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八 不長生 入蓬萊
楚平跟寒雪講述了崑崙之後的境遇,東華界的風光,古魔神祇,仙真四品,天君至尊……
“很久之前就想過,在星球之外,浩渺的太虛之中肯定還有別的智慧生靈,像我們人類一樣。雖然那時候的想法多流於科幻,從沒有想到過會有修行和長生,”寒雪眺望着已經入夜的星空,無限嚮往的道,“卻不想在這個大宇宙之外,還有不知多少的平行時空,那裡的世界也是如此豐富多彩。然而又有多少人能去看一看,甚至去想過那些世界的存在……”
楚平也被寒雪的感慨感染,“是啊,世界那麼大,相比之下,我們都很渺小。”
寒雪俏皮的笑道,“可是你想啊,我們曾經相隔一個世界,可還是重逢了,多麼奇妙!”
“是啊,相隔一個世界……”楚平像是被觸動了哪裡,腦海裡有靈光一閃,稍縱即逝,再去回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寒雪張口想說什麼,卻又閉口不言。
“你想說什麼?”
寒雪嘆了口氣,“我是想問你,那個世界,你還回去嗎?”
楚平想了想,笑着道,“緣來緣去,總有緣盡時。若這個世界的緣法已盡,去哪裡還不是一樣。”
“緣法若盡……”寒雪臉色有些微白,“你的意思是?”
“不錯,”楚平眼神裡有痛苦,有懷疑,也有堅定,“其實這是我剛剛做出的決定。來之前我想的更多是父母若不在了怎麼辦?痛心?後悔?”
“天可憐見,我見到了他們。他們活的很好,膝下有兒孫,盡享天倫之樂。這還不好嗎?”
“莫說我根本沒有讓他們長生的能力,即便是有,對他們來說真的就是幸福嗎?”
“這是一場孤獨的旅行,並不適合所有人。”
“修行是各人事。我能做的,也只是讓他們健康的多活一些時間。待到親友皆去,長生,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現在就很好,真的。”
楚平像是在說服寒雪,更是在說服自己。
看着楚平眼裡的淚光,寒雪忽然緊緊的抱住他,“別說了,我知道放下的痛苦,取捨的艱難,真的,我明白!”
楚平拍了拍她的後背,泛着淚光柔聲道,“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
他忽然站起身來,抹去眼中的淚水,“對了,我那個分身結婚了沒有?”
寒雪一愣,仔細想了想,“應該是沒有吧,他每次回來我倒是都聽到伯父伯母在催他結婚呢。”
“那就好,”楚平猛的把寒雪抱起,“我們這就去見他們,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要結婚了!然後帶他們去遊遍大江南北三山五嶽,看盡天下風景!”
寒雪低下頭,滿臉都是幸福的笑意。
…………
蕭千羽腳踩一朵白雲,悠然而行。蜀山掌教之子出行,沒有奢華的儀仗,沒有太多的僕從,只有兩個童子樣人,帶着被蕭劍空重新封住修爲的陳嘯。
“當年曾經與我齊名的那些人,都成往事。那時候最耀眼的崑崙四傑,除了死掉的葉忘情,另外三人龜縮不出,都不值一提。我道年輕一輩當以我爲尊,就算是那些修了無數歲月的人,敬他禮他,無非因爲他們是長輩,若論修爲,他們又算什麼!不想這個楚平又出現了,吾道不孤,也沒有讓我失望!”
蕭千羽像是自語,踏雲而行。
蜀山飛劍,一去萬里。他卻用了最簡單的法子,一路飄飄蕩蕩。
“想那人再怎樣,如何能與少爺相比!”一童子奉承道。
“你知道什麼!”蕭千羽雖然呵斥着童子,但語氣裡卻沒有分毫責備,有些高興,顯然是相當受用。
一路漂洋過海,沒有異常。
來至東海外,蕭千羽也不着急,倒像是漫無目的的亂逛。又在東海上漂游了兩天,他才向偏南方疾行。
一日清晨,大海上薄霧繚繞,煙水朦朧,籠罩了有數百里的海域。
薄霧之外,蕭千羽取出一枚白色微黃的玉符,輸入真氣,立時便有海量的符文夾雜在光束之中招搖而出,如劈波斬浪般,薄霧立時就被這符光照破一條通道。
迷濛的霧氣之內本也只是海域,煙波起伏,被這符光一照,卻恍如打開了另一番天地,有五光十色的晶芒從那條僅一人多高的通道內照射出來。透過那條通道,隱隱可見其中白鶴玉兔奔走、琪花瑤草盛放的仙境。
蕭千羽不待有人出來迎接,自顧自的邁步就走了進去。
他卻沒有察覺到,一道微不可察的爍芒依附在陳嘯身上,跟着進入了這條通道。
這閃爍的微芒,自然是楚平。
回身觀望,隨着一行人的前進,已經走過的道路正在消失,可謂一步一幻滅。
通道是由無數流光交織而成,內中更有繁若星辰的符文。這些符文隨着如水般流動着的光華而浮沉變幻,像魚兒一樣。
蕭千羽能看到流光組成的通道壁上的那些符文,那兩個童子卻只看到燦爛閃耀的光芒,楚平修爲如此之高,看的卻還要更深更遠。
一眼看過去,符文不是符文,而是無數跌宕的殺器!
