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嬌蠻女人
是夜，三人在公寓裡鬧騰到十二點多才回房睡覺。
不過除了是因爲鬧騰得太起勁，還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卻是興奮！別說了雲韻這個畫展的主辦人，就是跟在她身後的喬馨和方青二人想到自己忙活了這麼久的畫展終於要正式拉開帷幕時，心裡也是激動得有種想要尖叫的衝動。
上了牀，喬馨給尚亦澤打了一個電話。
其實自從程金浩的事情之後，尚亦澤便半強硬半耍賴的姿態，將喬馨留在了城郊的那處宅子，一直到畫展開始前五天，喬馨纔再次搬進了雲韻的這個單身公寓。而睡前，兩人的通話，則成了必修課。
尚亦澤接通電話，那獨屬於喬馨的興奮而嬌柔的聲音便傳入了耳際。
想來明天畫展就要正式開放，這小妮子的心思，尚亦澤還是懂的。
不過說來也怪，在尚亦澤那低沉如大提琴的聲音安撫下，喬馨那雀躍的小心情一點點回復平靜。
電話大概講了有五分鐘，喬馨便覺睏意如潮水來襲來，兩隻眼皮更是重得有如千金！
“困了麼？”
聽出喬馨語中的倦懶，尚亦澤略帶笑意的男聲跟着傳來，
“嗯。”
喬馨應着，小手伸手，揉了揉自己那雙已經耷拉在一起的大眼睛。
其實她還想和尚亦澤多說一些，關於三人做面膜的事呢。
奈何困來如山倒，喬馨又是打了一個哈欠之後，終是熬不住了。竟也忘了自己還在打電話，喬馨小手一鬆，手機從手邊，順着枕頭話落。
尚亦澤那頭便聽“咚”地一聲傳來，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小女人和自己講電話，說着說着睡着的事，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晚安。”
雖然知道喬馨聽不到，可尚亦澤還是盈滿寵溺，對着電話柔聲呢喃道，這才眷戀不捨地掛斷電話。
他何嘗不是滿腹話語想要和那個小沒良心的分享？
不過相比分享，他更願意喬馨早些睡覺罷了。
不得不說，很多時候，愛與喜歡，總是如此容易判別……
一一
青石市，世茂大酒店，二十六層。
黑暗的房間，映襯出落地窗前那一抹玲瓏而誘人的女人身影，而她的腳下，則是燈火輝煌的青石市。
那燈火五光十色不盡相同，勾勒着繁華，描畫着奢靡，不知是讓多少人如飛蛾撲火般淪陷。
不過是螻蟻罷了！
心頭閃過不屑的嗤笑，女人的臉上卻依舊只有清冷之色。
素手緩緩舉着酒杯，輕輕地晃了晃，攪得杯中通透而誘人的紅色液體在玻璃杯中跟着旋起來。
湊近鼻尖，酒香開始肆意彌散，女人的臉上這纔多了一抹笑容，淺酌了兩口，含在口中，細細品嚐着。
隨着女人的動作，時間彷彿也慢了許多。
然，突然想起什麼，女人眉頭一蹙，仰頭直接將杯中的酒紅色液體倒入口中，再沒了之前的優雅慵懶模樣。
將酒杯隨意地扔在旁邊的櫃子上，女人順着地上溫暖而柔軟的純羊毛地毯走到了電視櫃旁邊，一盤的茶果盤中儼然擺着幾支工藝精製的飛鏢。在夜色中，那飛鏢反射出一抹抹刺人的冷光。
女人沒有停頓，水蔥一般白嫩的五指摸上飛鏢，握住其中一支，來回撫摸了一圈之後拿起。
“哼！”
伴着一聲冷哼，飛鏢像是離弦的利箭一般，破空而去。下一息，飛鏢已然又穩又狠地釘在房門背後，鏢身在黑暗中晃了幾晃，這纔算真正停住……
實在有些無法想象，如此兇悍的力道，竟然會出現在這麼一個柔軟纖瘦的女人手中！
一一
翌日。
喬馨起牀後拉開厚重的窗簾，一抹嬌豔的陽光投入她的眼底。
想來今天這天氣和昨日應該差不多，是個晴好的日子，倒真算得上是天公作美呢！
