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柴房的窗戶上飛來了一隻小鳥，嘰嘰喳喳的叫喚着。
“這鳥好煩人啊。”綠兒從地上撿了個什麼對這鳥兒扔了過去，沒想到那鳥也是個膽大的，不但沒飛走還一個蹦跳就躲了過去。
綠兒咦了一聲，又去找東西砸，眉絡拉住她道“別費勁了，你砸不到它的，它鬼得很呢。”
只見那鳥兒撲閃着翅膀從窗棱縫裡飛了進來，眉絡伸手接住了它。
綠兒覺得新奇伸過頭來看。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只鳥兒，我突然想起昨晚容天說眉絡遛鳥，把籠子打開鳥兒飛了，但沒過一會兒，它自己個又飛回來了，想必就是這隻了吧，記得容恆說是隻畫眉。
那鳥兒個頭不大，全身灰不拉幾的，就跟一般麻雀沒多大區別，只是兩隻小眼睛顯得很激靈，眼圈呈白色並向後延伸成狹窄的眉紋，那應該就是畫眉的特徵了吧。
綠兒也認出了那鳥的品種，伸出手去逗它。
“這是畫眉嗎，怎麼長的那麼醜啊。”
萬萬沒想到的是，那畫眉鳥兒嘴巴一張，吐了口口水在綠兒手上。
“哎，眉絡，你這鳥兒成精了呀，它剛纔竟然吐我口水。”綠兒驚訝的叫了起來。
“灰將軍最討厭別人說它醜了。”眉絡道。
“灰將軍，灰將軍。”綠兒臉上還掛着淚卻笑了起來“你叫他灰將軍，一隻會吐口水的將軍。”
那鳥兒突然飛了起來，圍着綠兒的腦袋轉着圈子吐起口水來，綠兒連忙拿手護住腦袋，一邊用手撲打“走開走開呀。”
只是沒幾下，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別吐了，她已經被你弄暈了。”眉絡道。
那鳥兒這才停止吐口水，飛回了眉絡手上，睜着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看着眉絡。
“別看了，我知道現在自己很狼狽。”眉絡道。
那鳥兒把頭一偏卻仍拿眼角的餘光瞟着眉絡。
我也覺得十分驚奇，在現代我也見過一些神奇的鳥兒，在人類的訓練下，可以唱歌跳舞，還會和主人鬥嘴，但是精乖成這樣，連人類表情都學得惟妙惟肖的，還真沒見過。
“告訴你啊，回去別亂嚼舌根子，就說我很好。”眉絡道。
那鳥兒蹦了起來“你哪裡好了。”突然開口說話了，且一把男子高音跟費玉清似得，那聲音是相當的好聽。
把我驚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別叫喚。”眉絡捂了下耳朵，道“最受不了你的大嗓門了。”
“那你跟我說說你哪裡好了，哪裡好了。”那隻叫灰將軍的鳥兒，不折不撓的追問着，只是聲音放的低了些。
“我是讓你說我很好，並沒有說我真的很好啊。”眉絡道“還有我現在也沒有特別糟糕，至少還活着嘛，你快回去吧，就照我交代的說。”
“我從大梁飛到大周少說也要十幾天的。”灰將軍道“那時候你是死了還是活着可就不好說了吧。
兩年前你騙我說想出王府去透透氣，我幫你從王府裡溜出來，哪知道你竟然一去不回，害我差點被大王拔光了羽
毛。
大王讓我出來找你，說如果找不到你就不准我回去，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找到你，這纔剛剛把消息報告給大王，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大王就不是拔光我的羽毛了，非得拗斷我的頭不可。”
“不會的，不會的，你可是從好幾萬只鳥兒裡培養出來的通靈鳥兒，是名符其實的萬里挑一舉世無雙，在父王心裡你和我一樣重要，他是不會捨得殺你的。”眉絡討好的說道。
灰將軍卻不吃眉絡的那一套，把身子一扭，撲棱着翅膀飛到了窗戶上，道“看着你那張臉我就難受，我走了。”
“誒，灰將軍，灰大哥，小灰，你記得我的話，要是敢亂說，我拔了你的舌頭。”眉絡對着窗戶喊着。
那隻叫做灰將軍的鳥兒卻頭也沒回的飛走了。
灰將軍飛走了，我和眉絡目送着它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窗戶外的天空中。
眉絡看着窩在地上一團的綠兒，幫她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又一個人蹲在角落裡開始沉默，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穿着一身火紅的衣袍，抱着腿，下巴擱在膝蓋上，綠兒給她梳的頭髮被容恆一巴掌打的散亂了，她乾脆扯了頭髮，墨黑的頭髮像瀑布一樣披在身後，那十幾根細長的小辮子也夾雜在烏髮中，絲毫不見散亂。
我遠遠的看着她，只覺得她像一朵豔麗的紅花，即使是在柴房這樣雜亂污穢的地方也絲毫無損她的美麗。
綠兒醒了，她揉着眼睛，到處看“鳥兒呢，鳥兒呢？”
眉絡滿臉疑惑的看着她道“鳥兒，什麼鳥兒啊？”
“呸，呸，就是那隻會吐口水的鳥兒啊，你還說它叫灰將軍啊。”綠兒睜大了眼睛，做出吐口水的樣子來。
