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父親在倒下的時候是什麼情況?”
宋安然依然手指交纏着,她在害怕,也十分緊張。此時她很慶幸她沒有習慣留很長的指甲,要不然現在她的掌心一定是一片稀爛。
“宋小姐,情況已經確定是司機酒駕,具體的情況我們會繼續跟進,請你放心。”
“你讓我怎麼放心,現在躺在裡面的是我的爸爸!”宋安然尖叫道。
周圍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宋安然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聲音便弱了下來。
“我是想問,我父親當時是怎樣的,有說什麼話嗎?”宋安然舔了舔嘴巴,她的嘴巴上有一絲脫皮,乾乾的硬硬的。
“宋先生手裡拿着一隻冰激凌,他倒下的時候懷裡還護着那一個冰激凌。”警察說完,將一個透明的密封袋遞給宋安然,裡面赫然是一個已經融化了的冰激凌。
宋安然顫抖地接過了袋子,寶貝一樣地護着袋子裡的冰激凌。冰激凌是雪白色的,袋子裡的已經變成了淡紅色。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旁邊的長椅上,卻並沒有坐下來,而是抱着融化了的冰激凌蹲在地上。她的後背靠着長椅,像是尋找一個依靠。
眼淚一顆一顆地掉在袋子上面,還好塑料袋子很防水,並沒有浸透裡面獨一無二的冰激凌。
宋安然努力地在回憶着在餐廳時候的場景,父親提到了冰激凌,還說起了以前的事。然後他便出去買,再然後他一直都沒有回來,現在他就躺在裡面不知死活。
“周定琛......周定琛,都是我害死了爸爸,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出事......都是我。”宋安然哭着喊着,眼淚在臉上糊得不成樣,很醜。
出事了,她現在唯一可以找的也只有周定琛。
宋安然還在哭着,手指顫抖,突然被一道用力的巴掌甩在臉上,手機也掉在了地上。
“宋安然,你這個掃把星。爲什麼,爲什麼你要來我們宋家,你害了我女兒,現在又來害我丈夫。我到底欠了你什麼?”胡玉芳已經失控,她的巴掌一點兒也不手軟。
宋安然看着掉在地上的手機,並沒有撿起來,而是在慶幸。慶幸掉在地上的是手機而不是冰激凌,因爲這是世界上無價的冰激凌。
“胡玉芳,他是我的爸爸。”
在說着這句話的時候,宋安然哽咽了一下。父親這個詞在口中那麼輕易地說出來,可是應該聽到的人卻很有可能再也聽不到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有醫生從裡面出來。他摘下口罩,正在找病人的家屬。
宋安然一個激靈站起來,恨不得將醫生的骨頭給搖碎了。
“醫生,我爸爸現在怎麼樣?”
“病人本身就要心臟病,又經車禍重創。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現在要立刻幫病人動手術。手術過程會有危險,請家屬配合簽署術前協議。還有,你們當中誰是A型血,及時爲病人準備血源,以免在手術過程中出現大出血供血不及時。”
醫生說完了之後便有一紙手術同意書擺在她們的面前,胡玉芳看了同意書一眼便已經承受不住,她將頭扭過了一邊,默默流淚。
宋雅寧也是,雖然父親自小對她並不比宋安然親近,可那到底是她的父親。在聽到醫生說到風險的時候,她已經不知如何是好。
手術同意書一直沒有人簽字,護士已經在催促了。
“你們倒是快點籤啊,早籤早進行手術,爲病人爭取一些時間。”
宋雅寧還是沒有動,宋安然看了一眼胡玉芳,霍然從護士的手上搶過了筆,迫不及待地在上面簽上她的名字。
她害怕自己的動作要是再慢一些,她會承受不住這樣的凌遲之苦。
宋安然見她已經簽上了名字,憤然地將她甩開。
“宋安然,那是我爸,你怎麼可以籤那一份手術同意書,如果爸爸因爲你而出事,我不會原諒你。”
“你沒有聽到醫生說的話嗎?爸有心臟病,他需要立刻手術。如果不籤,耽擱一秒,就是多一份危險!”而後,宋安然的聲音軟了下來,卻不是因爲宋雅寧。“他也是我的爸爸。”
兩人都沉默了,誰也不能指責誰。同爲兒女,躺在裡面的都是對方親近的父親。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愣着,趕緊去驗血型看看誰的血型符合。”護士小姐看不慣她們的爭吵,再次催促道。
宋安然和宋雅寧對視一眼,紛紛去驗血。
當針頭插進自己手臂的血管時,宋安然悶哼了一聲。她眼睜睜地看着護士將針管抽上去,在針筒裡面很快出現了血液。而她,竟然感覺不到疼了。
還沒有等到結果,宋安然便回到手術室前等待。
在手術的時候,宋華成還是大出血了,護士從手術室裡出來要家屬獻血。宋安然和宋雅寧一起上前,“我是他的女兒,抽我的血。”
護士面面相覷,這時另一個護士跑過來,然後宋雅寧便穿上了無菌服走進手術室。
宋安然面色蒼白得站在原地,手裡的冰激凌的殼已經被她捏碎了。剛纔,她明明白白地聽到了護士小姐說的話。
她和宋華成的血腥不符。
宋華成和宋雅寧都是A型血,而她卻是B型血。
宋安然的腦子有些亂,不知什麼時候,胡玉芳走到了她的身邊,尖銳地聲音響起。
“你是B型血?”
宋安然木然地看了她一眼,她張了張口,卻沒有辦法說出話來。是啊,她不是A型血,和父親的血腥根本就不一樣。
“我是他女兒,他是我爸爸。在醫學上,A型血的父親也可能會生出B型血的孩子來,這很有可能隨母親。”宋安然一字一頓地說。像是在說服胡玉芳,也是在說服她自己。
宋安然明顯地看到胡玉芳嗤笑一聲,似乎在在嘲弄她,卻又不像。因爲她說:“真不巧,我竟然會跟你這麼一個賤人生的女兒同一個血型。”
“是啊,你還輸給了你口中的那個賤女人。”宋安然毫不示弱地說。“你應該不知道我爸爸還留有那個賤女人的照片,以睹物思人吧。”