喬馨微微勾了脣角，伸了一個舒坦的懶腰之後，轉身便進浴室洗漱。而在喬馨之前，方青和雲韻早已經洗漱完畢，雲韻甚至出門幫三人的早餐都買好了。
豆漿油條，最是簡單的搭配，卻也是最經典的搭配。
不過今天顯然不是挑剔抑或沉溺食物的時候，饒是喬馨這小饞貓也是剋制着自己，只吃了六成飽，便去換禮服了。
說來喬馨對這些總是要正裝出席的場合總是排斥多餘喜歡的，可今天這情況卻是絕對不同的。
看着喬馨那掩不住的興奮小模樣，雲韻和方青忍不住搖頭。
帶她，總跟帶個孩子似的！
而等到三人都換完各自的禮服，玄關即傳來了門鈴聲。
方青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便知是化妝師和造型師來了，不過還是爲了穩妥從貓眼看了一眼，確定了對方身份之後纔開門。
要說雲韻這單身公寓面積雖然不能和那些天價豪宅比，可喬馨三個人在裡頭生活那是絕對管夠的，但此時這領着大包小包的化妝師和造型師蜂擁而入之後，還真是有些狹窄了！
一番協商之後，喬馨和方青留在了客廳沙發的兩邊，而云韻則領着造型師回了自己的房間。
就看那兩個化妝師各自對着喬馨和方青琢磨、比劃了一會，這纔拿出一個頗爲巨大的化妝箱。箱子一打開，喬馨便看到那形形色色的化妝工具，再一次感嘆，這化妝的行頭真是不比自己畫畫少！
再往深一想，喬馨這妮子又是不樂意了。
敢情自己平時是畫紙，這些化妝師是直接拿自己的臉當畫紙呢！
不過心頭嘀咕歸嘀咕，今天這畫展卻是容不得半點含糊，喬馨到底還是坐得端端正正地讓對方在自己臉上塗塗抹抹。餘光看到方青那張蜜色的臉龐，此時亦是被塗抹，喬馨那不滿的小心思總算是平衡了一些。
好在能被尚亦澤任用都不是庸人，放在別人手裡可能格外繁瑣的步驟、程序，在兩人手中卻是格外的迅速。
大概不到十分鐘，兩人幾乎同時收手。
又是從那化妝箱中挪出一面鏡子，對着喬馨和方青，讓兩人清晰地看到自己此時臉上的妝容。
“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還可以修改或者重畫。”
顯然，這兩人也是知道喬馨這小姑奶奶的地位不低，沒有絲毫在業內對待那些小明星小模特的傲氣。
而除了態度和措詞，兩人的專業素質亦是不弱。
在這不算長的時間內，他們不僅完整地完成了妝容，更是精準地判別喬馨二人不同的自身特性和氣質，所化的妝容亦是截然不同。
相比喬馨，方青的妝容更爲簡單，也更具野性的力量。
她腦後的長髮亦是沒有太多繁複的手段，直接綁成了一個馬尾，和平時方青的造型倒是頗爲接近。這是髮型師剛剛趁着喬馨兩人化妝的時候，左右開弓，替兩人梳理的。
喬馨的髮型倒是稍顯複雜一些，斜斜地貼着後腦的編髮，有些像是蜈蚣辮卻又有些不同。
兩頰邊留了兩縷散發，少了一分拘謹，多了兩分隨意，讓她身上的靈氣愈發顯現了。
而她的妝容和這髮型也算是相映成趣，偏於甜美的化法，但又不單單是甜美，甜美中帶了一抹調皮的倔強，倔強中又投了幾許冷傲的氣質。隨着喬馨不同的情緒和表情，總會有不同的驚喜。
就像此時，看喬馨微微挑着下巴看鏡中的自己，臉上淡淡的，帶着一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那審視的目光，更是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女王，俯視天下的，女王！
只是女王陛下只是來回地端詳鏡中的自己，卻是沒有半點開口或是肯定的意思。
不由，爲她舉鏡子那名化妝師後背汗溼了一片！
生怕喬馨直接拋出一句“拉出去斬了”，自己這小命就要交代出去了。
