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祖巫眸光深邃，指尖在桌案上敲擊，一下一下，有一種莫名的節奏。
她梳理風曦的過往，無數細節串聯整合。
“雖然他的真靈魂魄，乾淨純粹，一點大羅者落子的跡象都沒有，不像誰的小號……”
“但……至今以來，諸般人生軌跡，實在是太出彩了。”
“出彩到，我想不注意都不行。”
后土垂眸，那書本便無風自動，一頁頁的翻動起來，顯出風曦的人生軌跡。
“先是跟那九個傢伙組隊。”
“再是參與到巫族外交訪問的隊伍中……兆億億巫族，才幾十萬人有這般機緣。”
“這些也就算了。”
“隨後，還碰見伏羲，得其賜予……躋身十萬機緣生靈中的一員！”
“崑崙山，遇到赤松子。”
“三千年來，折騰商業聯盟，收益冠絕整個巫族團隊……天材地寶不說，關鍵是收集了快有整個洪荒百分之一的文明智慧。”
“太多太多的巧合了……就像是那一杯要他命的酒一樣。”
此刻，整個巫族上下，排除掉祖巫、大巫，誰是最靚的仔？
毫無疑問，必須是風曦！
走完一條外交之路，風曦如同是越過龍門的鯉魚，是絕對驚豔的質變！
太多太多的巧合，成就了他眼下的非凡。
但是……
“這真的是巧合嗎？”
后土看着一旁垂手而立的牧，淡笑問着，“巧合到讓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巫脫穎而出，甩開那些背後有大羅暗中支持、甚至乾脆就是自己親身開小號下場的小巫？”
“洪荒之中，沒有巧合，只有天意。”牧恭敬回道，“一切的巧合背後，都是大羅在博弈。”
“對啊……”后土長舒一口氣，“沒有巧合的。”
“越是驚豔，也意味着背後落子參與的存在越是不普通。”
沒有巧合，就只剩下了必然，頂尖強者互相博弈……誰實力強大，誰心機更高，才能讓局勢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偏移。
而能讓一個小巫，在大羅小號滿天飛的巫族中，如此拉風的脫穎而出……關鍵還是一切都那麼的合理、自然，背後出力的存在之強橫可怕，不容小覷。
一般的大羅，顯然沒這本事。
對此，牧很有發言權。
別看他是大巫……大巫又怎麼了？
大巫就不能開小號了嗎？
他丟了幾千個小號，在十二祖巫的部落中扮萌新、演菜鳥，想要裝逼。
結果呢？
九成九都是不上不下……是最頂尖的一批人，但絕對不能說是首屈一指。
每一個大區，前三的位置永遠沒他的份，想擠前十都夠嗆！
唯一一次名列第一，還是大號給開掛，拉下臉來偏幫。
結果，大號剛一轉身，小號就給懟下去了。
一個名字喚作“赤明”的小巫，臉上和和氣氣、下手卻賊黑賊狠，將他給掀翻了。
‘水太深！’
這是牧發自心底的感受。
正是因此，他一點都不敢小看，如今這些一根指頭就能碾死一大片的小巫……鬼知道，碾死完之後，會不會有幾十尊大神通者一臉獰笑的看着他！
“風曦太出彩……如果有人站在他背後，一定是很不簡單的。”后土淡淡道，“若是人族的王，那一定是最強橫的人王之一！”
“燧、羲、媧、炎、黃……五個中的一個。”她掐指一算，“燧、羲，不足爲慮。”
“媧的佈置，我很清楚，與之無關。”
“剩下的……就是炎、黃了。”
“爲什麼不會是哪位祖巫大人落子呢？”牧有些困惑。
“唉……”后土罕見的傷感嘆息，“我等祖巫，看似風光無邊，眼下的紀元橫行天地……但是，人族的五方天帝，卻是踩着我們上位啊！”
“伏羲、神農、少昊、顓頊、黃帝……沒一個簡單的。”
“別的就算了。”
“黃帝，竟然敢讓本座爲屬神……好大的膽子！”后土咬牙冷笑，“少昊跟顓頊，還與其疑似一夥的。”
“這傢伙不揪出來，實屬本座心腹大患！”
祖巫殺氣狂飆，讓牧吶吶無言。
“先前我懷疑，風曦疑似黃帝的棋子，是他介入巫族、最後又顛覆巫族的關鍵籌碼。”后土冷靜情緒，“自黃帝始，人族便在清洗巫族痕跡。”
“黃帝斬蚩尤、斬刑天；顓頊承其志向，壓迫共工……”
“不過現在來看，風曦的嫌疑小了許多。”后土眯着眼，“沒有赤松子介入，他直接就斃命了。”
“他不是黃帝的棋子……倒像是另一人的。”祖巫道出名號，“炎帝！”
“炎帝，有扶持一個小巫脫穎而出的能力……他與黃帝，都是人族最驚豔的王，甚至做到了‘以名代族’的地步，將自己的痕跡烙印在人族的最深處。”
炎黃……炎黃正統！
不過可惜，炎帝、黃帝雖然都爲正統，但炎帝在黃帝手裡吃了大虧，被擊敗了。
故此，雖然都爲正統……可在他們之後的人王，承襲的都是黃帝的意志。
但無論如何，炎帝都不可小視了。
“炎帝強橫，黃帝更可怕……也算是符合了眼下的局勢。”后土道，“炎帝的棋子非凡，可結果？有人出招，風曦這枚棋子就幾乎廢了，不得不遠走避難，將基本盤拱手讓出。”
“盤面已經做大，但在收穫果實的時候卻只得退出……”祖巫意味深長，“最後，會便宜了誰呢？”
“我很好奇呢。”
說是好奇，但這位祖巫的種種表現，那未盡的言辭都透露……這絕不是單純的好奇。