這是蓬萊的守護大陣,綿延橫亙,若是外人觸動或是掌陣之人催動變化,這些符文立時就能化作海量的飛劍利刃、火爐丹鼎乃至諸般樣式的法寶,勾動天雷,調御水精,足以滅殺任何渡劫境修士,困住任何大乘境修士!
甚至,在重重符文深處,還有一處晦澀的區域。那片區域就如生鏽的鎖具,恐怕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運轉過,卻隱藏着讓楚平都忌憚的力量。
“當年就聽說此界是上古大戰被打破了的殘界,看來傳聞應當不虛。營造蓬萊大陣的人絕非煉氣境的修爲,只是蓬萊已經很久都沒有人能催動這方大陣的全部威力了!”
“蓬萊仙島,藏身於另一重空間,對空間的感悟竟然如此之深?”楚平有些驚訝,不過旋即明白過來,“這是大陣核心深處的功用,自行運轉,連御使者都未必明白。看來當年以大手筆將蓬萊煉作法寶之人果非一般人……”
觀一重陣,便知許多秘辛。
空間?
遠在江北市的楚平真身此時正在夜幕的繁星下眺望夜空,仔細感應着第二元神的一切見聞。蓬萊內蘊的空間秘紋,竟比自己眼下掌握明悟的還要精妙。
他的眸子裡閃耀着妖異的紫光,透過遙遠的距離,隔空貫注到分身體內。
第二元神乃是神靈之身,並不能運轉一念萬法。剖析這蓬萊大陣,還是要真身親自動手。
隱秘玄妙的空間之術,讓楚平靈念一閃。真身於萬里之外,忽而有所感。
虛空聖法運轉開來,周圍空間如水紋盪漾,登時在他頂上凝成一尊寶塔形狀。
冥冥中,似有觸動。
宇塔是他最早接觸的法寶,也是引導他進入修行最重要的東西。而這件法寶,便是最頂級的道器。
匯聚一方世界之空間規則。
不錯,就是規則!
即便如今宇塔已被塔靈拿去,但人與器間緣法未盡,在這一方世界,感悟冥冥中的至高空間規則對楚平來說,要比在其他世界更容易。
就在真身忽有所感時,蓬萊島上,蕭千羽一行人走到了通道的盡頭。
儘管通道是由流光匯聚而成,但路盡見仙境,明亮的天光依然讓他們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溫和的白光好像都凝聚在盡頭那個人的身上。
“蕭兄遠來,有失遠迎,鄒海平惶恐不已。”
大笑聲中,一身白衣卓然,宛若翩翩公子哥的蓬萊掌教大弟子鄒海平上前幾步,與蕭千羽作揖。
白衣垂範,卻不染埃塵,高潔如仙人。
蕭千羽回禮見過,打了招呼,不外乎“許久不見鄒兄風範更勝往昔”之類的客套話,很快就轉入正題。
“實不相瞞,此次前來是有要事面見燕島主。”
“哦?”鄒海平笑道,“如今四海賓服,八荒朝拜,大事可期,恕海平無禮,不知是何事需蕭兄前來面見吾師?”
說話間,鄒海平已經着人去知會燕飛來,自己也引着蕭千羽往島深處走去。
楚平只聽兩人說着沒有實際內容的談話,也在觀望蓬萊風光。
這個能與崑崙齊名卻不顯於世的神秘門派,世間絕大數修行者也都只是聞其名而從未親眼見過,果然一派好風光。
島內有數座高大的山峰直入雲霄,頂峰更是雲遮霧繞看不分明。諸峰上都有一掛瀑布垂落,水流鳴濺,在陽光下如無數瓊珠碎玉飛瀉。鳥語花香自不必說,煙霞紫霧繚繞飛騰,蒼鬱古樹密密成林,鹿幽鶴鳴,鸞鳥飛翔,丹巖怪石,峭壁奇峰。
“果然人間仙境,修行聖地!”便是楚平這見過多少大世面的也不由暗暗讚歎。
蓬萊雖藏於空間,周邊卻仍有海水拍打的潮音傳來,溼氣撲面,讓人神清氣爽。
一眼放去,不知邊際。但島內山間有各色光華隱隱閃爍,不知藏着多少修行之人。
“賢侄遠來,請至三仙峰!”
鄒海平引着蕭千羽緩緩入島,解說風光,便聽一個浩大的聲音響徹諸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勢威壓籠罩全島。
蓬萊最高的那座山峰上,仙光大放,白虹繚繞,於層層雲霧之內驟顯一座輝煌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