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箭雙鵰

宮中又來人了!

皇后傳話給亦芳菲,希望她能進宮陪她說說話。

亦芳菲接到懿旨的時候,正在書寫解除千里一線紅的解藥配方。她擡頭掃了掃窗外陰沉沉的天氣,心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放下筆墨,她淡眉微緊。

“睿王妃,皇后娘娘怕是等急了,請跟咱家立即進宮吧。”高公公在旁側催促着。

亦芳菲眸光流轉,她笑了笑。“好,等我換過衣衫,這就跟公公進宮。小蘭,你先好生招待着貴客,我去去就來。”

“小蘭知道了。”小蘭接收到亦芳菲的眼色,忙笑着張羅起茶點來。

亦芳菲趁着半刻功夫,喚過龍四,將手中的解毒配方塞到龍四的手中。“龍四,這是解除你家王爺身上千裡一線紅的解毒配方,你要收好了。皇后娘娘這個時候傳召我進宮,我總覺得有些忐忑不安,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有件事情你一定要做到,我打聽過了,三賢王今日就能回府,你到時候找他去拿藥材,記住了嗎?”

龍四冷硬的嘴角扯了扯,張口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嗯——

“那就這樣了,我走了。時間長了,我擔心高公公會起疑心。”亦芳菲跨步而去,龍四看着她的背影,冰凍的眼瞳,暗沉了三分。

那高公公坐了有一會兒了,卻未見亦芳菲走出來,不由地雙眉攏起,神色犯疑。“小丫頭,你幫咱家去看一看,睿王妃可是已經裝扮好了?”他問着一臉笑容的小蘭。

卻聽到亦芳菲清脆含笑的嗓音。

“高公公,真是不好意思。本王妃不知道穿哪件衣衫好,這不挑選來挑選去的,倒是耽擱了時辰。”

高公公見亦芳菲身穿一襲淡雅的碎花紫羅衫,外罩銀白色的軟心披肩,雖然簡單素雅,但是卻襯得她雙頰的胭脂更加粉嫩,肌膚更加晶瑩三分。

當下不疑有它,眉宇展開。

“睿王妃客氣了,咱家就算是等上個一宿,那也無大礙,只是咱家是怕皇后娘娘見不到睿王妃,心中惦記得緊啊。”

“如此還真是有些對不住母后的掛念了。高公公,我們這就啓程吧。”亦芳菲乾脆道。

高公公見亦芳菲如此爽快,嘴角流露出滿意的淡笑。

“那麼,睿王妃,請上轎。”

亦芳菲也不推辭,在高公公邀請的目光中,大方地坐上了一頂天青色的宮轎。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宮轎穩當地落在南宮門前。

“落轎!”

隨着一道拔尖的鴨嗓,南宮門裡立即整齊有序地走出幾名宮女來。

一個着天藍色衣衫的宮女,早就候在轎子旁,揭開轎簾,攙扶着亦芳菲出了宮轎。

“高公公,皇后娘娘現在正跟太后、衆嬪妃們在御花園賞玩,所以特派奴婢來接睿王妃過去。”領頭着玫紅色衣裙的宮女向高公公行了一個禮說道。

高公公並不立即回話,而是視線轉向亦芳菲,向他徵求着意見。“睿王妃,你看這——”

亦芳菲也不爲難他。

當下淡淡地笑了笑,微露白齒道:“既是這樣,就勞煩各位姑娘替我引路了。”

領頭的宮女屈膝笑道:“睿王妃客氣了,請隨奴婢來。”

她們幾人由着領頭玫紅色的宮女先行,一一進了南宮門,後穿過一道抄手遊廊,轉過一道圓拱門,漸向北邊,到了一處雅緻的園地。

眼前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工繡檻,皆隱於山、樹杪之間。仰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爲欄,環抱池沿。

池中有魚,水上建造涼亭,一道嫋嫋綽影歪歪地斜靠在欄杆邊,她晶瑩如玉的美手正朝着池中的魚兒撒着點心。

看她樣子,有些百無聊賴,無精打采似的。

亦芳菲隨着宮女經過她的時候,宮女們都屈膝施了一禮。“奴婢們參見柳妃娘娘。”

那窈窕的身姿優雅地轉身過來,在身側丫頭的攙扶下,起身淡雅笑道:“你們都起來了吧。”她略過宮女,視線似無意落在亦芳菲的臉上。

“這位姑娘本宮倒是沒有見過,不知道是哪個宮的?”柳妃娘娘緩緩地走過來,她面含三分春意,笑容可掬。

然亦芳菲卻覺得她虛假的可以,那隱在衣袖中的指甲,現在指不定在嘩啦着誰呢。因爲她分明看見柳妃娘娘身側的丫頭身體縮了縮。

不過她虛假她的,她沒有必要揭穿她。當下亦芳菲眉眼盈盈一笑道:“回柳妃娘娘的話,小女子不是皇宮裡任何一個宮殿的,小女子屬於睿王府的,名爲唐婉柔。”

犀利的氣息立即收斂了,柳妃娘娘目光微詫,她似非常賞識亦芳菲一般,驚喜地小步過來拉起她的手道:“原來你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睿王妃啊。本宮聽孃家嫂子提起過,聽說睿王妃的手藝極具靈性,閨閣小姐、貴婦們絡繹不絕地上門拜訪,巴望着能夠得到睿王妃指點一二。呵呵,不知道本宮有沒有福氣,能夠得到睿王妃的指點呢?”

