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倒是想聽聽一個五歲不到的孩子，能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傷你，既然你想讓我還你一個公道，我很樂意聽下去，說吧。”
陸柏昇字字錙銖，直接又殘忍。
就像是一把利劍，將林夢溪臉上所有的委屈一點一點地剝奪乾淨。
“阿昇，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能……”林夢溪搖頭哽咽道，眼眶紅得發緊，眼淚在眶裡打着轉，卻始終不肯讓它們在他面前落下來。
陸柏昇的眸子沉了沉，開口，嗓音也跟着冷冽了許多，“如果你執念如此下去，我想，連最後那點情分我也無需再多顧及了。”
這句話是陸柏昇最後的提醒，亦是最後一聲警告。
林夢溪的眸光狠狠地顫了一瞬。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欠你的，我會盡我所能地還給你。但是，佟雨念母女，你若敢再去傷害她們，你知道我的底線的。”隨着最後一個字的落音，陸柏昇眼裡那點光亮也隨之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是如墨一般濃郁的漆黑。
林夢溪咬着牙，嘴脣抖得厲害，她鼓起勇氣仰面看向他，“阿昇，你真的就那麼愛佟雨念嗎？五年前，我們那*又算什麼？你把我當什麼了，如果不是你，我和陸奇駿也不會離婚，我爸也許也不會被擠下來，我們林家依然還是風風光光的林家，這一切，阿昇，你有沒有想過都是因爲誰……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嗎？”
一字一句，都直戳陸柏昇的心窩子。
又是五年前那*……
那就是他人生裡永遠無法填補的黑洞，是他這輩子想逃避也逃避不了的污點……
婚內*，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嫂子……
每一項罪名扣下來，都足以讓他顏面掃地，而偏偏，面對她的控訴，他竟無言以對。
“即便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木子騙你，可是，你難道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這樣做嗎？我有多愛你，我有多害怕失去你，我甚至連陸奇駿都可以背叛，連尊嚴身份地位都可以全然拋卻，我爲的是什麼？我從始至終要的不過都是你陸柏昇罷了。”
說到最後，林夢溪淚如雨下，整個人都在顫抖。
陸柏昇看着她臉上那晶瑩的淚珠，心裡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像是麻木了似的，一張臉繃得近乎發了青，眸子裡，更是一點兒溫度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他纔開口，聲音像是剛從冰水裡拎出來的一般，帶着蝕骨的寒意，“但凡，那天晚上我有一丁點意識，我都不可能會碰你。”
一句話，沒有一個羞辱的字眼，卻讓林夢溪的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阿昇……”她抖着聲音叫他，眼神裡全是受傷。
就在此時，電梯正好下來。
陸柏昇不再看她一眼，擡腳跨進去。
林夢溪僵在原地，好久好久都沒從他那冷漠的眼神裡回過神來。
直到電梯門闔上，那‘咣’地一聲輕響，讓她陡然驚醒，破碎的眼淚奪眶而出。
“阿昇……阿昇……”她伸手去按電梯，想要留住他，可是電梯門已經關上。
她不死心，轉身朝樓梯口跑去。
她發了瘋一般要去追上他，她不知道他會去哪裡，但潛意識告訴她，他一定是去找佟雨唸了。
剛纔她在處理臉上傷口的時候，無意間在護士站聽到了，朵朵所在的病房。
和她在同一棟樓，她在七樓，朵朵在三樓。
她下樓的速度當然沒有陸柏昇的快。
她跌跌撞撞地從樓梯口衝出來，把一名剛從病房裡出來的護士嚇了一跳。
護士看着她那風風火火的樣子，加上臉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心裡不免驚了下。
心想，這女人，莫不是瘋子吧！
林夢溪顧不上她那探尋的眼神，一眼掃過去，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到了長廊那頭的陸柏昇。
