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裳看着眼前的村莊,雙目赤紅。
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這裡沒有了往日的寧靜和安詳,有的只剩下在風中撲簌的爛泥和冰冷的屍體。
“村民們在昨晚就離開了。”墨戰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容裳回神將他扶住。
“怎麼樣了,先到屋子裡坐下,我看看。”
墨戰忍住上涌的血氣,安撫的擁着她。“沒事,我們先離開這裡。”
“孩子們呢……”
“他們已經當先離開了。”
“好……”
墨戰帶着她走到下來的那條暗道口,打開機關走了進去。
“爺,夫人。”
是御朝。
“走。”
“是。”
暗道裡很黑,進來時墨戰已經做了標記,出去要比來時要簡單得多。
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幾人終於在一道石門前停了下來。
自然的光亮讓顧容裳有些不適應的微微眯了眯眼,剛想要睜開便感覺到一隻溫暖的大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緩一會兒。”
“恩。”
她握緊他的手,再睜眼時,他們已經出來了。
“孃親,爹爹……”
已經等在林子裡的孩子一看見他們便高興的跑上前。
顧容裳看見兩個小傢伙沒事心裡也舒出一口氣來,視線越過他們落在站在暗衛身邊的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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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伙期盼的看了他們一眼,想要上前,卻又有些害怕,只踟躕的站在原地。
“孃親,離兒好想你……”
“乖,沒事了,我們先回去。”
一行人上了早前就準備好的馬車。
“爺,要去什麼地方?”
“珏都。”
“是。”
馬車上,有孩子在,有些話顧容裳也不好說,免得讓孩子跟着一起擔憂。
“孃親,你下次再也不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給人看病了好不好?”
墨離靠在顧容裳懷裡,大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副你不答應我就哭給你看的可憐樣。
顧容裳在他的小臉上親了親。
“好,以後再也不去了。”
因爲心裡想的事情太多,顧容裳並沒有注意到墨玄從看見他們後就一直踹踹的,此時坐在馬車裡也是安靜的一聲不吭。
馬車進了珏都,並沒有回到顧容裳原來住的院子,而是到了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上的一間院落。
院落打掃得很乾淨,看起來也充滿了人氣,像是真的有人在住一般。
顧容裳讓御朝他們將孩子先安頓,便回到墨戰身邊。
“讓我看看。”說着,就要伸手去給他診脈。
不想,墨戰手臂微動,避開了她的動作,反倒是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懷中擁住。
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獨有的氣味,墨戰一整顆懸着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但胸口積鬱的濁氣依舊沒有散開。
“我……也是害怕那個孩子……”顧容裳不知該怎麼解釋。她知道,墨戰氣她又什麼都不說的單獨行動。“我以爲那隻蝴蝶……好啦,我知道錯了……”
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着頭,將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認錯過後又不敢擡頭看着他的眼睛,生怕看見他滿是怒火的臉。
“討巧賣乖,以爲這樣就可以矇混過關了!”
“啪”
顧容裳臉上一熱,捂着屁股站了起來,一雙帶着水汽的大眼無辜的看着他。“好痛哦。”
墨崢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那生氣僵硬着臉的模樣跟墨玄一模一樣!
“我先給你看看傷好不好,一會兒隨便你怎麼罰我……”
他被那個男人打傷吐血,肯定受了內傷,不親自看看她又怎麼能放心。
誰知墨戰突然站了起來揮開她的手。“面壁!”
說完,轉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顧容裳追出去時,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混蛋!肯定傷得不輕,都不敢讓我看!”
在另一間屋子內,御朝帶着三個小傢伙到了他們的屋子。
因爲墨戰吩咐讓他們住到一間屋子,這樣更有利於他們保護。
三個孩子穿着月白色的綢衫坐在牀沿上,乍一看去還真像是觀音座前的小神童,粉雕玉琢的可愛得讓人想要上前捏一把那白麪糰子似的小臉。
墨離大咧咧的坐着,主動的讓出位置讓墨玄爬到牀內去。“小玄子,快點進去,給我暖牀。”
墨玄看了身後的小男孩一眼,沉默的爬了上去。
小男孩站在牀邊看着他們,一時間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裡只有一張牀,他們看起來好像並不喜歡他的樣子,他……能上去嗎?
“好啦,睡覺啦!”
墨離自己也爬上牀蓋着被子躺下,完全無視了小男孩的存在。
小男孩抿了抿脣,垂下失落的大眼安靜的走到一旁的軟榻前爬了上去。
軟榻上只有一個軟枕沒有被子,小傢伙就蜷縮在榻上,緩緩的閉上眼。
這些天時間不長,可他卻像是過了好多年好多年的樣子,他覺得好累,好疲憊……好想……靠在孃親的懷裡睡覺……
而躺在牀上的兩個小傢伙卻沒有睡着。
黑暗中,墨玄睜着澄澈的大眼朝軟榻的方向看了看。
“真的不用管他嗎?”
墨離已經迷迷糊糊要睡着了,聽墨玄這麼說,也咕噥的看了軟榻一眼。
小小的身影就縮在上面,看起來好像有點可憐的樣子捏!可是讓他上牀,小玄子好像會更不安了……
“是他自己要到那裡去睡的。”
“哥哥,也許他纔是哥哥的親弟弟……”墨玄低低的聲音裡,帶着滿滿的不安和失落。
“亂說!他是壞人,我纔不要他做我的弟弟。”
“哥哥……”墨玄感動的看着墨離,伸出小手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
因爲一切事情都太過突然,顧容裳還沒有就這件事好好的跟他們說,三個孩子心裡都處在一個迷糊懵懂的狀態,會這樣疏離也不奇怪。
墨離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可墨玄卻一直在牀上翻滾着睡不着。
忽而,他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抓起被子走到軟榻上輕手輕腳的給上面的孩子蓋好。
“如果你纔是孃親的孩子,那我佔有了你的孃親和哥哥那麼久的時間,是我不對。”說完,轉身就朝屋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