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微噗嗤一笑,道:“都起來吧。”
允祀看了他們一眼,道:“跟我進帳篷吧。”
五鼠立刻排起了隊,像是找到組織那樣,興奮地說不出話來。
四鼠一巴掌打在了黑鼠的頭上。
“你說你長眼睛有什麼用?你都親自見過主子一趟了,竟沒有認出來。”
黑鼠一路哀嚎着進入了帳篷。
他們見到阿四就在裡頭,立刻抱住了阿四,打打鬧鬧了起來。
允祀看了他們一眼,就道:“你們就是五鼠?”
“是啊,主子,我們是你的左膀右臂,是你所向披靡的百足……”黑鼠誇張地道。
“給我閉嘴吧,你把主子說成什麼了?還百足,蜈蚣纔有百足。”
宋茗微在外頭,她只呆了一會兒就見珠玉送來了匕首和刀。
她笑了笑,將匕首和刀放在了懷裡,就對珠玉道:“準備好酒好菜招待客人吧。”
珠玉退了下去。
宋茗微想了想,就跟着珠玉去了。
來到了廚房,她道:“這冬日寒冷,我做一些羊肉餃子請他們吃上。”
珠玉沒想到宋茗微會做飯,她印象裡大梁千金是不需要下廚房的。
宋茗微剁了肉餡,就拿了生抽,蛋清和一些鹽醃一下,然後切好洋蔥和白菜,剁碎之後就開始揉麪了。
餃子皮擀出來後,她開始一個個地包了起來。
珠玉還是第一次見過這樣的,宋茗微招呼她來做。
她讓人接手做別的菜就坐在了宋茗微身邊。
宋茗微見她學會後就認真地包起來,就在肉餡裡頭加了一點東西。
待餃子出鍋,宋茗微就讓珠玉將餃子送上去。
其他的飯菜也都準備好了,宋茗微站在主營帳外,聽得裡頭歡聲笑語,就連阿根也埋頭吃了起來。
她的視線落在了允祀的身上。
見他吃下了水餃,就放下了簾帳。
沒一會兒,這一桌子的人,歪的歪,趴着的趴着。
伺候的人只以爲是吃酒吃多了,全然不知道那是被下了藥的緣故。
宋茗微即刻就快步離去。
珠玉見她一口沒吃,就走了,連忙要跟上。
“珠玉,你在營帳裡等我。”
“王妃,你這是要做什麼?”
宋茗微沒有回答她,而是道:“我很快就回來。”
珠玉見宋茗微快步離去,不由得多跟了兩步,見是去蘇依家的方向,心裡不知道爲什麼生出了不妙的想法來。
王妃,到底是去做什麼?
蘇依家門口總是有人絡繹不絕來探望。
宋茗微來的時候,剛好是人們回去吃飯的好時候。
她快速穿了進去,將蘇依的父母打暈,就來到了牀榻邊上。
“爹,人都走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她猛地轉過頭去,森然的盯着宋茗微。
“你怎麼來了?”
她漂亮的眸子轉了一圈,突然後退了數步,轉眼見二老都倒在地上,猛地要大聲叫喊。
宋茗微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掏出了匕首還沒紮下,她就一腳朝宋茗微的肚子踹去。
宋茗微轉過身來,一下掐住了蘇依的喉嚨。
“你果然有功夫。”
蘇依哼了一聲,見周圍沒人,也放開了手腳,從側邊拔出刀來。
“宋茗微,我知道你厲害,可我更知道你現在月份大了,行動上可比不得以前迅速。”
宋茗微聞言眯起了眼,“是嗎?那倒是要比比看了。”
銀刀砍來,雄渾的力量頓時傾瀉下來。
宋茗微咬着牙接住了刀,一掌打向了蘇依的肩膀,蘇依後退了幾步,下手卻愈發狠毒。
“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宋茗微拔出刀來,打開了蘇依的刀。
一刀正要刺入蘇依身上的時候,蘇依突然沒了蹤影。
宋茗微臉色才變了下,當即想到了阿依環那如何都找不到的魂魄。
“你與那河伯新娘是什麼關係?”
蘇依殺了阿依環,河伯新娘就收了阿依環的魂魄。
河伯新娘還打算和她搶烏雅的魂魄……
危險就在宋茗微的身後,她即刻閃躲,一記銀刀直直砍下,刮壞了宋茗微的衣角。
宋茗微怒極,河伯新娘與蘇依一定脫不了關係。
難怪,難怪允祀被河伯新娘勾破了心臟,蘇依出現地那樣剛好。
宋茗微當即沒有半點猶豫,拔出匕首來,直直朝着蘇依的胸口而去。
蘇依卻飛身而起,跑出了帳篷,朝着那冰河跑去。
宋茗微眯起了眼,竟還想求助那個女屍。
她快步跟上,卻見蘇依突然停了下來。
蘇依站在河邊,回頭朝宋茗微笑了起來。
這個笑何其詭異,宋茗微卻如何都不能讓她活了。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宋茗微握住匕首的手一緊,就直直地朝蘇依的胸口而去。
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拉住了蘇依,將蘇依扯開,並打向了宋茗微的手,匕首落地。
蘇依發出了一聲低呼聲,宋茗微用力過猛,再被人一打,身子就朝後倒去。
她的身後正是冰冷而暗潮洶涌的冰河。
她看到了蘇依捂着胸口倒在了允祀的懷裡,允祀忙要來救她,卻看蘇依胸口冒出血來,直直地暈了下去,就急忙抱住了蘇依。
冰冷的水淹沒了宋茗微的口鼻。
貫穿了她的身體。
她聽到了阿四和五鼠他們的吼叫,卻唯獨沒有聽到允祀的。
允祀……
你說過,會選我的。
你說過,在我和蘇依之間會選我的!
