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就差沒翻個白眼了，黎府有多少房子院子她會不知道？
就算一直不怎麼大富大貴，那前前後後多少院落屋子，還能住不下一個雷兒？用得着專門在她回來之前將雷兒養到她的東院去？
若離心裡明白，不說穿也都是看在老夫人面上。
“何必如此麻煩，以後東院就送給雷兒住吧，他沒了親孃也是可憐……”若離不動聲色地反擊了一句。
不等林氏再做出解釋，若離已經起身向老夫人行禮告退：“孫女今日勞頓，想先下去歇着了，待明日再來跟祖母說話可好？”
若離對老夫人說話的時候，始終都是軟糯親暱，比之林氏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老夫人心中也是積了不少疑問，想要在若離不在的時候問問黎老爺，所以只不捨地拉着若離的手道：“你從前就擅掌家操持，這些事務我就不插手了。住那邊有什麼缺少的只管來府裡般拿，莫要生分了纔是。”
老夫人這番話纔算是正經囑咐，哪像林氏句句都透着算計？
若離笑着答應下來，又跟黎老爺和林氏打了個招呼，帶着踏歌便從黎府東院抄近路往陳宅走去。
若離走後的五福堂陷入了一陣沉默，老夫人的眼光在兒子媳婦身上來回掃了一遍，最後還是落在林氏身上：“之前我說要讓雷兒住我這裡，你口口聲聲說是怕我勞累，又說你要親自照看。”
老夫人說了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林氏把親生兒子留在身邊照顧，孝恬堂有的是屋子，卻把雷兒放進東院給奶孃帶着。可不是應了若離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沒了親孃也是可憐’。
林氏低着頭一言不發。但整個人卻僵硬無比。
她皺着眉頭心中懊惱。老夫人現在動怒是難免的，因爲她隔三差五還經常抱着雷兒來五福堂呢。每次給老夫人請安，都說自己和雷兒是從孝恬堂過來的。現在老夫人一定覺得她在說謊。
可問題是她沒有說謊。她並沒有一直將雷兒放在東院，只是這兩天聽說若離回來。這才故意去東院添亂的！
“母親在跟你說話，你怎麼不答？”黎老爺方纔還對林氏和氣有嘉，被若離這一番不冷不熱的態度搞得下不了臺，轉眼就犯了老毛病，朝林氏不滿起來。
林氏一肚子委屈，她之所以敢在老夫人面前這麼做，那也是因爲吃定了若離從前遇事都是不生聲響，從來只默默忍受然後暗中解決。誰想到這一回。若離不知怎麼的轉了性子，連手下婢女也這樣囂張，一點小事竟給她嚷嚷出來了。
林氏心中一陣忿恨，可面上總不能對老夫人說她是爲了給若離找不痛快吧？
“母親、老爺，我可是一直將雷兒帶在身邊的啊！”林氏一臉委屈情真意切道：“這兩日是若留身上有些不舒服，想是着了涼又怕過病氣給雷兒，這纔將雷兒暫時移到東院去。”
“留兒病了？”老夫人一聽說這個小孫子身體不舒服，別的事情立刻放下了不少，“可有請懂醫術的嬤嬤看過了？”
林氏找的藉口不錯，這樣一來誰也怪不得她。她那孝恬堂雖然大。但小兒子病了，總不能讓大兒子也傳染上吧？至於黎府剩下的屋子，當然是沒有若離所住的東院好了。
而且提起林氏這個親生的幼子黎若留。老夫人的關切顯然比對長子黎若雷還要更多些。
一方面因爲黎若雷是雪煙的孩子，這就是他的一個污點了。二來林氏平時時常讓幼子與老夫人親近，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從小就一天天眼看着長大，祖孫情分自然比別人強多了。
“請嬤嬤看過了，”林氏成功轉移了話題，又恢復了溫順賢惠的模樣，一臉和氣地微笑道：“嬤嬤說只是一點小風寒，無須用藥，只清淡飲食仔細照料幾日就好的。”
老夫人明顯有些心疼起來：“那你也別在這坐着了。快回去看着點吧！不大點的孩子最離不開娘了，別人都不頂事！”
……
若離如今才知道。手下有這麼一羣得力的人，辦起事情來有多方便。
她帶着問月一路往東院而去。遠遠就看見東院後頭視野開闊，一溜的兩人多高的青瓦白|粉圍牆全都坍塌下來，而莫家的侍衛們正指揮着黎府的下人，將那些殘桓碎渣清除出去。
若離見一切井井有條，也不急着過去打擾，而是先來到自己從前住過的東院。
東院中有幾個臉生的下人，看起來都還算乾淨整齊，應該就是林氏手下照顧雷兒的了。
若離往院門口一站，這幾人都有些怯場，卻從屋子裡頭走出來一個像樣的嬤嬤，上前雙膝跪了，然後給若離請安道：“奴婢是雷少爺的奶孃碗氏，在此見過護國公主殿下。”
“奴婢不懂官禮，還望公主見諒。”
若離自從回黎府之後，按說人人見她都該跪禮的，可大家似乎都不太適應，於是一個二個都糊弄過去，若離沒提起這事，別人也就當不知道。說起來這個雷兒的奶孃碗氏，倒是第一個跟若離行這樣大禮的。
“起來吧，帶我進去看看。”
若離本來也打算進來看看雷兒，順便看看自己這東院，被林氏折騰成什麼樣了。
碗氏口中說不會行官禮，但若離卻看見她下拜起身都有些章法，雖然不那麼熟練，但也沒出錯處，一時覺得有點意思，就記住了這麼個人。
碗氏與其他下人的態度也不太相同，也許因爲她算是這裡管事的人物，所以說話殷勤了不少，可若離還是覺得這人對她太親近了。
林氏手下的人，按說可不應該對她這麼親近纔對。
碗氏將若離引到屋子裡，絲毫沒有提林氏遮掩的意思，只是一五一十地告訴若離，說是前幾日黎夫人林氏下令，讓他們帶着三少爺搬到東院，又說東院主屋裡女子脂粉氣太重，將妝臺和多寶閣還有雕花牀都換掉了，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若離微微一笑，對碗氏表示讚許，碗氏說的這些都是她一眼就能看見的廢話。不過這個態度，倒是挺耐人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