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超平的反應慢了半拍，當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發懵了，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惹得遠處的幾名不知情況的員工驚詫地望來。
韓超平根本沒有在意其他人，死死地盯着張主任大聲問道：“爲什麼取消了？軍方不是對產品都很滿意嗎？兩個月前您都不吝誇耀恆鑫科技就是我國的波士頓動力公司，下一個天擎科技集團……”
他的失態是情難自已的，張主任一句取消採購訂單，對於他來說簡直就如晴天霹靂。
因爲已經與VC簽訂了對賭協議，就靠軍方這筆訂單了，韓超平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在他看來軍方是不會開玩笑的。
沒有這筆訂單，恆鑫科技的產品目前爲止沒有民企運輸公司會要，因爲太貴了，技術發展還遠沒到壓縮成本的時候，但軍方不一樣，這不是以盈利爲目的的商業機構。
取消訂單，意味着百分之百不可能達到對賭協議的指標，公司就要拱手相讓。
韓超平不失態纔不正常，恆鑫科技幾乎付出了他全部的心血，就像他的孩子一樣。
張主任平靜的說道：“韓先生，你公司的產品是業界翹楚，很優秀，這不可否認。但軍方放棄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總的經費撥款有限，這一採購項目所需經費不得不優先讓道給其它項目，所以只能揮淚斬馬謖，實不相瞞被砍被擱置的項目不止你這一項。”
韓超平激動的道：“到底是什麼軍研項目，讓這麼多人給它讓道？”
“這涉及到了軍事機密，就算我知道也得保密，不能說的就是不能說，何況我也不知道。能說的我都說了，就這樣吧。”張主任嘆息了一聲，也不再猶豫，把通知帶到便離開了恆鑫科技。
人一走，公司的幾位核心開發者一擁而上。
“韓總，怎麼了？訂單爲什麼被取消了？不是已經板上釘釘了嗎？”
此時此刻，韓超平如同丟了魂一般，面對一羣手下的詢問，他沒有任何回答。
良久，他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韓超平在自嘲自笑中離去，員工們也不敢多說什麼，眼睜睜的看着老闆的背影，直到他離開研發室，這裡的技術人員也無心幹活了。
“聽說老闆簽了對賭協議纔拿到資金的，全靠軍方的訂單翻身，現在訂單涼了，老闆也涼了，咱們也跟着來涼了。”
“不至於吧，我覺得以老闆的能力恆鑫科技CEO他一樣任職。”
“什麼叫一樣？這能一樣嗎？之前公司是自己的，自己給自己幹活，對賭輸了，公司是別人的了，創始人成爲了打工者，換任何一個人都想不懂，真的要涼。”
“準備新的簡歷吧，要真的涼了我就去天擎科技集團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拿到天擎的offer。”
“人心就這麼散掉了，唉……”
……
一週後。
今天上午，何素來到了商都，並且把參與“天兵計劃”的志願者帶了過來。
天擎工業區，研發中心。
“志願者已經帶來了，總共12人，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何素見到顧成便如是說道，片晌，悠悠的輕嘆了一聲：“希望能一次成功，不要讓國家失望，爲了這個項目，剛剛不久我們因此損失了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什麼意思？”顧成疑惑不解的看着她：“怎麼聽你這話是話裡有話啊。”
聞言，何素望着他，想了想說道：“恆鑫科技你知不……”
“不知道。”
她還沒把話說完，顧成就率先回答了，喝了杯飲料望着她說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何素與之相互對視，道：“不嚴謹的說，是跟你有關係。恆鑫科技是一家跟你差不多同一年成立的科技公司，但發展速度、規模和優秀程度不及你的天擎科技。相對而言恆鑫科技依然非常出彩，本來就要拿到軍方的訂單，但是‘天兵計劃’一起動，一二十多項原定的軍研項目或採購預算項目等等，擱置的擱置，砍掉的砍掉，恆鑫科技恰恰是其中之一。”
顧成咬着咬着瞄向何素攤手道：“哎，你別跟我說這些，我可不背這口鍋啊，之前我就說了‘天兵計劃’這個項目是吞金巨獸，過2萬億軍費預算再考慮。”
何素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放心吧，你不是拍板人就算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也不會算到你頭上來。”
“坦率講，天擎科技雖然拿到內需訂單也就那麼幾筆，但無不是幾百億上千億的單子，今年的預算1.5萬億的規模，我公司已經拿了其中9.3%的份額。”顧成雙目遊離到別處，說着嘆息了一聲，然後回頭望這何素：“別的企業肯定對我有些意見的。”
