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臺吉雖然最近一段時間抽福壽膏抽的有點兒多,尤其是跟海蘭珠在一起的時候抽的更多一些,但是畢竟才抽了短短几年的時間,腦殼還沒有抽壞。
自己斷了三根手指無所謂,照今天這麼繼續下去,那是把三個旗都扔在灤河的節奏,絕對不能再這麼繼續幹下去了。
揉了揉額頭,黃臺吉道:“今天的情況,也都知道,本汗也不多說,現在咱們就議一議,這事兒該怎麼辦纔好。”
然而黃臺吉等了半晌,帳中依舊沒有人開口,擡眼望去,個個都是低着頭,彷彿帳中的地面上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一般。
黃臺吉心中大怒,冷哼道:“怎麼?平時一個個都挺能說的,現在卻說不出來了?”
李棲鳳低着頭瞧了瞧旁邊的那些貝勒貝子都是一言不發,心中冷笑一聲後躬身道:“大汗,奴才有話要說。”
黃臺吉冷哼道:“講!”
李棲鳳躬着身子先喳了一聲應了,才接着低頭道:“奴才以爲蠻子勢大,不可力敵,倒不如先行撤軍回盛京,再圖後計。”
代善冷哼了一聲道:“現在不可力敵,莫非回了盛京就敵的過了?按照你的說法,那有朝一日蠻子到了盛京城下,我等又該往何處去?”
黃臺吉點頭道:“代善貝勒所言不錯,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挫一挫蠻子的銳氣,而不是想着回師遼東。”
李棲鳳依舊躬身道:“大漢,只怕是回師不回師,都由不得我們。現在蠻子勢大,而海州衛現在又在蠻子的手中,若是蠻子們集山海關、海州衛、南四衛的兵力猛攻瀋陽?”
黃臺吉怵然一驚,臉上神色驚疑不定的道:“傳本汗的令,即刻回師盛京!”
代善卻喝道:“慢着!”
見黃臺吉盯向了自己,代善開口道:“大汗若是現在回師遼東,則必成銜尾之勢,更何況宣大之地還有阿敏與莽古爾泰,杜度,薩哈璘等人,若是咱們現在回盛京,則他們必成無根浮萍,豈不是任由蠻子宰割?”
黃臺吉擺手道:“命人傳信給他們,讓他們速速回師,留下鑲白旗在此等候阿敏他們。搬師之事就這麼定了,盛京不容有失!”
代善無奈,也只得躬身應了,隨即便和衆人一起準備回師盛京。
崇禎皇帝則根本就沒有黃臺吉那麼多的顧慮——朕兵多將廣傢伙硬,說分兵就分兵!
爲了自己能先跑到瀋陽城去殺人放火,崇禎皇帝乾脆就決定了分兵兩路。
由張之極和劉興祚帶着京營和新軍的十萬騎兵留在喜峰口外,自己則帶着蒙古萬騎直接奔向山海關,再從山海關帶上一萬騎兵向直奔彰武,然後再匯合上完顏宏所部的幾萬騎兵直接去瀋陽城裡殺人放火。
匆匆忙忙的帶着手下的馬仔們跑到了山海關,連正常的陛見等禮儀都來不及玩了,崇禎皇帝只是對孫承宗道:“孫師已經接到了朕的旨意吧?人馬可都準備好了?若是人馬都已經準備妥當了,那就再準備些乾糧,朕今天就走。”
孫承宗躬身道:“啓奏陛下,人馬和乾糧都已經準備妥當,只是陛下親征,是不是多帶些人馬?”
崇禎皇帝抓着一隻肥雞狠狠的咬了兩口嚥下去後才道:“讓孫師見笑了。兵貴神速,由不得再準備了,朕這一次只是要打開瀋陽城,不是跟建奴在關外打持久戰,人多了久而不好。”
孫承宗是泰昌皇帝朱常洛、天啓皇帝朱由校的老師,當年天啓皇帝就學之時,孫承宗對於崇禎皇帝也有那麼一點兒點撥的香火情份,因此崇禎皇帝也是尊一聲孫師。
再看看崇禎皇帝明顯比之過年陛見之時還要削瘦一些,孫承宗的眼淚都差點兒下來,哽咽道:“陛下何必親征建奴?山海關有曹氏叔侄,吳氏父子,皆可當大任。”
崇禎皇帝將嘴裡的雞肉嚥下去後才道:“嗯,那就命他們一起隨軍前去瀋陽。吳三桂和曹變蛟麼,朕記得,都是好苗子。”
孫承宗感覺自己很蛋疼——皇帝您老人家跟他們比起來,年紀差不多的大,然後您一本正經的夸人家是好苗子?
