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見她點着頭繼續說道:“現在朝臣都以爲咱們和鎮國公府站在一條船上,他們自然認爲,咱們是爲了讓鎮國公擺脫困境,想出的這一招來。但,這相當於把其他朝臣都綁架上了船,他們不想出血的也要跟着出一筆血來,如此會把這筆賬記在鎮國公身上。”
宋以臣忽然撫掌大笑,他欣喜地看着宋茗微,竟不知道她有這般玲瓏心。
宋茗微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
她有些想問那孽靈的事,到底覺得突兀,或許父親對孽靈並無想法,就怕她打草驚蛇了。
宋茗微回了屋,終於是疲累不堪地睡了。
第二天,宋茗微很早便起了。
東珠的呼嚕聲還在繼續,天色微朦,天變泛青,蠟燭早就乾透。
宋茗微卻拿出了一塊通透圓潤的巨大蜜蠟放在桌子之上。
她點了蠟燭,昏黃的燭光打在她清麗絕塵的臉上,她拿出一個箱子,動作輕緩地敲弄起了那個蜜蠟。
她不由得想起謝芷蕙的話,再過幾日便是允祀的生辰。
她環視了屋子一圈,實在是不知道送什麼。
待目光落在了蜜蠟中間的雀鳥之時,她的手撫了上去。
雀鳥神情安詳,觸手之時,生出了幾分親近和喜愛之感。
這樣的蜜蠟自然是難尋。
不如就把這中間的雀鳥蜜蠟送給允祀。
宋茗微點了下頭。
這一日,宋茗微都沒有出過屋,不過她還是派了東珠去查問那曹玉如有沒有前來。
得知她沒有再來,宋茗微舒了一口氣。
東珠見她到了夜半還不睡,便來扯了她休息。
如此三日,宋茗微才睏倦極了,沉沉睡去。
到第四日,宋茗微才慌忙地出了門。
她怎麼給睡過頭了,今日乃是師父的生辰。
窗外陽光明媚,這是入夏以來,難得的大晴天。
宋茗微出了一層汗,剛叫車伕趕路,就見到東珠拉開簾子走了進來。
“小姐,你泡那麼快做什麼?”
東珠滿臉是汗,宋茗微給了她一個帕子,道:“你怎麼也跟來,今日熱的很,出門難受。”
“出門難受,你不是也要去?”
東珠反問,宋茗微只道:“師父生辰,我得去送個禮去。”
東珠嘿嘿一笑,“我只是去吃齋菜的。”
額頭上一個暴慄,東珠捂着額頭齜牙咧嘴。
宋茗微卻不由得一笑,“相國寺的齋菜倒是真的好吃。”
二人說說笑笑,待去了相國寺,見裡頭僧人似乎忙得腳不沾地,而大門前已經有不少王公貴族的車馬等着。
宋茗微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雍親王的過人威望。
“好大的陣仗。”東珠眨了眨眼。
一行人都拿着禮盒前往大悲閣,宋茗微見一道道造型精美的齋菜也被送了過去。
許是僧人早睡早起的作息,所以允稷纔將這個簡單的生辰宴安排在了白天。
裡頭清茶素齋,幾個與允稷交好的勳貴正與他對面而坐。
還有一行人站在門口等着。
宋茗微看去,竟還有不少人品級不在四品以下的都在外等着。
彼時,鎮國公盛長卿命了人去詢問一番,不一會兒,便有人請他進去。
宋茗微見狀,微微詫異。
師父要見鎮國公?
宋茗微立刻走了進去,聽得二人說起了佛法,談天說地,無不暢快。
如此之人,會和大公主是一丘之貉嗎?
難道鎮國公對妻子兒子的事一點都不知曉嗎?
“徒兒給師父請安。”
允稷轉過頭來,他的發微揚,略過宋茗微的鼻,一股子淡淡的檀香襲來。
宋茗微擡起頭來,對上了允稷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
顧盼之時,師父的眼眸到底是流光溢彩,卻最終化爲平靜。
宋茗微的心撲通一跳,立刻低下頭去。
允稷點了點頭,讓宋茗微去一旁歇息。
宋茗微見他朝一個僧人招了招手,在那僧人耳邊說了幾句話。
僧人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頭的車馬就悄悄退去。
有些人沒求到見雍親王的機會,失望又不甘地走了,有些人還想滯留,到底能見一見雍親王的風采也是好的。
可相國寺僧人們並不給這個機會,幾個人一擋,什麼都看不到。
最終,他們悻悻離去。
宋茗微耐心地看着師父與幾個人談論天地,佛法以及禪意。
有一些在宋茗微看來,竟也能融會貫通。
離她最近的窗上傳來了輕輕的敲窗聲,宋茗微看去,見着了四皇子趴在窗上,一臉興奮地看着她。
四皇子輕聲道:“姐姐。”
四皇子已經年二十八了,這般叫法,宋茗微到底是打了一個寒顫。
“你怎麼炸這裡?”
四皇子低聲問了一句,宋茗微也湊上前去。
“四皇子,你可記得你見過的和我很像的大姐姐在哪裡?”
四皇子皺眉道:“你不就在我面前嗎?’
宋茗微無奈搖頭,四皇子到底想不起來了。
這世上只有皇上知道娘在哪裡了吧。
她如是想着,不覺就陷入了沉思,待她回過神來,屋子裡只剩下她和師父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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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稷正端坐着,雙手合十,他雙眸微闔,睫毛纖長。
宋茗微每每看到他的睫毛,都會心生欣喜。
她靜靜地用手撐着腦袋,歪着頭盯着他看。
她的脣微微上揚,見師父揉着佛珠的手越來越緩,宋茗微心裡突然生了歡愉來。
師父,知道她在看他?
日光落在了微涼的青磚地面,這屋內明媚而和煦。
宋茗微看到了一束光落在了他的袈裟上,紅驟然紅地耀眼。
“唸經。莫要胡思亂想。”
師父的聲音傳來,宋茗微聞言,卻故意存了逗弄之意。
“師父,你怎麼知道我胡思亂想?”
允稷並不理會她,繼續參禪禮佛。
宋茗微卻緩緩起身,踱步來到了允稷身旁。
她緩緩地蹲下來,離他不過幾寸的距離。
“師父,你今日過生辰,難道就不想知道徒弟送你什麼禮物?”
允稷頓了下,“不過是身外物,何必在乎。”
宋茗微聞言,抿了下脣。
“原來師父嫌棄啊,那我可丟了。”
允稷睜開了眼,見宋茗微手持佛珠欲扔,他長臂一伸,將那佛珠奪了過來。
宋茗微笑了,待看到師父在細細打量那蜜蠟佛珠,心忽然一緊。
這是她的拙劣之作,師父不會嫌棄吧?
卻見允稷忽然拉過她的手,宋茗微一震,忙要抽回去。
“別動,我看看。”
宋茗微沒敢動,只是騰地一下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