亦芳菲頓覺頭皮發麻,但面上依舊帶着溫和的淡笑。

“柳妃娘娘謬讚了。其實小女子才藝平平,哪有什麼靈性只說,那都是傳言誇大所致。不過柳妃娘娘若想學做那點心的話,小女子一定將全身才藝都奉獻給娘娘就是了。”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哦,你可不許反悔哦。絡兒,趕緊吩咐下去,本宮要在飛燕殿招待睿王妃。”她自然地牽着亦芳菲行走着。

“回柳妃娘娘,睿王妃此來是被皇后娘娘傳召入宮,陪娘娘到御花園賞玩散心的。如果柳妃娘娘留了睿王妃,那皇后娘娘那裡——”領頭的宮女斟酌着言辭。

柳妃依舊溫和地笑着。

“既然是這樣的話,本宮就陪着睿王妃走一趟,求着皇后娘娘,讓她借睿王妃給本宮幾個時辰,也就是了。”柳妃拍着亦芳菲的手背,溫雅笑着。

宮女們覺得這也無可厚非,當下便跟在後頭,隨着柳妃娘娘跟亦芳菲去御花園。

然當她們下了亭子,跨步池畔橋邊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一個宮女來,她橫衝直撞,擠到了亦芳菲。

而亦芳菲一個失去平衡,連帶着將柳妃娘娘一起撞進了魚池中。

糟了!

關鍵的時刻,就會出問題,她的腳抽筋了,難受啊,身體越來越沉着,亦芳菲隨着水波,上下掙扎着,她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幾口水。而柳妃娘娘也是如此,早就忘記了優雅的禮儀,她急躁地喊叫着。

“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

岸上的人影頓時大驚失色,她們嚷嚷着。

“不好了!睿王妃跟柳妃娘娘落水了!快來人啊!”

飛燕殿的侍衛聞聽到聲音,早就飛躍入水,將柳妃娘娘從水中帶了上來。另外一個方向,一道翩然身影,如飛鳥掠過水麪,踏着清波而來。

他白衣勝雪,月華灼灼。

一個飛身,他潛入水中,抱着亦芳菲的腰身,突破水面,飛身上了岸。

咳咳咳——咳咳咳——

痛苦地咳出水,亦芳菲全身都虛脫了,她沒有想到,自己離死亡盡然有那麼近的距離,想起來,就有些毛骨悚然,渾身顫抖不已。

“你沒事吧?”天竺般動聽的音色,傳到她的耳際內。

亦芳菲啞然失笑,有些狼狽。

“是你啊,三賢王,你怎麼會在這裡的啊,好巧啊。”

“母后身體有些不爽,所以本王今日是來探望母后的。”霧楓炫見她已無大礙,溫潤的子瞳浮動一抹舒然。

“這樣啊,那也算是無巧不成書了,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呢。”亦芳菲起身,她剛想說話。

那邊卻來了一大羣人,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好端端的,柳妃跟睿王妃怎麼會落水?”一位威嚴慈祥並立的老太太,目光掃過衆人,含帶三分怒意。

“回太后娘娘的話,奴婢們奉皇后娘娘的懿旨,帶睿王妃進宮陪娘娘說說話的。只是路過楓葉魚池時,遇到柳妃娘娘。柳妃娘娘想讓睿王妃指點廚藝,就跟着奴婢們一起到御花園來,想請皇后娘娘讓睿王妃去飛燕殿指點一下廚藝。誰知道半路上,突來跑來一個宮女,撞到了睿王妃,而睿王妃又撞到了柳妃娘娘,她們就同時落水了。”領頭的着玫紅色的宮女理清思路,說了一個大概。

“那個宮女呢?”太后追問道。

“回太后娘娘的話,那個宮女在事後突然失蹤了,屬下無能,未能找到。”飛燕殿的侍衛跪地愧道。

“報!太后娘娘,冷翠宮那邊發現一具女屍,看樣子是一個宮女。”一個太監跑過來急喘道。

“不好了!柳妃娘娘流血了!”一道哭腔喊叫着。原來是柳妃娘娘身側的貼身宮女,她滿手是血。

而柳妃娘娘已經昏厥了過去。

“還不趕緊傳喚太醫,快去啊!”太后娘娘眉峰微起,她面色沉着。

“皇祖母,不如讓孫兒去瞧瞧吧。”霧楓炫上前道。

“也好,你趕緊過去看看,能保住,儘量保住。”太后似有察覺,目光犀利。

“孫兒明白。”

一行人擡着柳妃娘娘,隨着霧楓炫去了飛燕殿。

剩下亦芳菲還在恍惚着。

太后卻利眼一掃,落在她的臉上:“至於睿王妃,在事情還沒有查清之前,就留在宮裡。來人啊,帶睿王妃去衡霧院,好生伺候着。”太后臉色陰沉着揮袖而去。

好端端的賞花宴,突然因爲落水事件,掃興無比。

亦芳菲聽着身側宮女催促的聲音,一抹苦澀的笑意,浮動脣瓣。

一箭雙鵰啊!

她不在,三賢王又被留在宮中。

他們是想斷了霧所有的後路啊。憤怒的血液,在體內翻滾着,亦芳菲好恨啊,她恨自己怎麼會如此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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