可現實中呢?你選擇了兩個月,選擇了你僅有的兩個月!
而我算什麼呢?
我是你根本不願意承認的過去,是你全然泯滅的曾經。
是你半點都想不起的陌生人。
透過那愈發渾濁的水,她看到了岸邊的一道道晃動的人影。
對面一道血紅色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靠近她。
那像是在冰河裡頭一團血球,卻張着尖牙利爪,兇狠地盯着宋茗微,然後撲了上來。
宋茗微快速躲開,沒了呼吸的她想要逃開那女屍,想要浮出水面,她覺得自己肺都要炸了。
臉色鐵青的她用力踢着不斷拽着她下沉的血紅色身影。
她兩眼翻白,胸口悶痛。
她拿出刀來,想要取出心頭血,卻發現刀鈍地很,一刀根本刺入不了心臟。
宋茗微愣住,不能開口唸經文,不能取心頭血攻擊,什麼都不能做,除了乏力地不停遊動。
然而,她脫力了。
肺腔再沒有半點空氣,她覺得連憋氣都做不到了。
她的手下意識地撫過隆起的肚子,眼淚融在了這冰冷的水裡。
下方那血紅的女屍看着宋茗微露出了殘忍的笑來。
“給我死吧。”
下方是黑乎乎的泥潭,還有一些白骨腐屍。
她失去了意識,直直沉了下去。
“王妃!”阿四跳了下去,五鼠大喝了一聲,忙道:“阿四,你快上來。”
在他們還未說完的時候,一到黑色身影跳了下去,將阿四甩了上來。
阿四渾身冒着冷氣,顫抖着看向允祀。
“主子,你一定要將王妃安安穩穩地救回來,否則我阿四不會原諒你。”
在場幾人都愣住了,紛紛看向了阿四。
阿四紅着眼,腦海裡卻浮現出了那個白白胖胖的姑娘。
東珠說過,這一生唯一要守候的人是宋茗微。
她還說過,小姐曾經吃了很多苦,就算只有一塊餅,她也只吃幾口,剩下的都餵給東珠了。
宋茗微不知道,東珠臨死的時候,唯一提起的人就是她。
就連她生下的孩子,東珠也知道那是鎮國公府未來的世子,前程不會差。
可她的小姐……
允祀一頭扎入水中,卻發現怎麼都找不到宋茗微的身影。
他的臉色變得陰沉可怕,動用了大梁禁術的他,發現她就在水底!
水底……
他往下游着,然而越往下方,水越是渾濁,他的身心就愈發冰涼。
宋茗微,你給我撐着!
撐着!
他血紅着眼,通身的黑袍漸漸散發幽光來,朝着下方而去的他看到了宋茗微。
她的半截身子掩埋在了泥土裡,人閉上了眼睛。
黑髮在水中散開,人彷彿是一尊雕像,一個徹底沒有生命的雕像紮在了泥中。
尖銳的痛瞬間在允祀的胸口炸裂開來。
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眼眶之中流出了血淚。
他的脣覆上了宋茗微的,將空氣渡給她。
然後將她從泥土裡拔出來,卻發現這泥土像是有什麼陣法,將人牢牢鎖住。
他一眼看過去,就以鬼術爆開這個陣法。
宋茗微的腳下鬆軟了片刻,就被允祀拔了出來。
他一路往上游着,抱住宋茗微的手不斷收緊,嘴也不住地給宋茗微度氣。
阿根抱着蘇依,讓巫醫即刻就給蘇依看病,他臉色發沉地看着那平靜的冰河,回過頭來冷冷地盯着珠玉。
珠玉愣愣地看着蘇依胸口的血跡,就朝着被宋茗微丟下的匕首而去。
那匕首上一點血跡都沒有。
珠玉抿着脣,站在了冰河邊上,等着首領上來。
“怎麼這麼久了?”五鼠問道。
其他人也開始着急起來,就連阿根都死死地盯着河面。
“首領當真是昏頭了,那樣惡毒的殺人兇手,怎麼還捨命下去救她?”
“你看蘇依還發着呆,看着那湖面呢。”
珠玉聽得這話就眯起了眼。
她剛剛離首領和蘇依很近,方纔首領是將蘇依扯開,就去拉王妃的。
可蘇依轉瞬就倒,就倒在了首領的手上,首領去拉王妃的動作變成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