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話,姓林的,明明你出手是在阿花咬中寒青之後,寒青當時還用劍來刺馬景仁,根本就沒有要死的樣子!”陸揚娘揚臂一劃,氣勢十足的吼道:“大家都看得到!”
馬景仁有奪命幡那種邪物兒,陸副院長自然心知肚明。他沒看也猜出馬景仁馭使契約玄獸攻擊無功之後,肯定用了奪命幡攻擊寒青。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林教官沒有點明已經算是看自己面子了,結果他那個蠢笨如豬的兒媳婦居然自己掀了出來,氣得陸副院長上前左右開弓連抽了兒媳兩耳光,再大吼一聲:“滾回去!”
擱別人覺得陸副院長這就算是服軟了,也不會再認真計較了,就連林教官也準備就此作罷的,不想寒婧不幹:“鬧了事就想走,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嘛!那我們就天天打上你家的門,打砸一通就閃人!”
陸副院長是實權派,資歷比莫院長還老,學院裡就他敢跟莫院長拍桌子對吼,被學員當面威脅的事情他還真沒碰到過。他很平靜的看着寒婧,平靜得有些詭異,讓人都認爲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林教官低聲道:“寒青,不要太過份了!”
“林教官,你不要太軟弱了,林音被人罵你不管,被人打殺上門你也要忍,不懂你怕什麼啊!”越說越火大,寒婧猛的揚劍指着陸揚娘吼道:“副院長家裡跑出來個阿貓阿狗都能隨便咬人,還不能打啊?”
更好了,把陸副院長的長媳叫成“阿貓阿狗”,林教官只得朝陸副院長投去無奈的一瞥,表示自己無能爲力,畢竟他相信看楊烽大人的面子,陸副院長不可能真拿寒青怎麼樣的。
這麼彪悍的學員,打從風雲學院創立之始就不多見。
小院內外安靜得像墳場,風嗚嗚的卷地而過,天色也陰了下來。剛纔還氣血沸騰的陸揚娘,這時候感到涼意入侵透骨的寒。
“說得好,是老頭子治家不嚴。”陸副院長平淡的說。碰上屁大點事都咆哮如雷的他,此刻這麼平靜的認錯,即便知道寒青背景的人都覺得不正常。
寒婧火氣一上來天王老子都敢拿劍砍的主兒,哪管陸副院長正常不正常,輕飄飄的認個錯更不可能澆熄她心頭之火,僅報以冷哼兩聲。
“老頭子自會嚴加管教家裡人,同時爲表示老頭子的歉意,老頭子願意給林教官一家及你們幾名學員相應的經濟補償,你們是什麼意見?”
能聽到陸副院長說的這番話,絕大多數人都覺得明天可以看到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當然寒婧絕對是例外的那個,她還不滿意:“你說會嚴加管教,我們就信啊!”
陸副院長目光一凜,很快又恢復平靜的狀態。
林教官一直密切關注着陸副院長,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一直在思索陸副院長爲何突然轉性子,自然將陸副院長的神情變化收在眼中。
忽然心頭靈光一閃,林教官暗道:莫院長居然沒有露面,按理說這事情也不算小了,莫院長就算是看楊烽大人的面子也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現在都過了這麼半天了還沒見人影?難道說,莫院長希望這件事情鬧大?
林教官能想到的,很多知道內情的聰明人也想到了:目前的事件已經不再單純,上升到學院內部的權利之爭了。
陸副院長多精的人,自然看出林教官想明白其中的道道了,微笑道:“林教官,你們家受到的傷害最大,要不你跟寒青商量一下該如何賠償吧。”
明白其中的貓膩了,林教官自然不想淌渾水,兩手一攤苦笑道:“我們家倒沒什麼,看寒青的意思吧。”
這算是兩邊都沒得罪,既給了副院長面子表明自己想要息事寧人,林教官又沒把話說死,反正這事兒會不會鬧下去得看寒青的意思。
陸副院長想罵林教官狡猾吧,卻又明白他說得在理,畢竟有楊烽大人作後臺,寒青那小子誰的帳也不賣也很正常。
在學院的某間密室裡,莫胖子撫着肥得流油的下巴微笑道:“林教官還是挺識時務的,可以提拔下了。唔,學政堂竹老鬼的位置也該挪一下了,老東西資歷不比陸老頭低,完全可以勝任副院長一職嘛!”
不曉得自己歪打正着得到莫院長的賞識,林教官轉頭對寒青說:“寒青,陸副院長的話你也聽到了,說說你的意見吧?”
