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鶴兒裹緊身上有些髒兮兮的黑色斗篷，將連衣的帽子戴好，懷裡還抱着剛偷來的平板電腦。
她從都市逃亡到貧民窟，將之前閃亮漂亮的空姐套裝做交換，得到了一套洗的半舊的衣服。
爲了不引起注意，她還特地將空姐帽子上的金色裝飾物摘下，額外換取了這麼一件破爛的斗篷。
身上的味道聞起來糟透了。
艾鶴兒皺皺眉，終於快要走到街道的盡頭。
一輛漆黑啞光的卡宴，穩穩的停在那裡。
後車窗的玻璃沒有搖下，但能隱隱看出有個人形。
心裡猛的一窒，艾鶴兒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西索的座駕。
人羣之中，艾鶴兒猶豫着要不要前行。
西索好像也注意到了這邊，他按下車窗玻璃，看了過來。
情急之下，艾鶴兒就地坐下。帽子很大，微微低頭，就能完全遮住了她的臉。
身邊的人們來來往往，她就那樣坐在街頭，似是乞丐一般。
西索看的人不是她，而是正大步朝這邊走來的AC。
AC沒有注意到路邊打扮的髒兮兮的艾鶴兒，徑直走向卡宴。
“聽雜貨販子說，夫人剛從那裡離開。”AC將手裡的油皮包裹遞給西索。
眼睛一眯，西索將包裹拿到手中打開。那把小巧精緻的銀槍靜靜地躺在裡面。
“爲什麼會留下這個？”西索眉頭緊鎖，看起來非常不滿：“她難道不知道這城市多混亂？不想着保護自己？”
“您別激動。”AC看着失控的西索，有些無奈：“夫人應該還沒有走遠，我立刻安排人手搜尋這裡。”
“人找到後，第一時間送到我那裡。”西索將手槍握在手裡，感受它迷你的體積：“夫人拿這把槍去雜貨販子那裡，做什麼？”
“像是拿去典當。”AC回憶着：“根據雜貨販的描述，夫人穿的好像很破舊的樣子……”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AC扭頭看向剛纔自己過來的方向。
人來人往，但獨獨少了什麼。
“怎麼了？”西索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沒有看出什麼異樣。
“剛剛就在那兒。”AC擡手指了指街邊的一個郵箱：“我記得剛纔有個乞丐在那邊的。”
然後轉過身，看着表情不明朗的西索，不知道該說什麼。
“把這條街封起來，任何人都不能出入。”西索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小金屬箱子，打開後將銀色手槍放了進去：“這附近的所有街道都搜索一遍。”
“是。”AC點頭應下，看着西索打算將車窗玻璃升起，連忙開口補充道：“夫人拿走了雜貨販子的什麼東西，才把槍留下了。”
“拿走了什麼？”西索皺眉問道。
“販子說他也記不清那個位置放了什麼東西，但絕對不是有攻擊性的物件。”AC雖然極力辨認了櫃檯裡灰塵的殘留形狀，但因爲艾鶴兒偷放槍的時候，胡亂抹了那麼幾下，所以沒辦法看出到底是什麼。
西索點點頭，他暫時想不明白艾鶴兒需要什麼，會捨得用保命的槍來交換。
卡宴絕塵而去，站在原地的AC也轉身離開。
艾鶴兒從一個隱蔽的角落裡，太陽的照射被屋檐擋住。她一身灰黑色，完美的融入陰影裡。
她偷偷探頭張望，然後鬆了一口氣，打算趁機離開這裡。
可她並不知道，自己剛跨出了陰影，身後就有一雙眼緊緊地盯住了自己。
穿過翠綠色的稻田，程陌薰回到了車上。
秘書狀似無意的扭頭看了一眼，發現程陌薰手上多了一枚亮閃閃的戒指，於是有些喜出望外的看向許梓煜。
誰知許梓煜面色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明朗。
甚至可以說，眼前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都完全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歡脫。
難道程助理拒絕了總裁？那戒指不該還戴在手上啊！
秘書一頭霧水，只覺得傷腦筋。
總裁和程助理的感情，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這裡離城市很遠呢。”車子返程，程陌薰望着看不到邊的稻田，突然開口道。
“嗯，爲了保持教堂周圍環境良好。”許梓煜低低的說道，想了想然後補充道：“那座教堂有將近百年的歷史了。”
單是那些建築，看着也有些年頭了。
程陌薰出神的望向窗外，點點頭：“很漂亮。”
“也很浪漫。”許梓煜換換開口，看着程陌薰詫異的扭過頭看向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我只是聽說，女人都會喜歡這樣的場景。”
秘書悄悄地翻了個白眼，她只是在早晨隨便提了一下教堂看起來很浪漫，沒想到總裁當下決定要去教堂向程助理求婚。
