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真的什麼都不說?
宋茗微只覺得這段關係維繫地悲涼而心酸。
她不經意看了眼對面的菱花鏡,菱花鏡裡的女子頭髮披散,臉色蒼白,削瘦地坐在牀頭,露出的腳趾瘦弱而冰涼。
她看着自己的模樣,苦笑了一聲。
宋茗微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早該離開的不是嗎,爲何拖拉到此地,讓自己落到這樣的境地。
允祀,爲什麼我看不透你?
阿秋帶了藥進來,宋茗微道:“阿秋,你可聽過狗尾巴曲?”
阿秋下意識地點頭,可想想又覺得奇怪。
聽大夫說王妃剛剛小產,怎麼還想聽小曲?
“王妃,會好的,三年之後您就還能有孩子的。”
宋茗微沒理會阿秋,獨自唱了起來。
小曲很短,像是孩童時期的歌謠,宋茗微唱了兩句就落下淚來。
她聽東珠說過,這歌都是娘唱給孩子聽的。
她雖從來沒有聽娘唱歌,到底還能給她那還未成型的孩子唱一首,盡一下做母親的心意。
她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唱到後面就愈發地慢了起來。
阿秋是自小聽過的,那時候孃親還未去世,日子也沒那樣苦。
聽着聽着,阿秋紅了眼眶。
“王妃,您別唱了,快休息吧。我給你熬了雞湯,你快趁熱吃點。”
宋茗微搖頭。
“阿秋,你出去吧。”
兩天過去了,阿秋急瘋了,王妃不吃不喝兩天了,這剛小產身體怎麼受得了?
她敲了敲門,王妃到底還是沒許她進去。
“王妃,主子平了亂,但是他不見了。”
門忽然開了。
宋茗微白着一張臉盯着阿秋。
什麼叫不見了?
“太子被廢黜後,主子就去見了端妃,聽黑鼠說主子讓他們拿了一封信給你,然後就沒有回來了。我們派人去找,卻怎麼都沒有找到。”
不見了?
宋茗微不住搖頭,他會去哪兒?
“審問過太子嗎?有沒有叛軍對允祀下手?”
阿秋搖了搖頭,“聽五鼠他們的意思,主子沒有被綁架的痕跡。”
這麼說,是允祀自己走的?
“那封信呢?”宋茗微只覺得眼前一黑,靠着門纔不會倒下去。
阿秋遞上了一封信。
上面寫的是吾妻親啓。
她摩挲着這米黃色的信封,看着那蒼勁有力的字,她竟有些害怕打開。
撕拉一聲,她抽出裡頭的白色信紙,甫一眼,她就覺得心臟停了。
“微微,我走了,往後不要再找我。這是休書,你拿着這封信去找六哥,相信他會好好對你。”
簡短的一行字,道不盡的疑惑和心冷。
宋茗微不住搖頭,眼淚卻是一滴一滴落了下來。
允祀在信紙的最後畫上了一朵紫薇花,花瓣舒展,迎風而開,柔軟而嬌豔。
“允祀!你混蛋!”
這算什麼?
她驀地將那信徹底撕碎,連同那絕美的紫薇花。
她的身體支撐不住,順着那木門滑了下來,她看着那信封內的休書,他曾經所言種種都言猶在耳,可沒想到短短時日,他殺了她的孩子,然後消失不見。
這會兒竟休書也都準備好了。
“王妃,這是王爺讓我們給你的。”黑鼠出現在宋茗微面前,遞上了一疊紙。
宋茗微看到那些房契地契,無聲道:“他,還說了什麼嗎?”
黑鼠紅了眼,“主子讓我們隨時保護好你。”
宋茗微聞言,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不需要你們保護,我也不需要他,他要滾多遠就滾多遠!”
她怒吼了一聲,卻見容蓉站在眼前。
容蓉從遞上撿起那張休書,看了一眼後,她笑了。
“宋茗微,你和我爭這麼久,到底還是這樣的結局,允祀不要你了。哈哈,他是我的了。宋茗微,覺得不可思議吧,曾經那個說愛你以命的男人說不要你就不要你。許是他想通了,他本應該娶的人就是我,我肯爲他連命都不要,想下你當時知道你是他的命定之人的時候逃跑,可我呢,我就在這裡,甘心成爲他的解藥。宋茗微,如果你還要臉,拿着這張休書消失!”
宋茗微盯着容蓉的臉,腦海中浮現出了她身着鮮紅斗篷,出現在允祀門前的樣子。
那一聲聲曖昧的吟歎,折磨着她的耳朵。
她猛地捂住耳朵,高聲道:“你別說了。”
“我偏要說。允祀殺了你腹中的孩子,是他厭倦了你。因爲只有我才能讓他快樂。他親口告訴我,與命定之人在一起,何其暢快。”
命定之人……
宋茗微,你不是允祀的命定之人,你和他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你跟他什麼都不是。
夫妻都不是了,孩子也沒了。
他徹徹底底不要你了!
宋茗微抱住頭,歇斯底里道:“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
而容蓉卻還不罷休。
宋茗微驀地掙開了眼,幽藍色的雙眸迸射出瘋狂的肆虐來,她忽然飛身到容蓉面前,一手掐着容蓉的脖子,飛身而起!
“王妃!”
阿秋和黑鼠震驚地看着宋茗微。
“啊!宋茗微你這個賤人,放開小姐!”
奴婢巧玉的聲音宋茗微幾乎沒有聽到,她只想讓容蓉閉嘴!
容蓉的五官都扭曲起來,一口氣上不來的她幾乎要翻白眼。
她不經意看到了宋茗微手上,那是虛晃的白色茸毛。
“救……命!”
發出的聲音嘶啞,她拼命地拍着宋茗微的手,抓下了絨毛來。
宋茗微驟然驚醒,她霍地鬆開了手,容蓉掉了下來,當場砸暈了過去。
巧玉發出了一聲慘叫,忙叫僕人來把容蓉背起來,她驚恐地盯着宋茗微,離開的時候,她喝道:“宋茗微,容府是不會放過你的!”
宋茗微恍若未聞。
阿秋走到了宋茗微身邊,見宋茗微木訥地站着。
她嘆了一口氣,道:“王妃,你這還是在小月子期間,奴婢陪你進去休息會兒吧。”
阿秋走到了宋茗微面前,冷不丁地看到了一雙幽藍色的眸子。阿秋低呼了一聲,連連後退了幾步。
宋茗微低下頭去,她沉默着來到了門前,撿起了那丟在地上的休書,赤着腳朝門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