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長春也不想得罪周紹鬆,自己這麼一個警察廳長,沒事要去和中組部副部長頂牛,那是吃飽了飯撐得慌。只是孔達人的恩情也不能不報,加上他也不瞭解周紹鬆與任笑天之間有什麼關係,纔不得不這樣做。
在黃長春想來,這兩人之間,也不可能會有什麼特殊的關係。頂多也就是爲了任笑天遭人刺殺之後,周紹鬆帶人去海濱市破案而結下了一份情誼。這樣的情誼放到官場上來說,當然是值不得一談。由於這樣的誤判形勢,黃長春也就走上了錯誤的道路。
三天後,海濱市的常務副局長換了人。原來的羅副局長,去了北邊的淮海市,直接擔任市警察局局長。遺下的常務副局長一職,則由省廳治安局局長戴斌下派接任。
從常理上來說,這樣級別領導的職務變動,與基層派出所沒有什麼關係。級別相差太大,就是想要關心都無從找到藉口。誰來當局長,基層的警察,還不是一樣要上班,一樣的要辛苦嗎?
這一次,卻偏偏有所意外。引起大家關心的原因,是新舊兩任常任副局長,都相繼拜訪了文萊派出所。一個是離任前的最後一天,一個是接任的第一天。這樣的情形,當然會引起有心人的關注。
怪,不是一般的怪!
羅局長離任前一天上午,專程到文萊派出所視察了一趟。接到通知時,指導員韓啓國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派出所有了困難,這個從省廳下派的常務副局長,總是會要到派出所來轉悠一下的。
前兩天,爲了被拆遷居民死在派出所的事,羅局長也曾經來過派出所。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又是爲了什麼事情而來?
羅定山到了派出所之後,除了對派出所的工作進行了很高的評介外,還和任笑天單獨進行了交談。談的是什麼內容,其他的人不知道。只是從任笑天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絲凝重之色。
最先看出情況不對的人,還是指導員韓啓國。別看老韓人老實,到底是在官場上打拼了這麼多年的人。他還是從羅局長到派出所視察的舉止中,看到了一些不對頭的地方。只是想不出什麼依據,也就悶在心中沒有吭聲。
羅局長視察結束後,韓啓國去分局辦事,一頭碰上了好久不見面的季勝利。一見面,季勝利就拍拍韓啓國的肩膀說:“老韓,別看那小子鬧得歡。過上幾天,我季某人就要捲土重來啦。哈哈,到了時候我們還是老搭檔。”
聽到這話,韓啓國心中也是一驚。季勝利已經沉默了這麼長的時間,怎麼會揀在羅局長調動的時間跳了出來?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想到羅局長與任笑天單獨談話,還有談話之後,任笑天那嚴肅的神情,韓啓國感覺到似乎有點不妥。
本來,韓啓國就從羅局長的臨別辭行中感覺到一點不妥。從參加警察工作以來,就沒有一個常務副局長離任時,要到派出所去辭行的先例。
羅局長雖然多次來過派出所,但從來沒有私下接觸過任笑天。這一次不同,到了所裡,羅局長還要與任笑天單獨會談。談了之後,任笑天臉上的神色也有點異樣。剛開始,韓啓國還隱忍在心,擔心是自己疑心生暗鬼,錯估了形勢。
直到碰上季勝利之後,韓啓國才終於確認形勢不妙。這可不行,好不容易攤上了任笑天這麼一個好所長,所裡的工作也纔剛剛走上了正規,如果說再讓季勝利這個掃帚星來搞鬼,自己也就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啦。
一回到派出所,韓啓國就找上了任笑天。他也不客套,直截了當地問道:“小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說出來,我們大家商量着辦。”
“對,任所長,不管有什麼情況,我們都擁護你。”在外邊聽到季勝利放風的程學進,也一頭衝進了辦公室。
所裡的其他警察,也察覺到了不對。擁進辦公室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莘浩祥帶頭表態說:“所長,不管是誰來,都別想把你給趕走。”
“是呵,是呵。上面的人是不是有毛病呀,我們這派出所的工作好好的,爲什麼非得要這麼折騰呢?”遲小強也接着發起了牢騷。
魏亞東和狄牧野兩個人倒要好一點,只是手抱雙臂站在辦公室那邊搖晃着身體,什麼也不說。
“魏大哥,狄大哥,你們怎麼不說話呢?”遲小強有點着急的問道。
魏亞東一聳肩頭說:“有什麼好說的,聽所長的不就行了唄。所長讓咱怎麼幹,咱就怎麼幹。我可不鳥那個什麼公雞、母雞的傢伙。”
