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傍晚時分才停歇。
雨後初晴的天空,分外的明淨晴朗,奈何已經時近黃昏。
暮色低沉,夜色在不知不覺中悄悄降臨。
民間有句諺語,說是一場春雨一場暖,這場雨前前後後下了快兩天。
想必自明日起,天氣就會大幅回暖了。
傅遙趴在窗邊,望着窗外明暗交替的天空,心中思緒紛繁。
繼後的事算一件,而相比之下,傅遙最在意的還是今日在溫王府,蘇芩與她說過的那些話。
蘇芩今日幾乎已經默認,她們二人之間是有仇怨的。
聽蘇芩的語氣,這份仇還不淺,甚至有幾分不共戴天的意思。
傅遙記得清楚,蘇芩口氣篤定的說,她們倆之間的淵源,早在入永安坊之前就結下了。
但傅遙可以肯定,在她被髮遣到永安坊服苦役之前,真的不認識蘇芩。
傅遙思來想去,也沒個頭緒,莫不是他們傅蘇兩家,從前曾結下過什麼仇?
據傅遙所知,蘇芩的爹爹曾是幽州一處小縣的縣官,究竟是哪個縣,傅遙已經記不清了。
似乎是什麼宜山縣。
蘇芩一家都是土生土長的幽州人,而他們傅氏一族則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
兩家遠隔千里,互不相識,照理來說,應該不會結下什麼仇怨纔對。
退一步說,即便兩家祖上真有什麼仇,她和蘇芩朝夕相處整整五年,卻爲何從未聽蘇芩提起過。
仔細想來,蘇芩也是來到京都城以後,才突然發生了改變。
難不成,蘇芩是經人挑唆,所以才誤會了她什麼?
若真是如此,那麼這個人究竟是出於怎樣的目的要這樣做,又是用什麼藉口叫蘇芩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這中間有太多的疑點和未知,傅遙無比迫切的想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倘若蘇芩不肯吐口,她這邊簡直可以說是毫無頭緒。
傅遙自問,還算是個比較豁達的人,但要看是對什麼事。
關於蘇芩的這件事,她絕不允許自己一直糊塗下去。
傅遙是這麼想的,倘若她真有什麼地方
對不住蘇芩,她以後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補償蘇芩。
可要是誰出於什麼險惡的意圖,故意挑撥她與蘇芩之間的姐妹情誼。
那麼,她一定會叫這個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既然決定要查清此事,怎麼找到事情的突破口是關鍵。
究竟哪裡是突破口呢?
在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時候,或許尋根算是個明智的開端。
傅遙覺得,要徹底弄清她與蘇芩之間究竟有何牽絆,就應該先從蘇芩的身世開始查起。
或許真能從這上面,尋到些蛛絲馬跡。
可眼下,蘇芩的親人已經全都不在人世了。
想要徹底瞭解蘇芩的身世,並不容易。
想來這世上,恐怕就只剩冷坊長對蘇芩的身世,瞭解的更多些。
傅遙思量着,趕緊從窗臺邊起身,“楚莘,給我鋪紙研磨。”
除了給冷坊長寫信打聽此事以外,傅遙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她是期望能得到冷坊長的回信,卻也沒抱太大希望。
想想她先前寫給冷香的那封信,到如今也沒收到回信。
也不知是冷香壓根就沒收到她的信,還是冷香捎給她的回信,不幸在半途遺失了。
京都與幽州遠隔千里,一封單薄的信箋,想要完好的送達,真的是很不容易。
但不試試,怎麼知道就不行。
所以傅遙決定要寫這封信,還要好好寫。
這廂,傅遙正在全神貫注的寫信,就見紫珠進了屋。
見傅遙在書案前埋頭忙碌,紫珠稍稍遲疑了一下才說:“姑娘,表姑娘在外求見。”
傅遙聞言,持筆的手一頓,眉頭也在不覺間輕皺起來。
眼下,姚秋露身份存疑,此人究竟是不是“表姑娘”還有待考察,傅遙並不想在事情徹查清楚以前,再見此人。
可轉念一想,她前兩日才命紫珠送了髮簪去西跨院給姚秋露。
姚秋露必定認爲,她倆是一簪泯恩仇,所以今日纔會巴巴地來見她。
倘若她對姚秋露避而不見,姚秋露恐會多想。
如此,豈不是就打草驚蛇了。
看來,她今日還真得見見姚秋露,還得心平氣和的見。
於是,傅遙便放了筆,叫紫珠把人請進來。
今日姚秋露穿了一身極爲豔麗的海棠紅色衣裙。
姚秋露本就長得清秀,經這身衣裳一襯,人嬌豔的就跟春日的花朵一樣。
春日的花朵,是多麼的嬌嫩美好。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單瞧姚秋露這張無害的臉孔,哪像是揹負了那樣彌天大謊的人。
自打傅遙被賜婚太子以後,姚秋露對傅遙的態度無疑恭敬了不少,只要見面,總要給傅遙行禮問安。
傅遙是打心底裡厭惡姚秋露,即便勉強見了姚秋露,也不想與她說太久的話。
因此,傅遙便坐在書案前沒挪地方,只叫紫珠搬了張凳子來給姚秋露,連茶都沒吩咐上。
就是想叫姚秋露自個識相,坐坐就走得了。
“表妹這是在寫什麼呢?”
要麼說傅遙厭煩姚秋露,她在寫什麼,關姚秋露什麼事。
多此一問,實在討厭。
傅遙不屑回答姚秋露的問題,便將尚未寫完的信倒扣過來,反問姚秋露一句,“說吧,你急着見我,所爲何事?”
姚秋露聞言,趕緊陪笑說:“我聽聞表妹在邊關服役的那幾年受了大罪,還落下了膝疼的毛病,心裡着實惦記。我記得在江州老家的時候,族中就有一位長輩有同樣的病痛,並且尋到了個頗爲有效的偏方來治療。表姐便依照那偏方,給妹妹做了幾個用來熱敷的藥包,還請妹妹不要嫌棄,收下試試。”
就如姚秋露所言,傅遙的確是有膝疼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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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陰雨天,尤其是在冬日和初春時節,就特別容易犯病。
只要這膝疼的毛病一犯,人幾乎疼到整夜睡不安穩。
不過經過傅遙自己的一番精心調養,最近她膝疼的毛病已經好多了。
這最難熬的冬天,她都已經熬過去了。
而姚秋露到了春天,纔想起要送她什麼熱敷藥包。
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得就是眼前的姚秋露。
傅遙也沒工夫陪姚秋露繞圈子,直言道:“你有事直說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