不知不覺中，連他身邊的化妝師，以及對面的造型師也跟着繃緊了心裡的那根弦，整個客廳，霎時間，針落可聞。
一切，只爲了面前這個年齡不大，看起來甚至有些青澀、嬌柔的小女人，只等她的一句評價，等她說一聲，好……
“咔嚓。”
突然的開門聲打斷了客廳那詭異的氣氛，衆人皆是將視線轉向了雲韻房間的方向，自然，出來的人便是雲韻無疑了。
看着門中走出的人影，喬馨一愣，反應過來，不由“哇哦”了一聲。
不怪喬馨驚訝，而是此時的雲韻着實讓人驚豔！
平日裡雲韻的總是偏於素淡清雅的着裝打扮，而現在，一襲黑色抹胸長裙，還是貼身的線條設計，將她姣好的身材展露無遺。配上她臉上冷豔的妝容，真是當之無愧的女王，喬馨與之相比，倒更像是一個初具威儀的小公主。
而喬馨的表現，亦是如此。
喊了一句“老師”之後，喬馨直接就往雲韻小跑過去了，再沒有半點之前那冰冷的氣場。
看着喬馨和雲韻開着玩笑，那幾個化妝師和造型師卻是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老師，你今天真美！”
喬馨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詞，拉着雲韻的手臂，上下左右地端詳起來，那仔細的模樣，好似生怕錯漏了什麼秘密一般。
方青看喬馨這樣，又是忍不住打趣，“我說馨兒，沒準這就是你昨晚鼓搗的面膜和spa的作用呢！”
聞言，雲韻配合地點頭道，“我也覺得可能是昨晚你的功勞。”
喬馨哪裡聽不出兩人這話裡調侃自己的意思？
小臉閃過一抹緋紅，嬌嗔地衝着兩人皺了皺小鼻子。
“你們就愛取笑我！”
旁邊幾人看着喬馨這一前一後的變化，皆是忍不住在心中嘆了一句，女人果然是善變啊！
翻過這個小插曲，三人上了尚亦澤一早安排好的車子。
以方青今天這一身禮服，雖然並非不能開車，可終歸是不方便的。尚亦澤自是一早替三人備好了車子，連帶着準備了化妝師、髮型師各一名，防止喬馨那多動的小妮子出什麼意外。
車子平穩地行駛將近二十分鐘後停下，地點自然是是畫展無疑。
雖說此時畫展還未正式開放，不過已經聚了一些人流，這其中一部分是之前宣傳的效果，還有一份是尚亦澤的人臨時派發傳單給吸引來了，而更多的，卻是看着先前圍攏的人羣，莫名湊過來了。
不得不說，湊熱鬧這一特性，在國人身上的確是顯露無疑啊。
但不管怎樣，今天這事，“湊熱鬧”對畫展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繞過人羣，車子進入畫展中心後區的貴賓區。
三人，尤其是喬馨和雲韻下車後又是調整了一番自己的儀容。隨即，便聽前頭傳來一陣陣並不弱的鼓掌聲和喝彩聲。想來，是前面舞臺已經開始表演時間，在爲之後的剪綵賺取人氣了。
不知爲何，喬馨之前已經平穩的心情，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也就是在這事，旁邊雲韻的手機緊跟着響了起來，看着來顯，云云知道，是那些受邀剪綵的重量級嘉賓到了！
雲韻身爲東道主自然是要親自相迎的，便和喬馨打了一聲招呼後先行離開了。
話說回來，今天這受邀的嘉賓陣容的確不弱，除了有國家繪畫協會的副會長，青石市文化局的局長，一名畫壇泰斗級的大師人物以及一些在畫壇抑或青石市政界的頗有地位的人物以外，便是尚亦澤了。雖然在專業造詣上，他完全比不過前面三位，倒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影響力和號召力，絕對不弱於其他任何人！