在場的人一想,魏亞東這話雖然不怎麼動聽,還就真的有那麼幾份道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打下來,如果說連任笑天都沒有主張的話,自己這幫人,也肯定是沒轍。
“大家先不要亂,天塌不下來。你們先出去,我有事和指導員交換一下。放心,放心,你們捨得拋棄我,我也捨不得拋棄大家哩。呵呵,晚上我請大家喝酒,好不好呀?”任笑天拍了拍程學進的肩頭說。
大家看到任笑天如此坦然的樣子,再想想魏亞東的話,也就放下心來。程學進抓了抓頭皮,自我調侃地笑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哈哈,我們都是一幫沒有文化的人,純粹就是庸人自擾。有小天這樣的科學家在,老天肯定也不會塌下來。”
在他的帶領下,除了韓啓國留下之外,其餘的人就都一窩蜂的退了出去。過了好大一會,辦公室的門才重新被打開。等待消息的程學進,想從韓啓國的臉上找到線索,卻大失所望。因爲,韓啓國的面龐上無悲無喜,只是多了一點凝思。
到了第二天下午,新任的常務副局長戴斌剛一到位,立即就提出來要到基層走上一走。戴局長所說的基層,第一站就是文萊派出所。
“任笑天,還記得我這個老師嗎?”剛一進派出所的大門,不用別人介紹,戴斌就主動拉上了任笑天的手。
看到戴局長的到來,身穿咖啡夾克衫的任笑天一點也不覺奇怪,而是憨厚地笑道:“怎麼會不認得呢?忘記了天下人,我也不敢忘記戴主任喲。記憶猶新,記憶猶新。”
“那就好,那就好,能記得就好。我還就擔心你這個學生記不得老師哩。”聽到任笑天如此回答,戴斌笑得特別響亮。
隨從視察的人聽在耳中,也在暗自稱奇。前任羅局長,對任笑天的賞識,那是大家都看在眼中的事。沒想到,新來的戴局長,和任笑天也是濃郁的師生之情。看起來,這個任笑天在仕途上前進的速度,不會慢得下來嘍。
在韓啓國的眼中,戴斌的笑容,看起來總好象有一點假,而且不是一點點的假。怎麼會不假呢?戴斌進門時主動打招呼,是想來上一個先聲奪人,從氣勢上好好地壓一下任笑天。卻沒有想得到,任笑天一點也不肯退讓。就連口舌之爭,也不肯退讓半步。
你是問我還記得你嗎?那我告訴你,永遠不會忘記。當年打你的情景,我還記憶猶新哩。戴斌被逼得無法,只好假笑兩聲。但也在話中有話,既然你還記得我,那就準備還一還當年的那筆賬吧。
不但是派出所的警察,就連市局和分局陪同視察工作的領導,都在暗處佩服任笑天的人脈好。不但原來的領導賞識,還又與新來的領導是師生關係。這樣的所長想要飛黃騰達,還有什麼困難嗎?
戴局長一上任就跑到文萊派出所去視察,這樣的舉止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本來,大家還在觀望戴斌的下一站是去哪一方,卻沒有想得到,他哪兒也沒有去,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小畜生,死到臨頭還在繼續張狂。哼,老子本來還想再逗你玩上一陣。既然你想速死,老子也就不客氣嘍!”戴斌一邊發火,一邊拿起了電話機。
“戴局長,有什麼吩咐嗎?”過了一會兒,政治部的向主任走了進來。戴斌看到向主任進來,先是張羅香菸、茶水,忙了好大一會才坐了下來。倒也不是戴斌對向主任看得有多重,而是說他如果想要整治任笑天的話,許多方面都離不開向主任的配合與支持。
“老向,我今天到文萊派出所去,碰上了我的一個學生。哈哈,你說,是不是太巧了一點嗎?”戴斌和向主任面對面地坐在沙發上聊着天。
向主任微微一笑說:“如果讓我猜,戴局長是不是碰到了任笑天呀?”
“咦,你怎麼猜得這麼準呀?老向,是不是有人已經提前告訴了你?”戴斌不由一驚,難道說海濱警方有人在跟蹤自己的行程?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倒是一個新動向,必須引起重視才行。
向主任不以爲然的一笑說:“這有什麼難猜測的事。省警察學院分配到我們海濱的學生,一共就這麼多。我這個做主任的人,如果連這些都不知道,那不是吃乾飯的嗎?”
戴斌一聽,也是啞然失笑。自己的神經系統也有點太緊張了一些。整個海東警察分局,就只有任笑天這麼一個科班出身的學生。而這個學生,就在文萊派出所。這樣淺顯的道理,稍微一想就能推測得出來。
“哈哈,你瞧我這個人,頭腦這麼笨嘍。”戴斌打了一個哈哈,就算是應付了過去。然後,他將話風一轉說:“老向,我有個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