“哪來的鳥兒啊，綠兒，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眉絡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沒有鳥，怎麼會沒有鳥呢？”綠兒叫了起來。
眉絡伸出手去摸她的額頭，一臉的歉意說“綠兒，你沒事兒吧，是不是受了驚嚇啊，對不起啊，害你跟我一起被關柴房。”
綠兒看着眉絡一臉無比真誠的表情，也有些懷疑的摸着自己的腦袋，好似在自言自語地說道“沒有鳥嗎，難道我在做夢？”
“嗯，你哭了好久，然後就睡着了，睡了很長時間，你看天都快黑了，我還在想要不要叫醒你呢，你自己就醒了。”眉絡一臉擔憂的看着綠兒，道“綠兒，你沒哪裡不舒服吧？”
“沒有”綠兒一臉迷茫的搖頭道“就是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一隻會吐口水的鳥兒。”
眉絡放心的舒了口氣，道“一個夢而已，不必當真。”
我想起了容天齡說眉絡演的一手好戲，不由感嘆，他還真沒冤枉她。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開鎖的聲音，有一個丫鬟帶兩個小廝走了進來，那個穿着紅衣的丫鬟道“眉絡，跟我來，大當家的要見你。”
綠兒一咕嚕爬了起來，叫道“姐姐，雲兒姐姐，你是來放我們出去的嗎？”
我認出了那個叫雲兒的正是那日對綠兒嚼舌根子的丫鬟。
雲兒沒理綠兒，只是對着眉絡叫
道“眉絡沒聽見嗎，快點兒出來，大當家的要見你。”
眉絡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站起身來，她撣了撣粘在紅裙子上的雜草，又理了理額前的亂髮，兩隻手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娉娉婷婷的立在那裡，不但一點兒也不見狼狽相，反而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絕佳氣質，我不由得讚了聲好。
眉絡看着雲兒，目光有些閃動，可以看出她在剋制着某種情緒，只聽她開口說道“是容，是你們大當家要見我，還是汐月郡主要見我。”
雲兒好似也被眉絡的氣度給震懾了，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是大當家的要見你，汐月郡主剛剛起駕回宮了，不過。”
“不過什麼？”眉絡略微有些急切的問。
“你去見了大當家的就知道了，我們做下人的不好亂說話，眉絡姑娘盛着天還亮着快點和我們走吧，我們來的急了點兒，沒打燈籠。”雲兒面露難色道。
眉絡回頭看了一眼綠兒，又問道“綠兒呢，和我們一塊兒走嗎？”
雲兒道“這個大當家的沒說，怕還是要關在這裡的。”
綠兒立馬哭了出來，上來拉着眉絡道“姑娘，救救我，你跟大當家的求求情，我不想呆在這個地方。”
眉絡撫着她的手，安慰她道“放心，本來就沒你什麼事兒，我去和你們大當家的說，要打要罰衝我一個人來。”
說完便走出了柴房，雲兒跟在她後面，在關柴房的時候，突然對着裡面的綠兒輕聲說了一句要你離她遠一點兒，你偏不聽，這下子可好了。
說完了便重新鎖了門，我們走出了好幾步聽到裡面的綠兒的哭聲兀地放大了好幾倍。
眉絡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道“綠兒和我中午都沒有吃飯，綠兒想必是餓的很了。”
雲兒的表情露出一絲異樣，她說道“我過會兒就送吃的來。”忽然又嘆了口氣，說道“眉絡姑娘你還是顧着自己個兒吧，今兒一整天汐月郡主都在攛掇着大當家的怎麼罰你。
我在一旁伺候也能看的出大當家的心疼你，一直轉移話題，郡主也不好硬逼着大當家的表態，走的時候還很不高興，看樣子是肯定要回去告狀的，只怕到時候大當家的也護不了你了。
坊子裡的人都在傳你是不是瘋了，連大周的郡主都敢打，誰不知道汐月郡主是大王的心頭肉啊，以前有一次大當家的帶汐月郡主騎馬，馬兒受了驚把郡主摔了下來，還好大當家救的及時沒出大事，郡主只是崴了腳。
大王知道後大怒，要不是汐月郡主求情，大當家的那次就要挨板子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眉絡問。
“哦，有幾年了，大當家在接手漱雲坊前是跟着宏武侯手下做事兒的，聽老人說大當家的還在宮裡當過差呢，和汐月郡主算是青梅竹馬的了。
宏武侯膝下無子，如果不出意外，郡馬的位置非大當家的莫屬，只是這兩年大當家的有意疏遠郡主，爲此侯爺對大當家的很不滿，這次郡主突然來漱雲坊據說也是侯爺授意的，要他們兩位多親近，說不定啊，是好事兒將近了。”
眉絡靜靜聽着，不發一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