但是孫承宗的怨念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很快就轉爲了心疼。
沒錯,就是心疼,崇禎皇帝在孫承宗面前說是子侄輩的都是往大了說的,實際上孫承宗的孫子都跟崇禎皇帝差不多的年紀了。
但是就是這麼年輕的一個皇帝,手裡還抓着一根雞翅,人卻已經坐着睡着了。
示意方正化替崇禎皇帝蓋上個毯子之後,孫承宗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沒有再打擾崇禎皇帝。
外面曹變蛟和吳三桂都已經等的有些着急了,眼見孫承宗出來,便一齊擁上來問道:“孫師,究竟如何?我二人能不能跟着陛下去遼東?”
孫承宗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待走出了一段路之後纔開口道:“陛下在裡面睡着了,連着幾天趕路,陛下也累了。不過剛纔陛下說了,變蛟叔侄和長伯父子都會跟着去瀋陽。”
曹變蛟和吳三桂聞言皆是大喜,向着孫承宗拱手道:“多謝孫師栽培!”
孫承宗捋着胸前已經花白的鬍子笑道:“那也得是你二人有真本事才行,否則,本帥的舉薦反倒是害了你們。
咱們這位陛下登基之後,軍法之嚴,你們也是知道的,只要出發,一切就須嚴格的照着軍法來執行,切記,切記。”
曹變蛟和吳三桂皆是神情肅然,向着孫承宗道:“是!孫師放心!”
孫承宗還沒有回話,祖大壽就匆匆忙忙的走了過來:“大帥,卑職的事兒怎麼說?”
孫承宗示意曹變蛟和吳三桂先行離去,這才轉過身子盯着祖大壽道:“你部的騎兵呢?”
祖大壽被孫承宗的話給噎住了,愣了半晌後才道:“回大帥,卑職手下的騎兵都折在了大淩河城,這您是知道的呀。要不然,卑職去找兩環借了騎兵然後隨陛下出徵可好?”
孫承宗冷哼了一聲道:“還有臉說!真假援兵都沒有弄明白就着急出城以至於摺進去兩千餘騎,現在的騎兵還沒有整訓好,你拿什麼跟着陛下去遼東?
至於說找吳襄借兵,虧你敢說這種屁話,要是陛下知道了,能饒的了你?速速與本帥退下!”
祖大壽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急道:“可是大樂他還在建奴的手中!”
孫承宗冷哼道:“本帥自然知道,陛下也已經知道了,你放心吧。陛下已經答應了要從瀋陽把大樂救回來。”
祖大壽猛的捶了下手,哎的一聲長嘆之後才轉身離去。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崇禎皇帝已經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問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孫承宗拱手道:“回陛下,不過是曹變蛟與吳三桂過來請戰,還有祖大壽也想跟着去。”
唔了一聲,崇禎皇帝道:“祖大壽是因爲祖大樂的事兒?”