顧成現在二十多歲，但並不是那種涉世未深，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蛋糕就那麼大，天擎科技又是新崛起的公司，卻划走了一大塊，其他人的份額肯定就少了，類似恆鑫科技這種慘遭波及的企業肯定不止一家。
“沒什麼好說的，你的技術好，就算你不想多掙也不行，怎麼？你還嫌多了？”何素倩笑的望着他。
“嘖，誰會嫌掙得多啊，我這不是關心友商嘛，天擎科技的體量上去了，格局和胸懷也得跟着上去，對吧。”顧成笑眯眯的說道。
旋即氣定神閒，悠哉地補充了一句：“沒辦法啊，畢竟天擎科技開銷這麼大，也是需要規模市場和利潤維持的，所以我是儘可能的擴大防務貿易出口份額，不跟自己人搶飯碗，大家都能過好日子，我去搶歐美人的飯碗。”
何素聽他這話，想了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少來這一套有的沒的，‘天兵計劃’這個項目是絕對禁止做外貿版，外國人就算是拿100億美元買一個超級尖兵的改造合同都不行，這是禁止外泄的絕密技術。”
顧成聳聳肩：“無條件服從組織決定。”
這很正常，軍工產品不同於普通商品，即便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研發了F-22戰鬥機，也非常希望能搞個出口外貿版，買家也超多，但北美至今都禁止出口。
顧成忽然問她：“你剛剛說的那個公司叫恆什麼來着？”
何素：“恆鑫科技。”
顧成觸屏桌面上點動了一會兒，查閱這家公司。
其實這家科技公司在業內已經頗具名聲，屬於後來居上者，把傅利葉智能、尖叫科技這些業內同行先驅都給比下去了，是貨真價實的後起之秀。
能被譽爲華國的波士頓動力公司，一家新的獨角獸科技公司，說明恆鑫科技是有點東西的。
但顧成還真就不認識，也確實沒什麼印象，畢竟自大狂、自傲狂。
沒錯，顧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從不覺得這個世界上在“忒磕澳肋基”這個領域還能有比他更牛掰的存在，獲得天擎核心之前他就是一位技術大拿，雖然也有傲氣，但不至於膨脹，沒有底氣就沒有膨脹的基礎。
得到了天擎核心的知識傳承=全世界我最拽。
這都不膨脹那不得憋壞了。
“是個人才……”顧成關掉界面，看向何素揚嘴一笑：“但我是天才、全才，選我是對的，pass韓超平這哥們也是對的。”
何素已經對他這種張狂不羈的言語表現免疫了，片刻，只見得顧成翹腿說道：“天才也是需要人才協助，或許可以考慮把恆鑫科技併購了，讓韓超平這個人爲我效力。”
“想法不錯，但不可能了。”何素如是說道。
“也對，俗話說得好，寧做雞頭毋爲牛後。”顧成聳聳肩，吸納頂尖的優秀人才到天擎科技自然是他樂意看到的，沒有也無所謂，缺了誰自己都能玩得轉，顧成就是有這個底氣。
“韓超平在五天前召開了董事會，已經主動辭去恆鑫科技的一切職務，並且提前結束對賭協議。兩天前已經出國飛向北美，現在估計在硅谷吧。”何素悠然嘆道：“再三挽留都沒能留住，是心灰意冷了，恆鑫科技的事情對他打擊不小，根據接待他的人的報告，韓超平對於取消訂單導致對賭協議輸掉了公司而耿耿於懷，覺得是國家擺了他一道。”
聞言顧成淡淡的說道：“歸根結底還是功夫不到家，思想覺悟不到位，願賭不服輸還輸不起，我最看不起這種人，既然簽了對賭協議，就要有輸的覺悟。聽你這麼說，這麼什麼韓超平免費給我打工都不要。”
何素說道：“不管怎麼說，他算是投奔美國人了，希望他別用自己所學的才華反過來刺穿母國的國防線。”
這個世界有三大真理：兔子東風、鷹醬民兵、毛熊白楊。
三大真理其二皆爲兩名華國赴美留學生創造，一個造東風，一個造民兵，美帝能保持幾十年的軍事戰略優勢，靠的是一個華國赴美留學生。
聽這話顧成想了想，向何素攤手道：“既然覺得他對國家安全存在潛在威脅，怎麼不限制他出境？”
聞言何素道：“現在是非常時期，韓超平具備出境的一切條件，也沒有犯什麼事，無端限制出境豈不是落美國人口實？那北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扣人了，咱們剛不久纔在例行發佈會上抨擊北美，瞬間被打臉，多丟人，多尷尬……”
顧成環抱雙臂，道：“他要幹對付華國的事情，我乾的永遠是保衛祖國的事。”
何素看着他並說道：“有舍有得，在你和韓超平之間，國家選擇了你，捨棄了他，所以你不能讓國家失望。”
“等等，我怎麼覺得你跟我在這繞了半天莫名其妙的轉賬了一筆因果給我，我這是躺着也中槍，找誰說理去啊？”顧成白眼一翻，這女人，黑的都能被她說成白的。
“總之你的要求全都帶到了，技術問題聽你的，還有別的什麼要求上報就是。”何素笑道，聊了一會兒便也告辭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