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炎。”我乾脆直接用手假意用力的在鼻頭上狠狠捏了一下:“每次醒來,被風一吹就癢,一癢起來就什麼都聞不到,老毛病了。你們放心,肯定不是什麼傳染病。”
“哦,鼻炎啊。”哥哥鄭友園對我點了點頭,緊接着轉過頭去看着開車的弟弟鄭友發說道:“是鼻炎。”他好像非常樂於在鄭友園和我之間幹這種重複傳話的事情。
鄭友發沒有說話,三個人的車廂再一次變得安靜了下來。我眼睛正視前方,天已經基本上全黑了下來,貨車的遠光燈把前方十米左右的路打的明亮在往前就又是一片黑暗。我一直盯着前方不停的從黑暗中鑽出來,又被車輪壓在底下的馬路,右手死死的抓住側門把手,忍受着一直縈繞在鼻子四周的惡臭。
這到底是什麼臭味?聽這兩個傢伙的暗自白話,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還怕讓自己發現?這兩個人不會是偷獵的吧?
“哐當!”正在我思緒萬千,琢磨這兄弟兩個身份的時候,行駛在黑夜中的貨車忽然哐噹一聲,破舊的車身上下誇張的顛婆了一下。我感覺車頭都快晃的與車身相分離了。
順着這聲巨響,行駛中的貨車一下熄火。好在鄭友發反應快。緊抓着方向盤的手一下穩住,那腳狠狠一踩。在熄火前把車子停了下來。巨大的慣性,還是讓我們三個同時往前傾,我那腦袋狠狠的砸在車前座上,發出“砰”的一聲聲響。
“嗷~”我痛的叫了出來,感覺自己的腦仁像裝上了發條一樣在腦殼裡面“嗡嗡嗡”高速晃動。
“撞到什麼鬼東西了?”鄭友發一腳踹開車門,一下跳了下去。跟我坐在一起的鄭友園看了一眼抱頭狂揉的我,也跟着他弟弟一起跳了下去,他着急的問道:“咋樣了?車沒事吧?”
我一邊揉搓着腦袋,一邊擡頭偷偷打量站在車頭前的兄弟兩。哥哥鄭友園滿臉焦急的看看車,又看看弟弟鄭友發時不時的問上兩句:“車子咋樣了,問你你咋不說話嘞。”
“你煩不煩,一直問問問。我這不想辦法呢嗎?”鄭友發被鄭友園問的一下子毛躁了起來,低下頭去鑽進了車底下,那鄭友園趕緊跟着一起頓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了個燈。
……
沙子平鋪的山路,正好能過來往的車輛,不寬。所以兩旁的樹木稍微茂盛一些的,枝椏都能戳在窗戶上。許多的蚊子在耳旁嗡嗡嗡的響,路兩旁還有青蛙和蟋蟀交錯的響聲。儼然一片田間野外的感覺。
車子一拋錨,車頭燈一下隨着發動機熄火也跟着沒了動靜。黑夜立馬侵佔了整個車廂,昂起頭看了一眼在車頭下鼓搗的兩兄弟。下意識的想下車看看情況。可忽然,我腦子裡靈光一閃:
“他們兩個都在車底下,我正好看看車後備箱裡裝的什麼東西。要真是盜獵的,我得趕快報警。這兩個人身上肯定帶着獵槍。
我緊咬着嘴脣,遲疑片刻而後轉身一把扯開那車頭與車廂之間那個小窗戶上關着鐵皮門。那臭味就是從這鐵皮小門的縫隙中吹出來的。
門栓向上一拉,輕輕一推,那小窗戶就被我推開了!我身體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兩個眼睛緊貼着窗戶邊上,朝後車廂裡望了進去。
是真的臭,我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不知道微博上有名的鯡魚罐頭到底有多臭,反正這個東西簡直有毒。
車廂裡比車頭還要黑,外面至少還有淡淡的月光。裡面是什麼都沒有,我一眼望去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我轉頭看了一眼,確定那兄弟兩個還在車身下。我趕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了個燈光往車廂後面打去。
慘白的手機白光,把貨車車廂裡照亮了一塊。入眼處是冷幽幽的車子鐵皮,空蕩蕩的車廂什麼都沒有。
這兩個王八蛋還騙我說是搬家的。我心裡嘀咕一句,不經意的把手機燈光打到了一旁的車廂沿壁上。
咕咚。這燈光一打,我立馬雙脣緊閉,狠狠的吞了吞口水。被自己手捂住的準備,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心裡直呼:“媽媽啊!真的假的啊!”
