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月也隨着若離的眼神朝那幾個小婢女看了過去，只一個眼神，若離就似乎明白了什麼。
問月的眼神中明顯不是友好，而是一種似笑非笑的猜度。
“這六個人是夫人一早送過來的，當時我說主子還沒醒，要留人也得等主子醒了再做決斷。”問月語氣中帶着笑意，旁人聽了也不會覺得這是壞話，“可夫人說了，昨日的事情她辦得有欠周到，所以這六人就當是給主子賠罪來的。”
“夫人還說了，主子要是看不上不想留，醒來之後打發了便是！”
問月即便是當着外人，也能兩三句話將這裡頭的道道說給若離知道。
若離一聽就明白了，難怪問月會自作主張沒有喚她起牀，卻原來本想用這藉口阻止林氏塞人進來。
伺候洗漱的小婢女兩個，布膳伺候吃飯的四個。這六人年紀都是十三四歲左右，正是剛剛適合伺候若離的。若離打眼一看，模樣規矩都算周正，各個低頭有條不紊地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沒有一個多話的，也沒有一個亂瞟亂瞧的。
這些倒也就算了，就算說出去，別人也只會覺得林氏盡心了。這庶女剛一回來，就如此費心討好，果然是賢惠至極。
若離倒不介意林氏送人過來，反正她現在的身份，也不是一般小貓膩能讓她爲難的了。
說不好聽的，她要是想做個刁蠻公主，這安陽城裡還真沒人能攔得住她！
讓若離反感的，是林氏送來人的數量！
現在若離這院落裡缺人，可兩個貼身頭等大婢是踏歌問月，在來兩個中等的。四個下等的也就差不多了。
林氏居然一下子將人給她填滿！
若離要是一氣全打發出去，雖然別人不會說什麼，但難免會覺得她仗着身份與以往不同。飛揚跋扈地欺負了林氏。若離卻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吃了林氏的暗虧！
問月一直不動聲色，也是覺得這件事情難辦。所以等到若離剛剛醒來，就立刻將這件事情拿出來請若離做主。
“踏歌！去五福堂跟祖母那裡說一聲，原本想去打擾一頓午膳，現在看來是不必了。這個點吃了誰還進得下午膳？”若離饒有興致地走到桌前，看了看滿桌精緻地飯食，“要是趕上母親也在五福堂，就順便替我謝謝她，只說這六個人各個不錯。我先留下試試。”
若離點了踏歌的名字，踏歌在門外脆生生地答應下來。
她一大早就被這事情憋着氣不肯進屋，現在聽見若離的吩咐，立刻眼前一亮，轉身就朝五福堂‘道謝’去了。
若離在踏歌的攙扶之下，往桌前一坐。這一桌子的早膳分了八樣小菜，八樣麪點，八色粥品，八色果品。樣樣精緻好看，卻沒有一樣是問月的手藝。
“這是你們中間誰烹製的？”
若離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卻衝着那四個小婢子問道。
四個小婢子都生的眉清目秀，現在因着年紀小看不大出來，等再過兩年光景。只怕最差也是小家碧玉的模樣。
她們長相神色身段年紀看上去都差不多，若離一時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只見一個站在最外頭的上前一步，行了一個漂亮的福禮，垂着眼簾答道：“是奴婢。”
就這麼一句話，之後再沒別的動靜了。
若離喜歡會做事有不多話的，就像問月這樣。可問月不是別人強塞進來，這強塞進來還這麼懂事的，卻讓若離有些反感了。
“做的好。”
若離也不多說，回頭跟問月道：“去給我做一品白玉奶茶。再來一份香酥蘋果。”
若離誇過那小婢女，小婢神色不變剛要稱謝。若離緊接着就來了這麼一句，到讓她那一臉謙遜反成了笑話。
小婢謝也不是退也不是。因爲一開始就表現出不善言辭的少言寡語，所以這時候也不好立刻轉性子問若離哪裡不周到，或者問問若離的口味如何，更加不敢向問月打聽白玉奶茶和香酥蘋果到底是什麼？
問月差點沒笑出聲來，她若離主子平日不講究吃喝，但如真講究起來，那可是誰都比不上的。
從前那茶香花香的糕點鋪子，還有在梅花花蕊中煲香的花茶，可是連伯雅公子和莫家幾位公子小姐都大開眼界呢！
問月跟着若離，當然也學會了不少這些奇怪又好吃的吃食。
“奴婢這就去準備，主子稍待一會兒。”
問月說完就按照若離的意思出去了，廊下立着兩個一開始負責給若離近身梳洗的。那兩個暫時不打緊，而這四個既然是來伺候吃食的，若離卻不得不好好決定一下她們的未來了。
問月已經出去，屋子中就剩下若離和這四個婢女。
方纔上前答話的那個，明顯是這四人的首領，此時她還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着。若離沒從她身上看出一點不樂意來，倒是個能受的了氣的。
林氏從哪找來這麼好的人才，要是一開始就落在她手上，她倒是真想留下這幾個人。
只可惜現在……
“你們幾人既然是母親送來的，母親可有給你們起過名字沒有？”若離起身離了飯桌，自己走到裡屋的桌案，隨手給自己斟了半盞白水，“或者你們本來都叫什麼名字？”
若離問出第一個問題時，就已經知道答案定是沒有，所以才又十分體貼地補充了第二個答案。
“夫人沒有給奴婢幾個起過名字。”
不管是真是假，若離果然是猜對了。
“奴婢幾個都是被賣出來的，本名早就不記得了。”
這也做得挺絕！若離簡直要給林氏的心思鼓掌了。這麼點明明不礙事的小事，都要算計這麼清楚，可見她還真是盯緊了自己。
難不成她若離會因爲給這幾個婢子起了名字，從此就不能大罵或者攆走她們了？搞得像沾了多大便宜似的！
若離還偏偏不想讓她得逞：“罷了，你們既然是母親送來的，那便隨着母親身邊的元寶那樣稱呼吧。”
“你叫金錠，你是銀錠，你們兩個是寶錢和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