“阿昇……阿昇……”她一邊大喊着，一邊朝他跑過去。
陸柏昇的腳步猛然一滯，有些詫異地回過頭，就看見林夢溪不管不顧地朝他跑來。
眉心一下子擰成了川字，鷹隼的眸子佈滿了冰凌。
“阿昇，你忘了你當年是因爲什麼娶佟雨唸的麼？”林夢溪的聲音一點都沒壓低，聲音在整個長廊迴盪着。
陸柏昇立在那兒，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唯有那雙眼，冷銳得讓人連看都不敢看。
陸柏昇身後那張門就是朵朵所在的病房。
隔着不遠的距離，林夢溪的聲音沿着門縫飄進了房間。
這會，朵朵已經醒來了，陳媽正給她在喂粥，雨念坐在了一旁。
聽到那聲音，陳媽喂粥的手頓時僵住，下意識地看向雨念，雨念坐在那兒，身子也輕輕地抖了下。
朵朵不明就裡地看了看兩個人，“陳奶奶，你怎麼了？”
媽咪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陳媽回神，衝她勉強笑了笑，“沒事，我們繼續喝粥，小小姐可乖了，一碗粥都快喝完了。”
陳媽故意說得大聲，試圖將外面走廊的聲音蓋住。
可是，雨念已經站了起來。
“佟小姐……”
“媽咪，你去哪？”
“媽咪出去一會，馬上回來，你乖乖的喝粥。”雨念探手摸了摸朵朵的臉頰，便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
陳媽連忙把手裡的粥放下來，追上去，攔住她，“佟小姐，您還是別出去了吧。”
“陳媽，你在怕什麼？”
“不是……我不是怕什麼，我只是……”
陳媽只是不想讓纔剛緩和關係的兩人，又鬧出什麼誤會來。
見她也說不出個原由來，雨念輕輕推開她握着她手臂的手，擡腳繼續往外走去。
陳媽攔不住她，心裡一陣乾着急。
這個林小姐，到底是要做什麼啊！
……………………
門外。
“阿昇，你爲什麼不說話，是你忘記了你的初衷麼？需要我來提醒你嗎？”林夢溪不知是不是被雨念哪幾巴掌煽得沒了理智，這會，全然不顧陸柏昇那近乎要吃人的臉色，兀自逼問着。
“…………”陸柏昇沒有回答，只望着她。
那幽冷的眼神，射在林夢溪的身上，就像是千萬斤重的磐石壓下來。
心尖劇烈地顫抖着，可是，她並沒有打算就此退縮。
“阿昇，你不要一錯再錯下去了，如果伯母有一天知道了這件事……”
“閉嘴！”林夢溪後面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陸柏昇冷冷地打斷。
陡然，從他身後，傳來一道清潤的聲音。
“爲什麼要她閉嘴，爲什麼不讓她繼續說下去。”雨念站在門口，一臉平靜地道。
陸柏昇的背脊狠狠僵了僵，回頭，看向她那張無波無瀾的臉，目光一下子沉了許多。
林夢溪見到雨念，一雙眼幾乎能噴出火來，牙關被她咬得咯咯作響，她努力地攥着拳，控制住自己要衝過去將方纔那幾巴掌還回來。
陸柏昇轉身朝她走過去，手在要碰上她胳膊的瞬間，她像是有預感一般，擡手一把將他的手撫開。
“陸柏昇，在你對我做了那麼多傷害的事情之後，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雨念輕笑一聲，沒有生氣。
陸柏昇斂了斂眸，輕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念念，我們進去再說好嗎？”
“爲什麼要進去說，她不是都知道麼，有什麼好避諱的。”雨念嘴裡那個她，陸柏昇當然知道指的是誰。
聽着她這滿是嘲諷的語氣，林夢溪的怒火更甚。
“佟雨念，你閉嘴，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責阿昇，要說傷害，你佟雨念賠上這條賤命都不夠。”林夢溪幾步走過來，狠狠地瞪着雨念。
要不是阿昇在這裡，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幾巴掌煽過去。
“你夠了，閉嘴！”陸柏昇偏頭對林夢溪吼了一句，眼神裡的警告再明顯不過。
林夢溪怔了怔，滿目蒼涼，“我爲什麼要閉嘴，我說錯了什麼，我不夠，我就是要說，該閉嘴的是她佟雨念。”
陸柏昇使勁咬了咬牙，臉上的戾氣是那樣的重。
林夢溪的這些話，雨念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
以前，沈心榕也是這般咬牙切齒地和她說過。
“林夢溪，今天你就好好說說看，什麼深仇大恨，讓我佟雨念這條賤命賠上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