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倫敦後不多久,哈利就開始發起了高燒……老實說,如果這就是斬殺一名惡魔所必須承擔的代價的話,哈利倒是寧願自己額頭的溫度再高上幾度也無妨。
所以眼下躺在牀上的哈利雖然始終處在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狀態當中,他的心情卻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然而,就在與他所住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內,同樣只能躺在牀上什麼都做不了的羅恩心中卻滿是複雜的嘆息。
“算了算了……不過就是從‘廢物’變成了‘沒腿的廢物’而已。既然都是廢物了,有沒有腿,又有什麼區別?”
半倚在柔軟的枕頭上,羅恩側着臉,望着窗外那一片晶瑩剔透的寒冰世界。在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半截大腿以下的空缺後,自嘲地嘆了口氣。
因爲腿斷得實在太過徹底,即使是在魔法界,靠尋常手段也很難做到斷肢重生。
當然,讓他連失去了雙腿都不至於絕望、甚至還能像現在這樣躺在牀上自嘲的,絕對不是他口中的那番“廢物”論調。
這麼些日子以來,羅恩也已經和大家一起目睹了無數的殘酷景象,與那些在這場災禍中卑微死去的人們比起來,他到現在都還能活着,這就已經是一件再幸運不過的事情了。而如此“幸運”的他,又還有什麼理由自稱“不幸”呢?
“……是啊!我已經很幸運了……只是很沒用,僅此而已。”
就在羅恩望着窗外兀自嘟嘟噥噥之際,忽然間,一陣敲門聲從門口那邊響了起來。
“篤篤篤。”
而後也不等羅恩開口迴應,伴着“吱呀”一記開門聲響過,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從門外一直延伸到了牀邊。
“羅恩,你醒了。”
“嗯,”羅恩撓着頭稍稍轉過頭來,擠出了一個沒太多笑意的笑容,“金妮……哈利怎麼樣了?”
“還在發燒,不過按照戴爾菲的說法,應該不會有什麼事,那只是精神力量使用過度的一些後遺症罷了。剛剛給他喝了些水,現在又睡着了,所以……我過來看看你。”
“我也沒事,不用太擔心!”羅恩又衝着自家妹妹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拍着斷腿道,“瞧!癒合得很好,也不再痛了……聽赫敏說,霍恩海姆小姐也已經答應了給我做一對鍊金假腿——興許還能在腿上刻上符文陣呢!下回我得跑得更快點,免得再把胳膊什麼的也給壓斷了……哦,說起來,如果胳膊也用鍊金術做的話我會變得更厲害吧?”
他就那麼絮絮叨叨地說着話,像是在安慰金妮,卻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而病牀邊,金妮則在牀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她沒有去試圖打斷羅恩,只是安靜地聽着,在偶爾視線掠過對方那雙斷腿的時候,眼中浮現出一抹黯然。
其實金妮的情況,和羅恩區別並不算大。今日當她在戰場上看着哈利身陷絕境,卻發現自己幾乎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被納威帶着遠離戰鬥中心地帶的那一刻,她無疑是非常痛苦的。
所以……對於羅恩內心的苦痛她雖不能說全懂,卻也多少能夠明白那麼一些。
片刻之後,傷勢本就沒有完全恢復的羅恩大概是說了太多的話,疲憊感重新佔據了他的身體,說着說着便漸漸又打起了瞌睡。
金妮在盯着他那眉頭依然緊鎖的臉又凝視了一會兒後,這才抽出魔杖輕輕晃了晃,將他在牀上放平蓋好了被子。
“好好休息,晚餐時間再來看你。”
輕聲說了一句後,她才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
在距離哈利和羅恩那兩間房間稍遠一些的走廊另一頭,有一間小型客廳,無論是在災難之前還是之後,大都是空置着的——這在這座昔日的白金漢宮內顯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就這兩天,它卻難得派上了些用處。
“喀嚓。”
赫敏伸手擰開把手,推門走了進去,而後又順手重新關上了房門。緊接着她便看到,眼下戴爾菲等不少人都在這間客廳裡,各自分成了幾處或坐或立。
“赫敏,‘他’有說些什麼嗎?”
看到赫敏進來,正和漢娜坐在沙發上的納威立馬就站了起來,如此詢問道。
“至少肯定沒有說過我們最想聽的內容。”赫敏抿了抿嘴,也走過去在他倆對面的沙發坐下道,“最關鍵的也只是提到了哈利高燒,所以後續的惡魔斬殺計劃暫且停止……僅此而已。至於其他的……他似乎確實很想讓我們接受活屍一族。”
在回到宮殿內以後,其他人帶着哈利和羅恩這兩個傷員匆匆忙忙地進行治療和安頓。有薩芬娜和漢娜兩個擅長治療的巫師,再加上莎拉用鍊金術從旁協助,問題倒是不算大。而那位“活屍之主”那邊,之前倒是也派了一些活屍過來搭手幫忙,不過在忙完以後,就順便將赫敏叫了過去,說是要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安排。
原本其他人大都也想跟去的,不過赫敏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去見對方——大概在內心深處,她一直都沒有放棄過,一直都在盼着從對方口中得到一些解釋。
是的,哪怕只是些似是而非的提醒也是好的。
這幾天來,大家也一直都在琢磨着其中的利弊關係,試圖尋找到一些可能存在的線索。然而,直至赫敏剛剛與對方進行過一番交談,衆人依舊還是一頭霧水。
在明知道對方肯定存有自己的打算、甚至是正被什麼複雜的理由約束、驅使着的情況下,卻始終無法看透其身前身後的謎雲,這實在是叫人別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