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舒寧手裡抱着一摞二班的英語卷子，眼睛直直地認真地看着謝老師，清清秀秀戴眼睛的小姑娘，卻語氣執拗。
她也想參加比賽。
原本傅舒寧是不知道有英語演講比賽這回事的，剛剛聽到英語組的老師們討論，她才知道這回事，還知曉原來學校直接跳過校際選拔指定了江素雪。
剩下兩個名額，打算從高一高二里選。
聽到老師說剩下兩個名額的時候，她心裡一慌，想着爲什麼江素雪可以，她不可以，一衝動，心裡憋着一股氣，只想着要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
說出來，便沒有收回的餘地了。
她一直想跟江素雪一較高下，沒進高中之前，她一直是老師們最喜歡的學生，永遠的年級第一，每個老師都會把傅舒寧這個名字掛在嘴邊。而她的作文每回都會作爲範文被老師拿去展示，她的英語老師也時常誇她的口語非常出色。
學校裡所有人都知道有個叫做“傅舒寧”的年級第一。
直到她進了一中——
原以爲自己會繼續自己的神話。
但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她發現，這個學校裡不存在傅舒寧這個人，沒有多少人知道她是誰，只有江素雪。
同學，老師口中說出的，都是江素雪的名字。
她不再被提起，幾乎消失。
被誇獎，被當作範文的，也不再是她。
她的世界的，一夜之間，都是江素雪這個名字，而她蕩然無存。
傅舒寧原本滿心以爲，升上高中的自己，會繼續神話，會繼續平步青雲，理所當然地當着自己人人稱羨的第一名。
不是。
另一個人的光芒，將她完全掩蓋。
沒人知道，這對於一直是第一名的她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
她無法接受這種落差。
也無法接受自己不再是第一名。
自己……
怎麼可能屈居人下。
也不會允許，自己屈居人下，她只想當贏家，當最優秀的那一個，不想當第二，第三，第四……
沒有人知道傅舒寧心中對江素雪抱有的，強烈的競爭之心。
她一直想贏過她。
在謝老師眼裡，傅舒寧一直是那個成績優異且勤奮，認真努力的優秀學生，或許不是她心裡最好的那一個，但也是非常有分量的那個。
這個是有天賦聰明又懂得努力的孩子，很難得。
就是偶爾有點努力過頭，顯得焦躁了些。
是那種樣樣都要拔得頭籌的孩子，非常非常看重第一名。
傅舒寧突然提出要參加比賽，謝老師心裡頭訝異了一會兒，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覆，而是勸告般：“舒寧，你已經高三了。”
對她來說，參不參加，沒有太大的必要。就算剩下兩個名額，也更屬意從高二高一中選拔新苗子，對於學校來說，這更重要。
除非，傅舒寧有足夠說服人的理由。
“如果你想參加，給我一個理由，爲什麼？”謝老師端坐，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嚴肅認真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傅舒寧被問地一哽。
她要說什麼理由？
因爲想跟江素雪一較高下，因爲只有她一個人被學校直接指名而受刺激，因爲她也想讓其他人也看到她，而不是，總是談論着江素雪？
她想贏她。
這個理由真的可以告訴謝老師嗎？
她緊緊咬着脣，臉色有些難堪慘白，執拗地辯白：“江素雪她也高三。老師，我知道這個機會很難得，整個高中生涯也只有一次，我，想試一試……”
這個理由非常蒼白。
傅舒寧完全沒有說清楚，到底爲什麼。
謝老師蹙了蹙眉，終是嘆了口氣，自己到底還是心軟。雖然覺得她參加比賽的心不純粹，不是衝着贏比賽，也不只是因爲興趣，但傅舒寧的能力她知道，還是很不錯的。
她開口道：“這樣吧，你回去寫一篇五分鐘的演講稿給我，背好，五天後你來我辦公室，如果你在我這兒通過了，這個名額就給你。”
成了？！
真的成了？
傅舒寧頓時驚喜地擡頭，眼睛瞬間暴亮，雀躍起來：“老師，謝謝你！”
謝老師卻無奈地擺擺手：“先別謝我，等你交了演講稿再說。”
“老師，我會努力的！”傅舒寧無比認真地承諾，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寫出一篇完美的演講稿，讓謝老師看到，她並不比江素雪差到哪兒去，她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嗯。加油。”謝老師最後還是溫聲鼓勵了她一句。
瞧着傅舒寧興奮地離開，卻不由嘆了口氣，這孩子，這般性子，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到底缺點穩重。
“那剩下一個名額就在高一高二里邊選拔了……”
最後，校方還是辦了一次簡單的選拔。
選拔的確很有收穫，高一高二的好苗子不少，接下來幾年時間，等江素雪這屆畢業了，他們應該也能培養出新的人才。
只是，恐怕再難出現第二個她。
選拔的時候，謝老師還讓素雪專程過去一趟，做了一次即興的英文演講，讓學弟學妹們也瞧瞧真正的高手風範，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素雪依舊照常發揮，對學弟學妹們，演講更輕鬆自然有趣些，聊的話題，也沒那麼嚴肅。
其實她光是站在那兒，就足夠閃光地引人注目。
再說起話，更令人着迷。
視覺和聽覺的雙重享受，不少學弟學妹還是第一次見這位大名鼎鼎的學姐，聞名不如一見，見到真人，才明白她值得更多的讚譽，以前他們只知道她成績優秀，卻不知道真人氣質這麼好，風采卓絕。
也讓人更加懷疑自身——
他們能做到像學姐這樣出色嗎？
她看起來，太自然了，英文演講對她來說，就像是即興中文演講，流暢自如。
“現在吃驚還太早了，等到國賽的時候，幾乎所有選手都是跟你們學姐同樣的高水準，再進一步，總決選，你們要面對的是英語作爲母語國家的對手——”謝老師的聲音沉靜且穩重，卻無端給人一種壓力。她告訴學弟學妹們，你們的水準，離比賽的標準，還差得遠。
外面的天地，更是你們無法想象的。
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向上，精進，不斷突破的姿態。
永遠不能驕傲自滿。
真是讓人挫敗又服氣。
“江學姐真的是人嗎……”
“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弱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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