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鍊鋼哈哈一笑:“你知道個……咳!大肥,這你不懂。現在我不方便說,但據我瞭解,最少也是這個數。”他伸出一根手指,這可代表太多意義了。
“一百萬?”
“靠!”趙鍊鋼乾脆懶得說人話了。
“一千萬?”表哥說到這裡我都快笑了,覺得自己是在逗小孩或者精神病患者開心,趙盛那個夢蛟龍夜總會要是拍賣的話,也不一定能純買一千萬呢。
“我說,你就不能大點兒氣魄?沒見過錢是不?”我很不高興他對我表哥這麼不客氣,你小子見過錢,還吃雞吃成這副德行?
“我告訴你吧,就是出一個億,也有人來買!他還得樂呵呵的,當我是白送給他一樣!”
溫啓泰終於不相信了:“小鋼,你怎麼啦?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以爲我瘋了是不是?好!那咱們就走着瞧!看到時候誰嚇一跳!我現在也是有錢人了,不跟你爭,這就是涵養……”說着他叭吱叭吱吞掉最後一個雞爪子後又很沒出息地把手伸向那隻烤鴨,“我打算定價三千萬,這是它的底價,不能再少了。到那時候,文明,我除了要僱用職業殺手除掉秦伯乾,還要遠走高飛出國好好享受,到時候誰也找不着我。你們呢,我也不虧了你們,你和你表弟一人一百萬,花着玩兒吧!哈哈!”
他奸笑了幾聲。驀然覺得不妥,覺得這樣反面角色的笑法下場都不大吉利,於是又正色跟我說:“大肥,你要掙錢,也不能閒着。我給你分派個任務:煙州東港那邊有個永興漁業,你知道吧?聽說現在叫秦伯乾吃了。我是不能出門,文明吧,當年也是著名的社會小哥,秦伯乾以前的手下畢含剛錢紅偉什麼的,鐵定能認出他來,也不好辦。你就去跑個腿,靠近傳達室有個破儲藏室,你到那面牆左下角摸摸,有個做了記號的磚,你把它弄開,裡面有裝着獵槍的帶子。你給我拿回來,注意別讓人發現。”
溫啓泰驚問:“這事兒別牽扯大肥。你既然有錢僱用殺手了,還要槍幹什麼?”
趙鍊鋼不耐煩地擺手:“別廢話了。做這樣的買賣,還能不留一手?人家肯定有裝備,我要是赤手空拳,買家得了貨不認賬,我怎麼辦?文明,你別忘了你能得到一百萬可都是我給你的!”這話好像是他越獄來我們家避難都是對我的一種恩賜似的,他大概覺得自己已經是億萬富翁了吧?真他媽噁心。一邊吩咐我,一邊扒拉着各類吃食,還嚷着要看黃碟,毛病真不少。
這傢伙的本性一着急就顯現出來了,我真懷疑就算事情順利,他會不會兌現諾言給我們倆錢。我雖然膽子小,可也是恐怖電影的忠實愛好者,頭一回幹這種事,心裡不免有些忐忑。那個骷髏頭,不像是中國古文化的產物,而且最前面的四顆野獸的尖銳牙齒,更說明這骷髏並不是人的骨頭……
我乘坐209路公交車,整整一個鐘頭才趕到海邊,這裡的空氣很不好,混合着腥氣和甲醛加高錳酸鉀的怪異味道。我從後面的宿舍高牆爬了進來,儘管牆頭佈滿了三角形的鋒利玻璃碴子,可對我這個常年逃學逃課深夜上網的慣犯來說,爬高牆躲避巡邏保安算是行家裡手。我跳進來之後去指定地點扒拉了老半天,好在大菱鮃養殖車間裡不斷更換的活水水流聲音巨大,震耳欲聾,要不我用力砸牆的聲音肯定傳得到處迴響,到時候非把兇猛的看海狗招來。
費了好大勁兒,我總算找到了一個年代久遠的布包,但裡面可不止是一把趙鍊鋼所說的獵槍,還有一把手槍和幾個裝滿子彈的粉筆盒,我對槍沒有研究,但覺得這把手槍要高級多了,警察才能佩戴。我又氣喘如牛地把磚頭推進去,然後將牀推回原位。
