狠的說道:“我...”
“嘭”突然一腳印在了李建朝的臉上,立刻就把他要說的話踹了回去,林強生收回腳,罵道:“好好看人!你那什麼表情?!”
“呃...”衆人無語的瞅着林強生。
林強生擺了下手,說道:“找根繩子,咱們把他送派出所去!”
“走!這小子,肯定得讓他吃點苦頭!”古宏亮叫道。
一幫人押着縱火犯,有拽手的,有掐脖子的,更多的人伸不上手,在後面跟着看着熱鬧,好像又過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