寒青又不是聾子,自然聽到了陸副院長的話。她好奇林教官爲嘛要刻意提示,歪頭看着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也不曉得是不是悟出了他的用意,眼兒眯了起來。
陸揚娘真的害怕了,從孃家做大家閨秀到嫁入陸家,她一貫飛揚跋扈,今天因爲兒子被踹進棲霞湖裡一時來氣,就帶人打上林家。她壓根兒就沒想有可能踢到鐵板。
在寒婧思考的時候,陸揚娘腿抖得跟篩糠似的。冷汗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碎成幾瓣兒,那細碎的響聲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周圍好些人都聽到了。
依陸揚娘對陸老爺子的瞭解,只要這個叫寒青的學員說要她的命,老爺子都能答應。她現在也看出來老爺子真正顧忌的是什麼。爲了手中的權利,老爺子顧不得丟面子,更別提她這個長媳的命了,相信她的孃家人還會對老爺子的作法表示理解。
她的生死就在這個學員一念之間啊!陸揚娘從沒感覺到死神離得自己如此之近。寒青在她心裡直接上升到死神使者的高度。
誰可以來救她?陸揚娘困難的轉動着頭,在人羣中發現兒子陸揚的所在。她張了張嘴,卻沒能叫出聲來,只有淚水無聲的流出來。
陸揚呆怔在當場,他還沒搞懂怎麼局面突然急轉而下。對於孃的求助目光,他視而不見。
陸揚孃的悽惶讓善良的林音娘留意到了,她不理解丈夫的用意,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主動說:“寒青,能聽我一句麼?”
林教官臉色微微一變,真想把妻子推回屋去。
“您說吧。”寒婧也感覺陸院長不想把事鬧大,讓莫胖子佔了便宜,而這其中最關鍵的就是便宜師父的來頭估計不算小。捕捉到林教官看過來的眼神透着擔憂,她又補充道:“我不保證會聽哦,姓陸的太欺負人了。”
林音娘性子純良,沒那麼多彎彎腸子,還當真以爲寒婧不賣自己面子,很有些慌亂的說:“我想替陸夫人求個情,她平常人不錯的。”
沒少欺負林音孃的陸揚娘哪裡想到,在自家公爹跟親兒子都要放棄她的緊急關頭,反而是林音娘這個外人幫她求情,她吃驚得連害怕都忘了,形同木雕。
“怎麼懲罰那惡婆娘是陸老頭的事情,我管不着。反正不狠狠敲榨陸老頭一頓,我心裡不爽。”裝模作樣的想了想,寒婧豎起一根手指頭說:“先拿這麼多積分來吧。”
林教官的宿舍產權仍屬於學院,損壞了也是學院維修,不能算是林家財物受損。打鬥雙方真正吃虧的也是陸家的人,說實話給一百積分賠償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足夠了。
寒婧豎了一根手指頭,陸副院長自然不會認爲她要一百積分都夠了。
老頭子在學政堂也有眼線,知道她從莫院長那裡敲了九千積分,知道她不是不懂積分的實際價值就是慣於獅子大開口的,或者說眼界高看不上小錢。
遲疑了一下,陸老頭子肉疼的說:“那就一萬積分吧。”
圍觀者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別說學員們,就算是好些資歷淺的教官享有學院如此優渥的福利待遇,也難得拿出一萬積分。
“你當打發叫化子啊。”寒婧不屑的說。誰看得出她的預期也就是榨一萬積分,她是準備陸老頭子喊個一千積分,再擡到一萬積分的。
“一萬積分很多了!”林音生怕寒婧不懂趕緊提醒。
林教官現在後悔沒有把妻女都關進屋子裡去。幸好寒婧仍舊沒有聽林音的,讓他暗地裡鬆了口氣。
“一萬積分也就夠修百來個噴泉池子,能多到哪裡去哦!林音,我們受的驚嚇才值百來個噴泉池子嗎?之前那條蛇差點就咬死哥了,哥的命難道就值百來個噴泉池子?”
是解釋給林音聽的,也是說給陸老爺子聽的,寒婧這自然是表明不會善罷干休的決心,說明她本意就是要把事情鬧大。
陸老爺子一咬牙說:“我們去屋裡談吧,林教官麻煩帶路。”
大門就隔了幾步路,還需要帶路麼?答案是否定的,誰都明白陸老爺子不想在大廳廣衆之意談賠償的事,這讓很多聰明人想到他是準備出血本買個平安了。
林教官沒有任何意見的走到門口,作了個請的姿勢。
陸副院長當先走進屋去。
寒青也隨之進去。
林音孃兒倆準備跟進去時,被林教官給攔住了。如今莫院長雖然沒來,但他相信這裡一有風吹草動,莫院長那裡立馬就知道了。他實在怕這孃兒倆善心一發又往這渾水裡頭跳。
“十萬積分太多了,三萬吧。三萬真的很多了。”
“五萬,一口價,不行就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