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
黎明,再一次驅逐了黑暗,降臨到了這個世界。
船艙內,靠邊兒的一間木房之中。
牀榻之上,三個人就這麼坐着……
只不過,三人都是坐着,可做的事情卻不太一樣。
夏侯舒是靠着牆面坐着,正一眨不眨地注視着眼前的進展。
而南曌和君臨燁,則還是昨兒內勁傳輸的姿勢。
半晌,夏侯舒終於慢慢開口:“……成了!”
她的眼裡情不自禁起了一絲興奮之色。因爲這樣的興奮,讓她本來已經恢復過來,有些自然紅暈的臉又紅了幾分。
就在她的話落下的瞬間,君臨燁貼在南曌背心的手,同時慢慢收回。
便是君臨燁這樣的高手,經過一夜的內勁傳輸,也是有些吃不消的。他的臉上,也已經有了極度的虛弱之色,那雙眼之下,更隱隱透出了淡淡烏黑,顯然已經疲憊至極。
夏侯舒看着此時此刻的君臨燁,心頭對他的氣惱竟然不知不覺的退了幾分。
她沉默半晌,最後還是開口:“謝謝。”這一次,若沒有君臨燁,自家皇叔,必定不會如此輕鬆度過難關。
可這‘謝謝’兩個字,在君臨燁聽來,這麼這麼刺耳呢?
君臨燁撩起袍子,慢慢從牀上起身,站在牀邊,目光卻是看着門的方向的:“勿謝。我們之間,註定是敵人。所以,現在就對本皇說‘謝謝’二字,未免太早了些。”
“敵人歸敵人,我夏侯舒向來恩怨分明,你助了我,那這‘謝謝’兩字,還是擔當得起的。至於謝禮,你便不用多想了。畢竟,若非你的緣故,我的皇叔也不至於受傷。”夏侯舒說的理所當然。
聽得她這麼說,君臨燁心頭不由得生出一種惆悵的感覺來。
剛纔聽得她說謝謝,他心頭不快。但現在她說她恩怨分明,他們仍舊是敵人了……他的心裡頭,怎麼更不舒服了?
看來,知道她可慕舒關係之後,已經潛移默化地對自己造成了影響。
君臨燁想到這裡,眉頭一皺,豁然轉身,大步離去。
瞧着木門打開又關閉,夏侯舒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君臨燁到底是什麼意思?
怎麼她總覺得他在生氣?
不過,夏侯舒可沒有心情去探討君臨燁的心裡想法,她趕緊伸手扶住南曌。
南曌的起色比起剛纔的慘白已經好了許多,不僅如此,一探其脈便知道,他的脈象雖然仍舊有些虛浮,可已經開始漸漸平穩,如剛纔的暴躁已經消失無蹤。
“看來,這次的危機總算是過去了。”夏侯舒的面上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誰又能想到,最後拯救這次危機的,乃是這場危難的製造者,皓月帝皇君臨燁呢?
所以說,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妙。
不少人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兜兜轉轉,兜兜轉轉,經過漫長的路途,卻又轉回了原地。
聽着夏侯舒的話,南曌抿了抿嘴,不言。
他顯然對自己是被君臨燁救的這個事實,感到很不高興。
可看着自家小東西的笑靨,他又覺得自己的不開心,竟奇異地漸漸消失無蹤了。
南曌慢慢躺下,抱着夏侯舒的腰,緊接着緩緩閉上眼睛:“罷了,正如你所說,恩是恩,怨是怨,分開來看,倒也無甚糾結。這次萬丈淵之行,你我是躲不過了。既然躲不過,那就去看看又何妨,不過,君臨燁之用心,恐有些深沉……”
南曌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已經氣若游絲。
夏侯舒笑着低頭看去,他竟已經安然地睡着了。
夏侯舒摸了摸南曌傾城無雙的臉蛋,然後擡頭,將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的木門之上。
當她的視線觸及木門時,剛纔溫柔的神情,已經豁然一改。變成了深邃無邊的黑洞。
正如自家皇叔所說,君臨燁的用心,必定是深沉至極的。
自家老爹前腳剛離開皇都盛城,後腳,君臨燁便帶人來擒了自己。目的竟也是爲了帶着自己一同前往萬丈淵。
君臨燁很清楚,自己對於自家皇叔而言,是最致命的死穴,她若是去了萬丈淵,那麼自家皇叔必會跟上。
如此一來,整個皇都盛城,最頂尖的兩名主事者,夏侯翎王以及南曌聖王,便都出了皇都。
少了他們,整個皇都的守衛恐怕都會下降許多……到時候君臨燁想要爲所欲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於當日,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同翰月軍一同離去的‘君臨燁’十有八九,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想到這些,夏侯舒的一顆心,不知不覺提了起來。
雖然,因爲她是穿越者,而並非南聖帝國土生土長的居民的緣故,她對南聖帝國的情感算不得太深,但是,她很清楚,自家老爹對南聖帝國必定是有十足感情的。
如果沒有感情,他就不會去鎮守邊關這麼多年。
至於自家皇叔,即便他對南聖帝國的感情沒有自家老爹那樣深,可也必定不是毫無感情的……
更何況,如今她已經是南聖帝國之人,南聖帝國,便是她的後盾,她的倚仗,還有她的家。
若國破家亡了,還談什麼以後?
所以,無論站在什麼角度思考,夏侯舒都並不希望南聖帝國出事。
“慕舒,你既然也是穿越而來,那麼自然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可否告之於我?”想了半天,夏侯舒忍不住在心裡開口了。
既然慕舒是這個年代的人,經歷了這個年代的事,那麼當初的過去、未來,她自然都是清楚的。
只要她願意告訴自己,那麼自己就可以從其中推斷出一些東西來。
等了許久,纔等到慕舒有些疲憊的聲音。
她徐徐道:“當年的事情……其實我知道得並不算太過清楚,我只是經過這一場穿越,回到了‘甦醒’之前的過去而已。畢竟,當年的我,一直是一個活死人。由於玄冰晶的緣故,我雖留有一口氣在,但直覺、意識……一切全無。”
“我醒來時……天下已經大亂,過後不久……皓月,便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