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在何處,心也在何處。”
這是由當年的阿不思·鄧布利多,親手刻在妹妹阿利安娜墓碑上的銘文。其中也蘊含了他在醒悟之後,贈予妹妹的那聲無可挽回的抱歉。
阿不福思其實並不知道,他哥哥阿不思之所以會想要同好友格林沃德一起踏上改革之路,起因根本就還是源自於妹妹阿利安娜。
由於阿利安娜的精神不穩定狀態,魔法部會因爲擔心她無意識地就暴露在了麻瓜的視線當中。
那個年代,很多措施都還不完善,爲了防止阿利安娜哪天冷不丁地就違反了《保密法》,他們一定會將她送去聖芒戈特殊病房終身軟禁。
而阿不思想做的,便正是推翻《保密法》這道樹立在麻瓜與巫師之間的高牆。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想法逐漸受到了格林沃德的影響。在某些年輕氣盛與壯志豪情之下,他們的志向變得越來越寬泛,也越來越偏激。
“我們可以建立一個由睿智、強大的男女巫師領導的新秩序,並以仁慈的方式統治整個世界……包括麻瓜。”
這句話不知是從誰口中說出來的,但確實是成爲了他們的一個最高遠的目標——僅僅是推翻律法,已經不能讓他們逐步膨脹的雄心得到滿足了。
只是,想要成就那等輝煌,就必須要立足世界之巔。這一大步,可不是光靠夢想就能邁出去的。
他們需要有人追隨。
當這兩個智慧非凡的青年巫師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一句口頭禪便就此誕生:
“爲了更偉大的利益。”
可惜,也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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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二人僅在家門口就想到了這一步,並且躊躇滿志地準備大幹一番之時,阿利安娜的意外身亡便像一柄冰冷的利刃般,筆直地穿透了阿不思那顆燥熱的心臟。
格林沃德離開了,他帶走了那句成爲兩人口頭禪的話語,並最終成爲了他暴虐橫行、鑄下大錯的森然口號。
當然,這些顯然都已經和痛失妹妹的阿不福思無關了。
事實上,他這一生的時間幾乎就在自己抱着宛如破布娃娃的阿利安娜,怒吼出那句“你不怕死嗎”的一瞬間,徹底定格了。
他號哭、他咆哮、他拳頭上的血跡混進了地面的塵土,他在妹妹的葬禮上怒罵哥哥阿不思,甚至用他那還纏着繃帶的手一拳砸斷了哥哥的鼻樑……
但是他自己卻明白,在他心底裡扎得最深的那一根刺,卻是自己在家中對妹妹的大吼大叫。
阿不福思恨哥哥阿不思,只是恐怕,他更恨着他自己。
……
“那你就不怕死嗎?”
面對着吧檯外面的這個金髮少女,阿不福思幾乎是咬着牙問出了這句話語——這句當年他抱着妹妹阿利安娜,卻終究沒能得到迴應的問題。
因爲阿不福思想知道,當一個女孩兒爲了某個人而孤身一人離開自己的城堡時,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當然怕呀!我可不想死——”盧娜眨巴着眼睛,純淨的目光令阿不福思的手都在顫抖,“我知道,外面很危險……可是,有些事是必須要去做的。”
稍稍頓了頓,那雙眼神忽而又恍惚了起來。
“你知道嗎?”她悠然地道,“生命本身,是沒有意義的——當媽媽因爲實驗一條魔咒時出了錯而去世之後,我曾想過很多。可是當瑪卡一個人補完了那道魔咒,並放到我的手裡的瞬間,我彷彿一下子就明白了媽媽的生命是有意義的。”
“因爲你瞧,當媽媽執着地研究着一道道魔咒時,爸爸總是在默默地支持;而直到媽媽去世以後,爸爸也沒有說過一句她的研究沒有價值……”
盧娜緩緩地說着,一詞一句都印在了阿不福思的心裡。
雖然以盧娜那飄忽不定的思維,他聽得也是半懂不懂。但這,或許也就是他從沒有懂過的那個妹妹,曾經無聲地思考過的東西呢?
末了,盧娜才最後道:
“所以我要去找瑪卡,我不能讓他就這麼消失——我得告訴他,他所做的一切都一定是有意義、有價值的,因爲哪怕所有人都忘記了,我也肯定會好好記住它們的。”
“……就像爸爸所做的那樣。”
這大概是盧娜第一次,無比清晰地陳述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朦朧想法。
當初赫敏要去阻止瑪卡,讓他不必再那麼拼命,爲此不惜來懇請盧娜去勸說瑪卡。可盧娜卻當場就果斷地拒絕了她的請求。
現在看來,她的想法其實比當時對赫敏所說的還要更加地直指本心。
“哦,我想我得走了!回頭見啦!”