“那……風曦既然與炎帝有關，我們是否需要提防？”牧請示，“炎帝真身不明，隱藏迷霧中，態度難料……”
“無妨……”后土擺擺手，“炎帝願爲人王之一，大致與我等在同一條戰線上……這便足夠了。”
“況且……”她眸光流轉，“他日，我們未必不能成爲盟友——在對抗黃帝的問題上！”
“聯手炎帝，抗衡黃帝。黃帝一脈想要肆意妄爲，抹除我等巫族的力量；還有大剌剌跑到我的頭上，分出高低主次，作威作福……呵，有那麼容易嗎！”
很顯然。
儘管不明瞭黃帝是誰，但后土祖巫心中早已積蓄了諸多不忿。
暗搓搓的謀劃算計……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算盤敲打的噼啪響，后土祖巫覺得沒有缺陷後，示意牧退下，自身則敲響一口金鐘，喚來十一祖巫，進行一次祖巫會議。
在一道道曠世絕倫的威壓席捲後，這方殿堂中的氣象徹底變了。
祖巫聚首，他們的大道顯化此間，激盪無量紀元、諸天時空，讓歲月爲之詠唱，讚頌他們的永恆與至高！
十二祖巫，十二位強橫無雙的大神通者，橫行這個紀元的巔峰戰力！
……
“后土，你有何事？召集我等？”
燭九陰開口，道音激盪萬道，讓天地顫慄。
“我的部落中，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問題。”后土祖巫道，“一尊小巫，出了點意外。”
“就因爲一個小巫出意外……你就把我們都叫過來？”天吳祖巫嘆氣。
“意外是小，這背後透出的問題是大。”后土淡淡道，將風曦的事情簡單說了說，“通過這，我們或許能捕捉到一些隱藏在暗中人物的痕跡，讓他們由暗轉明……省得最後我們打生打死，將妖族打翻了，卻被人給撿了便宜。”
“黃帝、炎帝……這確實是不容忽視的巨頭。”一些祖巫頷首，表示認同，“尤其是黃帝，諸多人王尊奉其意志，對我巫族有太大敵意。”
“雖然人族、巫族，根源爲一，只是負責的工作不同……但人王對我等下手，就如同戰勝了敵人後，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削將帥兵權！”
祖巫，掌握兵權，統率人族兵戈……面對這情況，怎麼能忍？
“若是能將黃帝給找出來，縱使因爲有共同外敵——妖族，所以不會喊打喊殺。”被幾位祖巫贊同擁護的后土很滿意，“但有了具體的防備目標，也可以避免到時候被陰了。”
“你說對不對？帝江道友？”她猛的看向了帝江祖巫，語氣之中頗有深意。
“哦？”帝江挑眉，“后土道友此言何意？”
“我聽說，帝江是帝鴻，帝鴻是黃帝……你覺得呢？”后土身子微微前傾，無比認真的看着帝江，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變化。
“話不能這麼說。”
帝江祖巫微笑，看起來一點被后土質疑的生氣怨恨都沒有，一如既往的淡定自然。
“常言道，盡信書不如無書……那些外界流傳的信息，如何能倚仗爲判斷敵我的證據呢？”
“說不得，就是陰謀家在散播謠言，混淆視聽……后土道友偏聽偏信，不妥、不妥啊！”
“空穴來風，豈非無因？”后土挑了挑眉毛，“我只是大致揣測一下而已，帝江道友莫怪。”
“哦……是這樣嗎？”帝江臉上笑意更濃，“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后土道友勇於質疑、敢於批判，將心中疑惑訴諸於口……這是很好的品德。”他話鋒一轉，大褒大讚，“人與人之間，有時候會出現各種誤會，被謠言中傷……這個時候，當面交流，縱然言辭鋒利，但也絕對比背後指指點點、暗地謀算要好的多。”
“有什麼問題，說開了就好……也能拔除彼此心中的刺。”
面對后土的懷疑，帝江祖巫有大將之風，鎮靜從容，不周崩於面前而不變色，無聲無息中化解鋒芒。
后土蹙眉，她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對上此刻一副虛懷若谷、誠懇謙虛的帝江，竟是覺得再滑手不過，根本無法掌握。
這，跟她預想中的劇本不一樣啊！
“此帝江，未必是彼帝江。”帝江道，“畢竟有的時候，共工氏的首領，也被尊稱爲帝江。”
“啊哈？”一旁老神在在的共工祖巫擡起了頭，一臉懵逼。
莫名奇妙的，怎麼就扯到了他的身上？
“帝江的帝，與后土的後，有時可以是一樣的含意……都作領袖的意思。”帝江淡定無比，“后土，大地的主宰；帝江，江水的帝王。”
“江，在水爲工……跟共工道友的部族，其實是很有緣份的嘛！”帝江一指共工，微笑道，“難不成共工道友，便是黃帝的真身，打入到了我巫族之中？”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這一刻，共工祖巫的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