而屆時會上臺剪綵的人，便是雲韻、尚亦澤以及前三位大人物了。
也幸好自己不用親自上臺剪綵，不然的話，喬馨這會怕是要直接腿軟在這裡了。
“喝杯水，放鬆一下。”
方青給喬馨遞了一杯溫水，後者的緊張，她自然是看在眼裡的。
“謝謝，方青姐，不過我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就要跳出來了一樣。”
喬馨軟趴趴地板靠在沙發上，淺淺地抿了一口方青送來的溫水，小臉都快要皺成一個小包子了。
“傻丫頭。”
方青說着，忍不住揉了揉喬馨的小腦袋。
她敢保證，如果今天這畫展的主辦人是喬馨，這妮子現在怕是依舊生龍活虎的，絕不會有半點不良的情緒，可偏偏這主辦人是雲韻！喬馨和雲韻之間的感情，方青無法完全瞭解，可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還是能夠發現一些端倪的。
所謂關心則亂，喬馨這傻丫頭一心想着雲韻，將她的事當做自己的頭等大事，能不緊張纔有鬼咧！
“馨兒，你要相信雲姐的能力，這畫展是她一手操辦的，若是那麼容易搞砸，那她還是你認識的，知道的那個老師嗎？”
方青不是一個擅長安慰人的人，但是她擅長剖析，她知道從哪下手，才能最快，最精準地解決問題！
喬馨聽得她的話，忙不迭失地點頭。
對於雲韻除了有相信，那都要趕上滿目崇拜了！
“既然相信，那不就得了！”
方青說着，接過喬馨手中的水杯，遞了一本畫展的宣傳冊給她。
下巴一挑，方青無聲地示意喬馨翻看看。
喬馨雖然不解，可還是照做了，看了幾頁，她有些明白過來方青的用意了，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謝謝你，方青姐。”
“說你是傻丫頭你還不承認，還跟我說謝謝！”
聞言，喬馨吐了吐小舌頭，那俏皮的模樣，方青知道，小妮子這心頭的緊張，十之八九算是克服過去了。
方青正想拉她去舞臺那邊湊湊熱鬧呢，一道不甚客氣的聲音已經傳來。
“喂，你們快起來，這沙發我要坐！”
嬌滴滴的女聲，帶着一股傲慢和輕蔑的味道。就好似這天下，除了她，一切的存在便都是多餘的，而夜只有她，方纔是這世界真正的女王。
頓時，喬馨不樂意了。
她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來人若是好商好量地說話，那倒還好，可這般一開口就如此嬌蠻，喬馨倒是有種想要和她試一試，誰更嬌蠻的衝動了！
“喂，你們是聾子嗎？”
看方青和喬馨依舊坐在沙發上，女聲高了亮度，也是更嚴厲了。
喬馨這纔將視線轉向了聲音的主人，來人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至多不會大喬馨超過四歲。她一襲寶藍色的短洋裝，一臉不耐地看着喬馨和方青。驕傲的腦袋梳着高高的公主髻，若是戴上一個王冠，倒和那跋扈的公主無二了。
不過對這所謂的“公主”，喬馨沒有半點傾慕，若是可以，倒是想要賞她兩巴掌！
但只是一瞬，喬馨便按捺下這想法。
想來這女人能出現在這，若不是雲韻特別邀請的貴賓，那也是和貴賓有關係的存在。
自己作爲主人，要大方，要寬容！
喬馨在心中無聲地做着自我疏導，半響，終是拉着方青從沙發上起身，打算離開了。
可總有那麼一些人，從來都不知道，見好就收這個道理。就像眼前這個好似花孔雀一般的嬌蠻女人，似乎在她看來，喬馨的讓步便是畏懼，所以登鼻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