讓她這個跟在許梓煜身邊多年、見過許梓煜各種突變決定的秘書，都爲這果斷的安排吃了一驚。
但好在一切順利……最起碼看起來都是如預料一般的完成了。
“哦。”程陌薰低下頭，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許梓煜。
許梓煜看着她的表情，在心底不知是第幾次嘆氣。
最終還是扯過了車後座備用的毛巾毯，輕輕蓋在程陌薰身上：“累了就可以眯一會兒。”
程陌薰搖搖頭，她想說自己不需要。
眼皮卻突然沉重起來，於是有些忍不住的闔上眼睛。
這一閉眼，就直接墜入了深沉的夢鄉。
看着幾分鐘後便呼吸均勻的程陌薰，許梓煜只覺得好笑。
他微微調整姿勢，讓程陌薰枕在自己的腿上。
然後伸手撥開程陌薰額前的碎髮，憐惜的吻了一口。
程陌薰看到眼前一片灰暗。
天是霧濛濛的，眼前的景色也是霧濛濛的。
沒有一點點色彩，感覺壓抑的要命。
“映月。”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快速的扭過頭，果然看到了一身古裝的鬼王站在身後。
可鬼王並沒有看她，而是望着遠處。
表情憂傷且充滿哀怨。
“阿沁，你再等我一段時日。”這個聲音……程陌薰扭回頭。
一片霧蒙中，依稀能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身着白衣、長髮飄飄。
感到背脊一片悚然，程陌薰嚥了咽口水，她看到那個女人站在一塊兒石碑面前。
那塊兒石碑上隱隱刻着什麼字，程陌薰無法看清。
她大着膽子，悄悄向前湊近了幾步。
發現上面赫然
寫到：唐沁之墓。
像是想到了什麼，程陌薰突然向身後的方向看去。
鬼王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我快要去見你了。”那個女人的聲音有些空靈，聽起來沒什麼力氣：“已經不需要再多久了。”
清風吹來，將女人的髮絲吹得四散凌亂。
“沒能聽你的話，好好活下去。”女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對不起……”
心裡某根弦突然一動，恐懼瞬間消失，一股奇怪的感覺蔓延全身。
腦子裡亂亂的閃現着無數畫面，速度太快捕捉不住。
程陌薰瞭然，她大步繞道墓碑旁邊，看向那個女人。
果然，是映月。
心裡完全沒有震驚的感受，程陌薰忍不住伸手去觸摸映月，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蛋盡失血色，嘴脣乾裂、眼睛無神，看起來疲累不堪。
映月垂在身子兩旁的雙手佈滿傷口，她的手邊放着一把有無數豁口的劍，上面有洗不清的斑斑血跡，還有打鬥後留下的刮痕。
劍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光澤，就和映月一樣。
程陌薰沒能碰到映月，她的手指穿過了映月的身體，眼前突然白光一閃。
還沒反應過來，白光就已經消失，眼前的映月已經不見身影。
低頭一看，自己身上居然穿着那件映月的白袍。
“你們幾個，去那邊看看！”有粗獷的男聲在遠處響起。
心生警惕，程陌薰不知爲何緊張起來，她快速的撿起地上擱置的那把劍，又看了一眼墓碑，然後大步的朝遠處昏暗的迷霧中走去。
身後有聲音大喊：“看到她了！快！別讓她跑了！追！”
程陌薰只覺得自己手心發汗，她大步的跑向前方，白袍上襟帶多出來的部分隨風飄起來。
手中的劍被緊緊攥住，劍刃模模糊糊映出她蒼白無措的臉。
不能死在這裡，她要盡力活下去！
心中強烈的意識，給與了她極大的力量。
但身後追逐的人影越來越靠近，幾個面容猙獰的士兵模樣的人，正人手提着一把砍刀追了上來。
眼看只有兩步就能追趕上來。
程陌薰向前跑着，扭頭看到一把砍刀明晃晃的劈向自己……
“不！”程陌薰一個激靈，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驚恐的瞪大，好像還未反應過來。
許梓煜坐在她身邊嚇了一大跳，看着她劇烈喘氣的模樣，有些心疼的伸手想要攬住她。
可手掌剛觸摸到她的身子，就被快速的大力甩開了。
“是我！”許梓煜低吼了一聲，見不得程陌薰這個樣子排斥自己。但隨後看到她面色發白的樣子，不由得放柔了聲音：“做噩夢了嗎？”
程陌薰呆呆的看向許梓煜，眼中的慌亂還未平復。
掃視了一圈車內，陌生又熟悉的環境讓她腦中一片空白。
許梓煜試着去抓她的手，這次她沒有反抗。
冰涼的小手毫無重量，軟綿綿的捏着倒是很舒服。
程陌薰突然向後猛地一仰，將自己的身子摔向了椅背，然後長吁了一口氣。
“沒事了沒事了。”許梓煜坐到她的身邊，貼着她的身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