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江湖騙子就是睜眼說瞎話騙人的人。”葉一南也詞窮,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給葉墨聽,成人的世界太多兇險。
“哦!”葉墨點了點頭,“媽咪,你頭髮都溼了。”
葉一南抹了抹自己的頭髮,笑了笑,“沒事兒,媽咪是大人不怕淋雨。墨墨是下朋友,抵抗力低,生病了的話會很久都不能出門,所以墨墨的頭髮一定要擦乾。”
“嗯,墨墨明白!”
*
顧之航站在窗前看着雨,陷入沉思。
耳邊還回蕩着葉墨的那句話,“爹地,今天要下雨,你信不信?”
顧之航搖頭偷笑,猛吸了一口香菸,忽然想起葉一南還在葉宅的時候,因爲靈感枯竭,站在房間裡,手裡拿着煙,不敢抽,等它自己燃滅的樣子。
他下意識的將菸蒂在菸灰缸裡湮滅。
“準備戒菸了?”
“呵……沒有……”顧之航隻眼底涌上一抹淡淡的憂傷。
過了很久,一直躲在角落裡的顧銘浩纔開口,“哥,你救不救我?”
顧之航冷笑,笑着笑着眼角就溢出了眼淚。
他穿着黑色的西裝,窗外下着大暴雨,多像在祭奠着什麼。
顧之航不停的玩弄着打火機,金屬聲有一聲沒一聲的響起。
偌大的房間裡,因爲空蕩,而不停的迴盪着這簡單的清脆的聲音的回聲。
“哥……”顧銘浩緊咬着嘴脣,着幾十個小時,感覺過得比一生還要漫長。
“銘浩少爺,您就別逼顧總做決定了,他心裡不比你好過!”劉家豪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劉家豪在顧氏的時候就跟着顧之航,打點小事充當保鏢什麼的。
一直都是個路人甲,常常被人忽略,白薇更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可自顧氏出事兒到現在,既瞭解顧之航一切生活,又無二心,堅定不移的陪在顧之航身邊的人也只有他了。
葉一南見過劉家豪,在尚城公寓送牀的那一次。
劉家豪向來話不多,是唯一一個顧之航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又不會生氣的人。
“劉家豪,什麼時候輪到你話多了!”顧之航呵斥他,劉家豪隨之就閉嘴了。
“可是……”顧銘浩垂眸,“哥,今天是最後的期限了,你要是不答應那個人的條件,我……”顧銘浩說不出口,他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個哥哥,跟他素來感情不深厚,而現在,他又真的會爲了自己,而放棄心愛的女人嗎?
換做別人,一定不會這樣千百般猶豫,可是顧之航,卻是在猶豫。
因爲猶豫而酩酊大醉,因爲猶豫,現在把自己折磨的幾乎崩潰。
“哥……”顧銘浩剛開口,桌上的手機就響了,顧之航低頭看了一眼。
依舊是來電顯示未知號碼,依舊是經過軟件處理過的聲音。
“顧先生,你想好了沒有,答應還是不答應。”
顧之航沉吟片刻,“是不是隻要一年,隨便找個女人結婚一年,你就會放過我弟弟。”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帶着些許絕望。
劉家豪聽到他這麼說,一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顧先生這是準備同意了?
“沒錯,一年!我在T市列舉了幾個名媛,會電腦隨機抽取,你只要和她結婚一年,這一年必須發誓不與葉一南有出現在T市的任何公共場所,我保證,你弟弟這一生都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電話合上,劉家豪猛地推了顧之航一把,“顧總,你清醒一點兒吧!沒準只是一個局了,就等你入局呢!你別上了奸人的當。”說完,劉家豪瞪了一眼顧銘浩。
一切都因他而起。
昨天,送顧博遠回家,在路上白薇的車拋錨了,無奈顧之航只好叫來劉家豪開車來接他和顧銘浩。
在準備回錦繡溪谷的路上,顧之航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電話,對方的聲音通過了軟件的處理,根本辨別不出他的真實聲音。
對方說在顧之航的工作郵箱裡傳了一點東西,十分鐘之後還會在來電。
顧之航看了那封郵件,當即命令劉家豪將車停在路邊。
他衝下車,靠着車身,雙眼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
那些年不願提起的噩夢,就這樣一張張浮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還有些恐怖的照片,預示着,顧銘浩將是下一個。
顧銘浩跟着下車,追問顧之航看到了什麼。
顧之航雙手無力,手機掉在了地上。
一張張一個小男孩兒被性-侵的照片,不堪入目。
每一張照片上的小男孩兒都不一樣。
顧銘浩不懂,“哥,這是什麼?”