阿不福思沒有在第一時間注意到盧娜的轉身離去,因爲他的思緒,已然隨着盧娜所說的話語飄向了當年那個被自己凍結的瞬間。
是啊!阿利安娜就算每日都不聲不響,彷彿只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可有時候,她不是也會和自己一塊兒餵羊,陪阿不思一起讀書嗎?
作爲兩人的妹妹,她始終是支持着她的兩位哥哥的——她希望哥哥們都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一輩子都被自己拘束在那個什麼都沒有的戈德里克山谷。
哪怕,她可能會因此而被囚禁在聖芒戈一生,甚至因此丟掉性命。
“都出去!”
“今晚不營業了,都給老子出去!”
阿不福思從吧檯後面繞了出來,一邊大聲吼着,一邊徑直就往酒吧門外衝去。就像當年的妹妹阿利安娜,果斷地衝出那名爲家的虛假港灣一樣。
他沒注意到,就在他衝出大門的那一刻,吧檯裡那扇半掩着的房門中,魔法畫像中的少女露出了幾十年都難得一見的溫暖笑容。
……
片刻之後,倫敦市中心。
盧娜踩着輕快的步伐,在一盞盞路燈之下走過。而在她身後不遠處,阿不福思不疾不徐地跟着,靜靜地看着前方的小小背影。
阿利安娜和盧娜,無疑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孩兒。但是在阿不福思的眼裡,她們兩者之間卻有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關聯。
多少愣了會兒神,阿不福思才又緊趕了兩步,來到了盧娜的身旁。
“小心着點兒,危險說不定就藏在某片陰影之中!”
要是往常的他,是絕不會說出這種帶有關切色彩的話來的。可說到底,今晚之前他就不可能陪在一個小丫頭身邊當保鏢,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做什麼呢?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就一個保鏢而言,阿不福思其實可以說是相當合適的。
身爲那個偉大巫師的弟弟,他雖然完全及不上哥哥的天賦與實力,但是莫名強壯的體格與不俗的魔法能力結合起來,堪稱一個加強版的海格。
再加上他那從年輕時起就頗爲好鬥的火爆性子,至少盧娜這一路顯見是又多了一層強力的保障。
“嗯……嘿,小丫頭!”
阿不福思喚了盧娜一聲,可直至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並不知道這小姑娘的名字。
然而,就他那不拘小節的性格,很快就將這點小事忽略了過去。
“你已經走了有十分鐘了吧?所以說,你有什麼尋找麥克萊恩那小子的辦法嗎?還是說你就準備這麼瞎逛下去?”
“唔?”盧娜側了側臉,想都沒想就道,“哦,有的有的!你跟着我走就行啦!”
阿不福思聞言,登時無語道:
“別光回答‘有’,什麼辦法你說啊!說實話,那小子和我的關係也還不錯,你說出來,我也可以幫忙不是?”
“這個……”
聽得他這麼說,盧娜不禁有些爲難地扭了扭嘴巴。
“我不知道該怎麼講……嗯,你感覺一下,能看到周圍這些小小的東西嗎?像是一粒粒的灰塵,每一種感覺都不大一樣……”
“一粒粒灰塵?什麼東西?”阿不福思瞪着雙眼,疑惑地朝四周看了看。
“就是一用魔咒,它們就會自己動起來的……”盧娜邊說邊胡亂比劃着,但不多久便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好,總之就是這樣——要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我會發現的。”
“什麼?”
阿不福思當然不清楚,可要是瑪卡在這兒,他準得大吃一驚。
因爲盧娜所看到的,毫無疑問就是空氣中處於遊離狀態的魔力。而當年爲了感應到它們,他可算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然則,不知盧娜是怎麼回事,竟忽然就也能感知得到了。
可實際上,精神層面本就相當純粹的她,卻天生就比其他巫師更有這方面的天賦。
更何況,赫敏、哈利、納威……甚至羅恩都在不懈奮鬥的時候,她那份低調的努力恐怕也就時常注意她的赫敏纔會真正留意到了。
“‘心靈的純淨增添精神的純粹,魔咒的根本源自其中’,”盧娜倏然輕聲道,“就在前不久,我在學校圖書館裡的一本書上看到的,你也可以試試看。”
阿不福思怔怔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得在暗暗不解的同時,跟着盧娜繼續往前走去。
這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不多時便拐過一個街角,沒入了沒有路燈照明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