孫承宗拱手道:“陛下英明,祖大樂前番在大淩河城落在了建奴的手裡,建奴已經以此要挾了祖大壽好幾次,都被祖大壽毀書斬使。
這一番陛下親征遼東,祖大壽便是想要跟着陛下去瀋陽,好救回祖大樂,只是他手下哪兒還有騎兵了,上次大淩河城一役已經摺損殆盡,補充的騎兵還沒有整訓完成。”
崇禎皇帝嗯了一聲,開口道:“方纔朕不是答應了去瀋陽的時候救回祖大樂麼?讓祖大壽安心等着便是。還有,朕現在就出發。”
孫承宗驚道:“陛下何不再休息一番?剛纔陛下都已經累的睡着了,可不能再這般急着趕路了,畢竟龍體要緊。”
崇禎皇帝笑着擺了擺手道:“無妨,朕還年輕,這點兒勞累算不得什麼,只要休息一晚就能緩勁兒來。”
雖然感動於孫承宗的關心,但是想想前世寫代碼之時不見太陽不能走的程序猿生涯,熬夜算得了什麼,還是先去瀋陽殺人放火更要緊一些。
尤其是喜峰口傳到山海關的消息表明,建奴也已經分兵了,萬一黃臺吉那個狗東西正回師遼東,而山海關方面北上建昌的士卒又沒有堵住黃臺吉,那樂子可就大了。
不管是在瀋陽城下遇上,還是被黃臺吉先跑回了瀋陽城,崇禎皇帝想要在瀋陽城殺人放火的願意就得落空。
等崇禎皇帝一路緊跑慢跑的趕到了海州衛時,早就接到了消息的完顏宏已經在整個錫伯八部裡面湊出了三萬騎並且親自北軍到了海州衛等着崇禎皇帝的到來。
崇禎皇帝根本就沒有在海州衛停留,而是匯合了完顏宏的人馬之後就折道向東勝堡,沿着遼河北上。
如果從海州衛直接北上,首先面對的就是遼陽這坐原本大明的遼東都司之所在。
雖然說這座大城在天啓七年的時候就已經被毛文龍和劉興祚聯手放了一把火,可是建奴恢復過來後,這座城依然不好攻打,崇禎皇帝也沒有興趣在遼陽浪費兵力。
而沿着遼河北上,沿路的長泥堡和遼中現在就在大明的手裡,不管是休息還是補給,都要比直接走遼陽北上要安全方便的多。
一路繞行了好幾天的時間,纔算是到了離瀋陽不遠的地方——沙嶺墩。
又過了沙嶺墩之後,崇禎皇帝才找到了呼延雄,吩咐道:“朕有一事,需要爾等去辦。”
呼延雄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拱手道:“請天可汗吩咐!您指向哪裡,萬騎的彎刀就會劈向哪裡,不管前方是什麼!”
崇禎皇帝則是乾脆吩咐道:“把你們的頭髮都剃掉,扮成科爾沁的建奴。”
呼延雄實在沒有想到崇禎皇帝會來上這麼一出——不應該是您老人家框一下俺們,然後俺們就嗷嗷叫着去殺人放火嗎?這和說好的劇情不太一樣?
見呼延雄發愣,崇禎皇帝便笑眯眯的問道:“怎麼?可是有什麼爲難的地方?”
呼延雄一個激靈,拱手拜道:“您的旨意,就是萬騎的最高使命,奴才願意聽從您的吩咐。只是偉大的天可汗啊,不知道睿智的您這麼吩咐是爲了什麼?”
崇禎皇帝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笑眯眯的道:“很簡單,你們扮成科爾沁的人,然後被曹變蛟和吳三桂追殺,進了瀋陽城之後就守住城門不關,大軍便可以進城了。”
呼延雄拜道:“天可汗的睿智比最聰明的必勒格還要聰明,奴才們這就去準備,一定不會讓天可汗陛下失望!”
等呼延雄下去準備了之後,崇禎皇帝纔對着曹變蛟和吳三桂道:“都聽清楚了?依着錦衣衛的情報,現在黃臺吉還沒有趕回來,瀋陽城要是這樣兒還賺不開,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曹文詔和吳襄還有曹變蛟和吳三桂心中一凜,皆是躬身拜道:“陛下英明!”
崇禎皇帝所說的沒什麼好說的了,其實就是有很很多不好說的——比如說這城要是因爲誰的原因而沒有賺開,這板子絕對會打下來,至於打到誰的身上,估計都會帶走幾斤肉,更有可能的是會把人頭帶走。
這位爺,可不是孫大帥,更不像是以前的天啓皇爺那邊好說話,更不像是魏公公那樣兒拿錢能解決一些小問題。
至於說仗着關寧軍在手裡以擁兵自重,這種屁事兒想想就行了——關寧軍再重能比事關兩京的漕運更重?幾萬顆人頭滾滾之下,漕運不還是沒翻起什麼浪花兒來。
遼東的天氣,比大明要冷一些,別看着已經是三月份了,放在大明正是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好時節,現在的瀋陽城頭上哈一口氣還能成白霧呢。
城頭上的阿林保跺了跺腳,向着手心哈了口氣又搓了搓,才嘆息着道:“這鬼天氣,也不見轉暖,當真是要凍死人不成?”
阿林保旁邊的布和巴圖神色也沒比阿林保強到哪兒去,同樣跺着腳嘆息道:“這他孃的是一年比一年冷了!這個冬天估計又有不少人被凍死,現在只能盼着大汗早點兒從察哈爾得勝歸來了。”
阿林保卻譏笑道:“你還真當大汗去了察哈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