就見:白色的燈光下,白色的車子鐵皮發出冷冷的幽光。而在這片光芒的中央,一動不動的站着一個人。
一個女人,一個穿着大紅衣服的女人。
女人的脖子上掛着一根粗壯的麻繩,整個身體被懸掛在車廂側邊。同時她的雙手被扯開,呈現大字型。但也被死死的釘在那,更讓我覺得詭異的是,她的腰上綁着一根繩子,繩子往下,吊着一根沉重的秤砣,秤砣落在車廂地上,紋絲不動。顯然非常重。
這是具屍體,女人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浮腫。一塊一塊的屍斑從那灰白色的皮膚下漸漸浮現出來。
“好了沒有?”
“快了!”
身後忽然傳來鄭友園兄弟兩人說話的聲音,我下意識的哆嗦一下。趕緊把打開的小窗戶重新關好,轉過身去。恰巧這時,鄭友園似乎不放心我,先從車頭鑽了出來,用他那手機裡的燈光照了一下我。
燈光透過車前窗的玻璃被無限放大,我伸手擋在了眼前。心裡此時亂成一團:媽的,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別看這兄弟兩個長得老實巴交的,感情車裡藏着具女屍。看他們兩個遮遮掩掩的,肯定沒什麼好事,我要是被他們發現我知道了,這荒郊野嶺的。這兩傢伙說不定真能把我丟這,在狠點殺人滅口都有可能。
這時,鄭友園又放下亮燈往車頭下打去。
我這才鬆一口氣,這越想心越亂,不行,我得淡定點。鬼我都見過,還怕人。爲了讓我整個人看上去更不可侵犯,我默默的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同時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我往他們兩人身前一站,就見鄭友發仰躺在車底下鼓搗着什麼,鄭友園打着燈光的同時用力伸長自己的腦袋也想看看裡面的情況,嘴上還不停的呢喃着:“好了沒有?能修好不能?”
“好了!”鄭友發大聲的應了一句,立馬從車底下鑽了出來,兩兄弟這就準備上車。鄭友園的燈光轉而往站在一旁的我身上一打。
“哎呦臥槽!”
“日嘞,雞蛋成精了!”
兄弟兩個都是嚇得連連後退了兩步。
“大哥,不要怕,是我。小白。”我趕忙出聲笑着喊了一句,因爲我看到鄭友發那抓在手裡的扳手已經揮了起來。
鄭友發一把搶過他哥手上的手機,對着我近距離的照了一下,這才把手中的扳手放了下來:“我說,你摘了帽子咋長這麼磕饞。跟我們鄉下老母雞下的雞蛋長了眼睛似的。”
“就是,你這禿的也太乾淨了點。”鄭友園點點頭,到現在還一臉後怕的看着我。
我能想象自己的模樣在夜裡有多恐怖,可特麼也沒想到有這麼恐怖,這兩個混蛋是真正的傷到我了。
“咳咳。”我尷尬的乾咳兩聲指了指這貨車:“大哥,車修好了沒?能跑不?我媽這會兒還在村裡等我呢。”
“好了,快到了,往前半個小時就能到馬坑。”鄭友發麪無表情的應了我一聲,徑直的上了車。
我也跟着轉身準備往車上去,我一轉身,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車頭頂上一個身影給吸引了,我下意識的擡頭一看,立馬就又低下頭來。我的身子跟着一顫,我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在瞬間都跳了起來。
我擦,我這是上輩子辜負了鳳姐的愛麼?怎麼會這麼倒黴。剛剛那一眼我憋見,那紅衣服的女鬼,面無表情的盤腿坐在車頭上。月光打在她烏黑的頭髮和慘白的臉蛋,顯得她那一身大紅的衣服豔的更加詭異。
原本以爲只是一具屍體,沒想到這屍體的鬼魂竟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坐在車頂上。
這時候我腦子裡不由浮現起我那跑夜車的小五叔叔說過的話:
“這開夜車,要是碰到有一點點不對勁兒。那就千萬不能在往前開了,甭管是自己覺得什麼原因,但凡有異樣,就立馬把車子停下來睡一晚上,門窗鎖好,衣服蓋着腦袋睡一晚上。”
咕咚一聲,我吞了吞口水,我應該不能上這車啊,人有問題,屍體也有問題,車頂上坐着的那個更有問題啊!
可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我要在這下了車,還會碰到什麼那都不一定。我更擔心我現在要下車,那兄弟兩個會不會答應,我不由大着膽子想:“反正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車子,車子都修好了。應該不能有事了,我就裝什麼都不知道。”
“站着幹嘛,趕快上車啊。”這時,鄭友發把腦袋伸了出來,對着我大聲催促道。
“來了。”我咬一咬牙,趕緊快了幾步,低着頭往副駕駛的位置上跑了過去。我一上車,鄭友園就非常“友好”的把我的帽子遞給了我:“你帶上,大晚上的我看着發怵。”
你大爺的,你後車廂裡裝了個紅衣服的女屍那你咋不發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