臨走時那大爺卻偏偏回來了,我正好和他打了個照面。這陣子正好趕上海帶簾出庫的季節,隨着大量買家來看貨,沿海附近的工廠幾乎把所有的人手都用上了,甚至連廠長都要親自上陣,這大爺當然不例外,織了一整天簾子,累得夠嗆,看到屋子裡面有個人,很是狐疑。我呢,乾脆打開電視,大模大樣地坐着看。大爺見我這樣,一時也拿不準我是什麼人,別是買家帶來的孩子,隨便訓斥很有可能令單位痛失一筆大買賣,到時候自己也許會被開除。我慢悠悠地站起身,胡說自己是水產研究所下屬單位的臨時工,問這裡是不是海帶出庫,要到附近的海上去掛苗,希望貴公司派幾個人手去幫忙。估計大爺沒見過我這麼不要臉的主兒,連吼帶罵叫我滾,說再見到我就把我拿到海上當苗掛。我臨走的時候爲了顯得更真實,還說自己以前是這裡的臨時工呢,你老人家還是我的晚輩。大爺大怒,說再不滾就把我扔進海里嚇唬龍王。我這一胡扯,就很難再讓他懷疑,其實沿海地區的工廠多半都大量僱用附近村子的童工,**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料那大爺還真負責,忽然拿起電話來打:“嗯,對啊,小劉,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也應該是他們領導來啊,我們的上面也該被通知到,怎麼會派個臨時工來?……嗨!誰說不是呢?啊對,我留意過了,今天中午沒客人來,伙房也沒給小餐廳單獨做好飯……什麼?你估計是外面來偷東西的是不?那好,我得追他回來……那小子長什麼樣子我哪能形容得出,你回來看看監控錄像就行了。喂!”他衝我喊,“快給我站住!”
我害怕了,原來人家有監控器我居然沒注意,這下完蛋了!可這也不能怪我,你趙鍊鋼在監獄呆了十年,外面有什麼變化你也不知道,裝了監控器你也沒算到,你沒告訴我可不能說是我的責任。我聽到大爺的高喊,越跑越快,衝到209路站點坐上了車。
拿回槍後,我長了個心眼,把手槍留在身上,只把獵槍帶了回去。這也是很冒險地賭一賭,要是趙鍊鋼發現我陰他,決不會有苦難言,依照這傢伙的性格,準會跳起來直接問我是不是把另一把槍纔起來了。雖然有點危險,但我表哥是他多年的兄弟,應該也不會把我怎麼樣,大不了我死活說找不到另一把了。
誰知趙鍊鋼竟然如獲至寶,滿意地拍拍我,然後當着我們的面上了子彈,把剩下的子彈全部裝到風衣口袋裡。據此我也能看出,這兩把槍應該是趙躍進本人放的,趙鍊鋼只是從他大哥口中得知,並不知道具體有幾把槍。
溫啓泰則一臉抑鬱的表情,他屬於內向性格,別人不把他逼急了,他也不會輕易顯山露水。我相信趙躍進的天下應該是表哥幫忙打下來的,趙鍊鋼只不過是仗着血緣關係橫行的狂徒罷了。我建議趙鍊鋼不要光在傳單上印這麼個圖案,很引人懷疑,最好有個幌子作掩飾。於是我打印了一份胡謅八扯的動漫設計簡介,外人要是偶然看見,不明白的還以爲真是那麼回事兒呢,只有行家才能看得出來。趙鍊鋼一聽直誇這個方法好,稱讚我越來越接近他的智商了。於是我們把傳單偷偷摸摸地發出去。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把貨脫手,遠離危險,我們分不分得到錢是次要的。
等我回來,又坐了兩個多鐘頭,溫啓泰一直皺着眉頭,抽出了兩菸灰缸的菸頭;趙鍊鋼穩定情緒的方法是不停地吃,他把烤雞烤鴨都吃完後,又連吃了兩個雙層漢堡,才坐得住。終於,大約十一點多一點,溫啓泰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