顧之航閉上眼,那最深的噩夢忽然一下子在眼前飄過。
顧之航在沒回顧家之前,曾被孤兒院的一個男老師以旅遊之名,帶着很多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男生一起坐輪船去了很遠的地方。
在顧之航的記憶裡,那片海特別特別的藍。
海天之間,還有海鷗在展翅。
海浪拍打着遊輪的聲音,一聲一聲特別的響亮。
入夜,海上一片漆黑,看不起海浪,看不清遠方。
只聽到水聲特別的響亮。
顧之航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在船艙的最底層,一旁是燒鍋爐的吵鬧聲,聲音特別大。
男老實以做遊戲爲由,將這一批孩子帶到了一個封閉的房間。
慘叫聲此起彼伏……
顧之航親眼目睹着,身邊的小朋友一個個的走過去,被脫掉褲子……
那個男老師無所不用其極,各種手段道具統統用上。
顧之航在一旁,瞪大了眸子。
那是他一生的噩夢,從來不被提及的往事,那一年,他五歲。
“哥,難道你被……”顧銘浩看完手機上的照片,在最後一張照片上,一羣驚恐的孩子中赫然看到了顧之航的臉。
之所以認出他,是因爲顧銘浩和顧之航小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
“沒有。”顧之航搖頭,“我親眼目睹,回到孤兒院,有幾個年紀大一點的男孩兒因爲受不了屈辱,自殺了。”
顧之航不敢再仔細回想。
之所以,顧之航會看到這些圖片就恐懼
,是因爲犯罪的老師,至今都沒有被找到。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巨大的黑洞,裡面埋藏着很多不爲人知的恐懼、悲傷和極力想要忘記的事情。
還記得見到那個老師的最後一面,他在寢室裡久久不敢入睡。
半夜被尿得實在受不了,沒有人陪,只好打着膽子去洗手間。
在洗手間,那個老師拿着一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你運氣好逃過一劫,你要是敢把你知道的說出去,下一個就是你!”
亦如,很多年後的今天,又是一通陌生的電話中,幾乎是同樣的口氣,同樣在威脅他,如果不照辦,下一個人就是他的弟弟!
這就像是一個魔咒,折磨得顧之航徹夜難眠。
恐懼將他徹底吞噬,就連酒精都麻痹不了神經。
“好,我同意。”這四個字說出口,顧之航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一般。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電話裡傳來一陣笑聲,“好,現在我就隨機給你選擇一個。”
幾秒鐘後,顧之航的手機上收到一張圖片,那人說:“就是她,三天之內搞定這個女人,和她結婚,我就放你弟弟一馬。”
顧之航哽咽,“好”字卡在喉嚨,久久都發不出來。
他緊捏着手機,或許是冤家路窄,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她!
“對了,告訴你弟弟,別再學人***,跟那些個小明星斗,他還太嫩。”
不等顧之航回答,對方已經掛掉了電話。
顧之航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渾身都散發着冰冷,就像身處在冰窖中一樣。
“顧總……”劉家豪不放心的喊了顧之航一聲,顧之航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哥……哥……是我的錯,都怪我。我會去和嫂子解釋清楚……”
“站住!”顧之航朝顧銘浩怒吼,“你收拾東西走吧,只要不回國去哪兒都好,我可以給你一筆錢!銘浩,你記住,娛樂圈的女人,你碰不得!還有,不要碰毒品,不要僥倖,不要犯罪。”
顧銘浩不解,“哥,到底怎麼了?”
顧銘浩想不明白,爲什麼區區一輯男童被性侵的照片,竟然可以左右他的決定。
他更加好奇的是,顧之航到底有沒有被……
雖然顧之航矢口否認,但是不得不說,他還是很好奇。
對方威脅顧之航,如果他不照做,下一個是顧銘浩,而且還暗示了,這一次的手段將更加殘忍,應該會喪命。
顧之航就方寸大亂了,究竟這件事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魔力?
顧銘浩被劉家豪拽出了房間,雨還在下,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反倒是愈下愈大。
海洋館。
葉墨偏着頭,“媽咪,雨下這麼大,我們給爹地打電話,讓他開車來接我們吧!”
葉墨說着,伸手到葉一南的提包裡去摸手機,“媽咪,這個不是你的手機呀!”
葉一南的手機葉墨認識,是個銀色的iPhone,外殼是任性的蠟筆小新那張欠揍的臉。
可,現在他摸出的分明就是一個老爺機,好老土的款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